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季宕找了个空铺落座。
他刚把药油摸匀称，屁股还没把下房的凳子坐热，谁曾想就被教导主任给找上门了呢？
萧子夜那双眼分明是有上百句话想说，可惜都没能说出口。
最后，萧子夜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跑了？七少爷刚才唤你，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
季宕做出个和前世猫meme相同动作的“啊？”。
萧子夜面含微笑，背后的拳头都攥起来了，这是他面对这人常有的习惯，不曾想局势调换还是改不了。
萧子夜心中默念要有耐心，比较风云剑是第一次当暗卫，难免需要查漏补缺。
“你再怎么说也是七少爷的暗卫，怎能擅离职守？”
有吗？季宕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后出声反驳：“可是，咱们暗卫不都是轮班制的吗？今天也没轮到我啊。”
萧子夜：……？
什么玩意儿？
萧子夜笑脸快绷不住了。
“是，轮班是轮班，但少爷第一天就点了你的名，还特意赐给你治伤的药油，显然是中意你，这时候你不抓紧趁着少爷需要你，主动换班多守几日，就在这里偷懒？”
季宕：！！！
不是吧！当暗卫怎么也搞狼性文化啊！
“可我今天没排班。”季宕委屈。
萧子夜：“排班不是按规矩定的，而是按主子需求定的，暗卫的风光与否全仰仗主子的宠信，你既身为暗卫，应当早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这下季宕没法反驳了。
毕竟暗卫放在哪都是最没地位的存在，季宕已经理解了自己没有维护正当权益的资格。
季宕：TvT
天杀的穿越，还不如送他回去当社畜呢。
萧子夜佯装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你死记守则不知，这次就先饶恕你，看你基础这么差，以后记得多去请教同僚，省的哪一步走错惹了主子厌烦。”
季宕跟个鹌鹑一样缩着：“好，好的。”
萧子夜：……
此人静悄悄，必定作大妖。
萧子夜分外头疼，决定当个甩手掌柜。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守着七少爷。要是少爷叫你又没人，擅离职守名头一扣，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的命！”
季宕：！！！
于是季宕脚底抹油，赶忙冲出了下房。
独留萧子夜轻揉眉心：“怎么偏偏这性子压不下去呢。”
他都能预见之后萧家鸡飞狗跳的场面了。
再说季宕那边，幸而他这副身体有不俗的武功加持，从下房窜到少爷厢房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前脚刚踩上房顶的瓦片，后脚还没跟上站稳，突然就是一声“萧二十四！”如雷贯耳。
季宕瞬答：“到！”
声音非常之高亢，气势非常之恢宏，成功吓得座椅上的七少爷两手一哆嗦。
萧铭辞大怒：“大叫什么！”
季宕从天而落，正正好是在萧七少爷的跟前。
季宕单膝跪地，低头请罪。
内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这暗卫当了才半天不到，实在是没调换过来，把下意识的习惯给用上了。
谁敢在被顶头上司喊名的时候，不回上一个“到”呢？
反正被前世老板压迫出来的季宕是拒绝不了的。
萧铭辞那叫一个气。
季宕的请罪实在是敷衍，好像自己真的罚不到他头上似的。
一个暗卫气势比他少爷还足，那像话吗？
萧铭辞干脆脾气一摆，直接使唤人。
“去，沏壶茶。”
萧铭辞说完，旁边紧跟的秋生给季宕指了指方向，免得他不知道茶壶在哪。
季宕：……他还没瞎到这个份上。
少爷还真是有闲心，好好的暗卫叫来就为了端茶倒水。
难不成这样显得有成就感？
季宕按着流程烧水沏茶，将茶水倒进杯中，端去萧七少爷面前。
乍一看有模有样，还真像个专业的茶水小厮。
但萧七少爷显然脾气还在，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明明季宕弯腰举盘都端到面前了，萧铭辞却跟看不见一样，直接把人晾在一边。
偏偏季宕此时的身份还不好开口提醒，主子的任何行为自有道理所在，那是容得他一个暗卫质疑的。
季宕：好的
原来少爷是叫他来折腾的。
季宕保持着端茶的姿态，十分无语。
就算罚也罚点正经的吧，这是什么小学生报复行为。
这种冷暴力手段他前世的老板都不屑于用了。
等季宕维持这端茶盘的姿势足足耗上一整个时辰，少爷这才勉强动了下身子，抬手接过了茶杯。
果不其然，少爷还没完。
只见萧铭辞喝了一口之后迅速皱眉，茶杯撂到桌上，狠狠瞥了季宕一眼。
萧铭辞：“啧，都凉透了。”
季宕：“少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再沏一壶。”
季宕：废话，俩小时不喝，岩浆盛出来都得凉上好几度。
于是再次烧水，沏茶，端过去。
好在这次少爷没折腾人，接过去浅尝了一小口。
少爷眉眼间满是不敢置信，看看茶又看看季宕，并在最后发出感慨：“啧。”
萧七少爷毫不留情：“什么破手艺。”
季宕再次无语凝噎。
还能咋滴？请罪呗！
季宕一只膝盖乖乖着地，嘴里的“属下无能”很是没有感情地蹦出来。
不过季宕请完罪没有很快得到萧七少爷的回应。
少爷慵懒坐姿，抬眼往他的方向停留了片刻，垂眼沉思。
“你手腕怎么样了？”任谁也没想到萧七少爷会问这么一句。
季宕没什么心理负担，果断回答：“擦了药油，已经有所好转。”
“是吗？”
季宕：“不敢欺瞒。”
这句话听听就得了——萧铭辞心里翻了个白眼。
萧七少爷似乎跟这个话题过不去了，偏要问个究竟。
萧铭辞：“怎么弄得？”
“拉弓用错了力，扭伤，然后被拉线弹到了手腕。”
听听，多么愚蠢的受伤方式。
萧铭辞紧紧盯着他，像是在试图用一双眼看明白他究竟有没有说谎。
但若是能这么简单就看明白，眼前人也就不会是季宕。
“这样啊。”萧铭辞手指规律点在桌面，“那你可记得，你是何时进了我萧家大门，成了暗卫的？”
“幸得家主相救，属下七岁时就进了萧家习暗卫本事，至今已十余年。”
萧铭辞整只手按在了桌面上，若不是季宕低着头，恐怕很难不注意到少爷手背因用力而有青筋暴起。
“十余年？”萧铭辞冷笑一声，“倒是委屈你空耗了这么多光阴。”
这话季宕哪里敢明着接：“不敢，此生愿肝脑涂地，为萧家尽心尽力，属下每日都过得无比充实。”
七少爷又是一声冷哼：“你当然不敢。”
季宕搞不明白萧铭辞怎么突然阴阳怪气的。
难不成是这具身体原本和七少爷有仇，特意被七少爷点来羞辱的？
哇，那也太倒霉了吧。
真要是这样，季宕都想销号重开了，没准眼一闭一睁又回快乐老家了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另外的思绪打断。
死还是不能死的，能活反正是不想死的。
他这暗卫生涯还长着呢，总不能动不动就前途无望想自我了断，那也太衰了。
总之季宕安安静静听训，沸沸扬扬乱想。
反思？能推给别人的事都不用反思。
萧铭辞：气死了！
这个家伙又在走神！
哦不对，按照他本人的说辞，这叫多线程思考，虽然他有一部分大脑在神游，但他还有另一部分大脑在聆听。
他有天赋能一心二用，别人做不到是别人的问题，反正怪不到他身上。
初次听闻这逆天发言的萧铭辞很是印象深刻，一直记到了如今。
“萧二十四！”萧铭辞音量加重。
这次季宕没胆大包天答“到”了。
“属下在。”
“把你这难喝的茶都喝了，换一身侍卫行头，随本少爷出府。”
“秋生，带他去拿衣服。”
秋生：“是。”
季宕：“？”
少爷这是急着办事所以不跟他找茬了吗？
那可真是太棒了。
季宕下意识带了个笑脸：“是。”
“把你那恶心的笑收回去！”萧铭辞看的眼角一突。
季宕：“……哦。”
他不服。
这具身体的身形面容和他前世差不离，他明明长得很英俊潇洒的。
由于萧七少爷很嫌弃他的茶，季宕一路抱着茶壶进了换衣间。
“难喝吗？”季宕喝了口茶，品不出什么名堂，仰头就是一口闷，“也没那么难喝吧？”
这不就是茶的味道吗？
少爷的嘴怕不是师承豌豆公主吧？
秋生拿着衣服去而复返，站在一旁不忍直视。
“主子喝的茶温度时长都是有讲究的，你胡乱一沏，自然味道大变。”秋生解释道。
季宕：“……”果然是豌豆公主的小嘴。
反正季宕是尝不出区别。
也希望少爷能认知到他在沏茶上的缺陷，少浪费茶叶，也少折腾自己的味觉。
“少爷唤我来，就是为了沏壶茶？”季宕总觉得怪怪的。
秋生看他的眼神更复杂了。
“你……罢了。你跟着主子出门，切记不要让暴徒伤到少爷。”
季宕：“？”
季宕：“为什么要着重提醒，这种人很多吗？”
秋生微笑：“你去了便知道了。”
季宕：“……”
他现在求换班，来得及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