季宕被带去了萧家七少爷的院子，萧子夜在前面带路，后面还跟着几个沉默寡言的同事。

季宕本身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让他强行装闷葫芦，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能要了他的老命。

走去找萧七少爷的这一路上，季宕没少对同事们动手动脚，企图让他们跟自己说个悄悄话。

很不幸，全部失败。

“萧二十四！”最后还是萧子夜看不下去他的小动作，出声呵斥。

季宕仿若被教导主任抓住啵嘴的小年轻，瞬间身子绷得板正。

萧子夜：……

好，很好。

要不是知道天下第一剑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萧子夜真的要幻视老对手重归了。

看来洗去意识是一回事，本性难移又是另一回事。

萧子夜：头疼

该说不说，还好这人直接被七少爷要了过去，要是这副德行送给家主，不得把家主吓个半死？

萧子夜心中有忌惮，但季宕就没心没肺多了。

被暗卫统领警告过后，季宕就老实了，跟个鹌鹑一样本分跟在后面，至于内心，那简直就是一个百花齐放。

“赶紧上岗赶紧上岗赶紧上岗”——季宕内心疯狂念叨。

这具身体的记忆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上岗之后的任务就是每天和同事轮班，蹲守主子附近，且是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工作任务一是护卫主子的安全，二是保证随叫随到，干好主子安排的事。

季宕：不用出现在老板眼前诶！这不是上好的摸鱼时间！

暗卫嘛，反正只要藏得够好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至于随叫随到？这就看萧七少爷平时会不会搞他们这些暗卫心态了。

大不了他想办法摸摸七少爷的心情，趁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换班溜之大吉。

季宕：反正工作是要逃的，牛马是不当的

刚一迈进院子，一阵鬼哭狼嚎就吓了季宕一跳，好在他顾忌萧子夜这位教导主任般的存在，强行催动定力，没让自己真的露出反应。

七少爷正在罚人。

或者说，七少爷正在亲自拿鞭子抽人。

被不幸鞭打的那人粗布麻衣，一看就是个没什么地位的下人。

主子抽打下人，自然也不需要有人上去询问缘由。

萧子夜上前一步：“七少，您的专属暗卫已经送到。”

啪！一阵响亮的鞭打声紧随其后。

好在，并没有第二下跟着。

“暗卫？”萧铭辞瞥了眼在院门口站得笔直的几个黑衣人。

“来得正好，暗卫总比小厮有力气，来一个替本少爷动手。”

萧铭辞目光在几人之间挑挑拣拣，在看向季宕的时候停顿了三秒。

就在季宕被盯得有种冒冷汗的错觉时，萧铭辞又移开了视线。

季宕松了口气，打人这种事谁爱干谁干，千万别让他干。

但谁也没料到七少爷耍了个回马枪，目光再次落在季宕身上。

“你，叫什么？”萧铭辞直勾勾看着季宕，这下除了瞎子都知道他在问谁。

季宕老老实实回答：“萧二十四。”

此时，季宕内心正疯狂os：别挑我别挑我别挑我！

“就你来，萧二十四。”七少爷偏不让他如愿。

季宕上前一步，态度恭敬：“主子恕罪，属下前些日子训练伤到了手腕，使不上力，恐怕不能让少爷尽兴。”

萧铭辞一头雾水，转而目露凶光朝向萧子夜：“萧子夜！你送个废物给我？”

萧子夜也一头雾水，就差头顶蹭蹭冒问号了。

啊？受伤？谁受伤？

萧二十四？

你TM受的哪门子伤？做梦呢！

且不说处理之前他仔细检查过，就是把人弄来的过程也没什么打斗，根本一点伤势都不可能有啊！

季宕坦然站在那里，挺胸抬头承受着各路目光的打量。

季宕：不知道不清楚总之别找我，我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人命官司！

萧子夜怒斥：“萧二十四！”

季宕：“……”

季宕上前一步：“属下在！”

“怎么回事！”萧子夜的视线快把他射穿了。

季宕语气甚至带着委屈：“属下愚钝，没能在训练掌控好力道，伤到了手腕……属下真的使不上力，如果少爷不介意这点，属下愿为主子分忧。”

萧铭辞气笑了，他原本还态度冷淡，一直看着季宕那张脸，只是在季宕那略带语调的话语出现时，萧铭辞的笑噌地就出现在了脸上。

“行啊，你来，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个为我分忧。”

季宕内心噼里啪啦一顿吐槽，实在是搞不懂这纨绔少爷折腾他是怎么个事。

估计是看他第一天上岗却折了他面子，想借机敲打敲打他吧。

那也没办法啊，季宕心想，他反正是不会往死里干活的。

他能老老实实当暗卫已经是还原身的恩情了。

季宕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颠了颠鞭子，对着趴在地上的小厮挥动手臂，打出个轻飘飘的鞭花。

鞭花刚落，萧子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袖口捋起。

萧铭辞走了两步凑过头来，大眼一瞪。

无他，季宕的手腕上竟然真的有好几道青紫痕迹。

萧子夜：？？？

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是地牢太过昏暗，他没看清？

不应该啊，自己干的就是夜行功夫，虽然退休当统领了，眼睛也不该失灵到这地步吧？

萧二十四进萧家这段时间一直在他的看管下，受伤是肯定没机会受的，也就是说，这痕迹肯定是处理之前就有的了。

所以，萧二十四说什么因训练不精而受伤，大概率是被新添的记忆给填补了。

萧子夜只好向少爷请罪：“二十四受伤一事是属下疏忽，属下即可为少爷更换暗卫。”

正好，借此机会把萧二十四要回去，仔细观察一番。

萧铭辞：“不行。”

萧铭辞：“此人已经是我的暗卫，我的东西只有收进来，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不过是手腕受伤这种小事，真是废物。”萧铭辞嫌弃地看了眼季宕，随后挥手指示身后站立的下人，“秋生，去把库里收藏的药油拿来，把他这丑陋的青紫赶紧治好。”

秋生应是疾走而去。

萧子夜神色一暗：“少爷，这恐怕不合规矩。”

能收进库藏都是宝贝，哪有拿出来给暗卫用的？

这个萧二十四就真的让七少爷这般在意？

萧铭辞不听他的：“在萧家，本少爷说的话就是规矩。”

看戏看得正热闹的季宕：哦吼？少爷这么好？

竟然还拿珍藏的药油给他治伤？

这直属老板还挺靠谱啊！

不过萧铭辞的下一番话打破了季宕的幻想：“不然由着你们送个半废的玩意给本少爷吗？不赶紧治好，以后本少爷的安危谁来负责！还是说你萧子夜心怀鬼胎，就是想借此机会害死本少爷。”

萧子夜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萧铭辞：“那就赶紧治好！鞭子挥得比小厮还差，如何担当本少爷的暗卫？”

季宕：……？

说的很好，但为什么连起来却听不明白。

少爷的逻辑恐怕自成一套，反正季宕试图理解之后只有理解不能。

但七少爷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大手一挥，直接让众人从院子里散了。

“散了散了，爷的好心情全让你们败光了。”

说罢，七少爷就抬着脚步进了里屋。

萧子夜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估计是针对这些暗卫的安排有话说。

其他人走的走，溜的溜，同僚们各自找了个好地方隐藏自己。

季宕还不能走，他被赐了药，得等着秋生把药拿来给他。

“多谢。”季宕接过药油的时候不忘道一声谢。

秋生古怪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也抬步回了屋子。

季宕有些尴尬。

也许他现在应该赶紧找个地方藏好，开始自己的暗卫工作？

不对吧，不是轮班制吗？

季宕头脑风暴，在轮班制和同僚已就位之间画了个连线，最后小灯泡一亮——诶↑，他今天没排班！

于是季宕拿着莫名其妙被赐的药，转身准备摸大鱼。

不过他刚一转身就看到被鞭打的小厮。

估计少爷是气狠了，把人打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其他人散的又太快，没人敢捞一把这位小倒霉蛋。

季宕：……就这么放在这不好吧

多影响市容市貌。

哦不对，院容院貌。

季宕拎起这位小厮的衣领，不出所料很是清瘦，用不了他多少力气。

“你住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季宕询问。

小厮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管自己，咳出两声带血的唾沫，有气无力：“送我回下房就好。”

下房是他们这些下人集体落脚歇息的地方，倒也算是个正经去处。

但问题是，季宕不认路，绕了好几个弯才被纠正到正确地点。

“抱歉，我第一天上岗，业务不精。”季宕简单笑了两声。

小厮：“……”

听不懂。

“这个给你。”季宕把药油递过去，不料下一秒小厮惊恐摇头。

“不不不，这是少爷赐给你的，若是被我拿去，少爷怕是真的要打死我！”小厮就差把头进化成拨浪鼓去摇了。

“哦，好吧。”季宕也不强人所难。

小厮还在感慨劫后余生，没想到自己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原本你会死吗？”季宕好奇。

小厮点头。他毁了少爷修习用的佐物，按照萧府的规矩，他就是不死也要扒一层皮。

尤其是那佐物陪了少爷好多年，早就陪出了感情。

“这样啊。”季宕点头。

这么看来还是少爷破了大规矩，饶了这下人一命。

又是赐药又是宽恕的，好像七少爷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季宕心想：保不齐这七少爷骨子里其实是个好的。

然而。

好个p——距离季宕改变态度，只需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