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楚云舟出了院。

伤没有好全，但已经不影响活动。

他前一天便和曹远山约好时间，今天去衡越医药送资料。

外边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但好在没有下雨。人来人往的街道，飞驰而过的车辆激起道路两旁的积水。

楚云舟无意间往路边停着车的后视镜瞄一眼，却发现一个头戴黑帽的男人立即闪身躲进旁边便利店。

楚云舟脸色一沉，装作若无其事缓步向前，余光透过后视镜再观察。

黑帽男又走出便利店，压低帽檐朝他方向而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进脑海，他预感危险逼近。

楚云舟在脑海迅速回忆周围地形。

下一秒，急速闪身拐进一条狭窄巷口。

巷口幽深，雨水在地面汇聚成小洼。他脚步急促，地面脏水飞溅而起。

疾步绕过三条曲折蜿蜒巷道，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羊肠小道一片空旷，人已不见踪影。

楚云舟未敢松懈，立即转身往大马路走，巷口的终点，便是衡越医药大楼的一个侧门。

差一步迈出巷子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楚云舟身体反应比脑子刚更快，急退两步站定。

他抬起头，眼前是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男人。

那人一笑，一道从眉骨蜿蜒而下的刀疤随之动起来，透着股阴森骇人之气。

楚云舟眸色压深，转过身，眼见四人已从另一头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把帽子摘下。

他现在是被赶入穷巷的困兽。

刀疤脸步步逼近，嘲讽道：“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附近出现，我派人蹲守好几天才逮到你。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跑！”

楚云舟环顾四周，光滑高耸的墙壁，没有向上逃脱的可能。

他判断目前形势不利，决定先蛰伏。

刀疤脸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人便冲上前把楚云舟摁倒在地。

刀疤脸蹲下身，用力抓起他头发，声音透着阴狠：“这么多天失踪，打几十个电话不接，公司也不回，是打算跑路赖账了？”

楚云舟眼底一片冷漠，“我欠你们的不是早还清了吗？”

刀疤脸大笑一声，讥笑道：“还清？你只还了你欠的那部分，你那赌鬼爹欠的呢？现在嘛，又利滚利，恐怕你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楚云舟阴森一笑，声音狠戾：“他欠的，你去下面亲自找他要吧！”

刀疤脸表情凝固，怒喝道：“你TM有种再说一遍？！我看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楚云舟满眼不屑斜睨他一眼。

刀疤脸盯着楚云舟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转念间起了点别的心思，暂时压下怒意。

他伸手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不过……你这张脸，不少金主喜欢。把你卖了，钱就够数了。”

楚云舟轻笑一声，“行啊，卖吧，回头我把人解决，你就等着金主手下来把你千刀万剐！”

刀疤脸眼中恶念顷刻燃起，露出狞笑：“楚云舟，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妹妹在哪个医院我可是知道的，你别逼我上门去找她！”

他话音刚落，就见楚云舟忽然挑眼瞪视过来，双目皆是凌厉杀气。

刀疤脸不知怎么的，被那眼神盯得竟有些脚底生寒，拽着他头发的手都松了几分。

楚云舟声如暴怒的凶兽，喝道：“你敢动她一下，我要你全家陪葬。”

刹那间，他手背青筋暴起，全身力量爆发，瞬间挣脱背后两人桎梏。

以闪电般地速度翻身踹向两人，随后一个挺身，稳稳站定，迅猛扑向刀疤脸。

一切只在一瞬，刀疤脸还未反应，拳便裹着呼啸风声猛砸在他脸上，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但刀疤脸毕竟身经百战，霎时便进入状态，下蹲躲下楚云舟凌厉的攻势，一个低扫腿还击。

楚云舟已然察觉，抬腿狠往他胸口踹去。

刀疤脸两手勉强挡住，那力量逼退他两步。

他双手固住他脚踝，反手一拧。

楚云舟顺势一个空翻，稳稳落地，单膝跪在地上。

他迅猛起身，脚下风驰电掣，狠狠踢向扑过来一人腹部。

那人痛叫一声，便被踢飞出去。

楚云舟耳梢微动，耳边响起钢管摩擦地面渗人的“呲啦”声。

他余光瞟见身后，正欲反身还击。

然而眼前又冲出两人，朝他眼前抛洒碎石，他抬手闪避。

仅一瞬的分神，钢管击打骨骼的骇人声响便猛然响起。

凄厉地闷哼隐忍在胸腔。

楚云舟伤口处肌肉崩裂的剧痛传来。

他眼前阵阵发黑，脚步不稳。只觉后背一阵潮湿粘腻的触感扩散。

周围两人立即扑过来死死按住他。

刀疤脸愤然踩住他的手腕，面目狰狞，满脸怒气喝道：“你小子真是个狠角色，我们这么多人你也敢反抗。看我废了你一只手，你还能不能这么横！”

他说着，从口袋掏出把折叠刀刀，刀直抵在楚云舟纤长的手指上。

殷色已从指缝间缓缓渗出……

——

远处传来一声引擎的轰鸣——一辆黑色迈巴赫正迅速逼近，车上刺眼大灯无情地扫过地上众人。

楚云舟抬眸，一眼便认出那辆车。

眼见就要擦身而过，楚云舟颈部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言寻……”

凌厉的喊声与轮胎急刹刺耳声交织回荡，黑色车身猛地晃了晃。

刀疤脸目光循声而去，只见那豪车停在不远处，车门缓缓打开，从上迈下一双长腿。

一个全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厉的男人，带着股盛气凌人之势，朝他们这边走。

那男人走近站定，眼神不带任何温度地扫他们一圈，开口只有几个字，“一分钟，滚。”

刀疤脸毕竟是道上混的，直觉此人不寻常，他细细打量，只觉眼熟。

一个染着戳蓝毛的小弟搞不清状况，吼道：“你TM谁啊？多管闲事！信不信连你一块打！”

男人冷笑一声，看垃圾似地斜睨他一眼。

刀疤脸立刻出言呵斥：“闭嘴。”

蓝毛瞧着他黑沉沉的脸色，悻悻地低下了头。

刀疤脸又回望一眼，正对上曹远山冷锐的眸。

他一个激灵，想起了这人是谁。霎时冷汗直冒。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对着那群小弟，“我们走。”

蹲在地上两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才放开钳制楚云舟的手，跟着刀疤脸迅速从巷口另一头撤离。

楚云舟此时脸上血色尽数褪去，连唇的那一点红都不复存在。

他只见迈巴赫的车门再次打开，修长双腿迈出，不疾不徐缓步而来。高大的身躯宛如一片阴影逐渐把他笼住。

男人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楚云舟费力抬头，言寻依旧是那张冷漠凉薄的脸。

他手摸了一下口袋，握着拳，缓慢地抬起手。

言寻见他动作，似是要给他什么。破天荒纡尊降贵蹲下了身，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他眼前。

下一秒，楚云舟指尖张开。

轻轻一声，一个U盘掉落进言寻手心。

随即那只手从他手腕处擦过，重重坠了下去。

楚云舟精疲力尽趴在地上，双眸紧闭，看样子已经昏了过去。

言寻瞥见衬衫袖口染上的一点红，微蹙起眉——这已经是楚云舟第二次把血留在他袖口。

言寻站起身，扫见他背后伤口处一片淋漓的血。问曹远山：“那些什么人？”

曹远山脑子飞速运转片刻，答道：“为首那个有点眼熟，应该是地下钱庄放高利贷的。”

言寻脑中闪过楚云舟前两天为钱痴迷的样子，嗤笑一声，眼底浮现厌恶之意，“没想到还是个赌鬼。”

他扯下手帕擦了擦U盘，又细细擦了擦指尖。

接着撂下一句，“随便送个附近的医院，不用管了。”

曹远山立刻发消息叫人来处理。

两个下属匆匆赶来，从地上架起楚云舟。

言寻瞟了他一眼，只见他额头冷汗浸湿了黑发，衬衫也湿的一半黏在背脊。俊秀侧脸一片冰白，显得格外单薄而瘦削。

看起来狼狈极了，像只街边的流浪狗。

言寻顿了会，又改口道：“还是把他送去衡瑞，好好看着。”下属闻声而动。

言寻转身迈出几步，突然停住，脑中闪过那晚遇袭的画面，楚云舟为钱不要命，太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便问：“上次那事查的怎么样？”

曹远山站近两步，正色道：“事关重大，本来想到办公室再跟您汇报。”

言寻抬起眼正视他，等着他下文。

曹远山继续说：“上次袭击的人是假扮的保安，是原来衡越一个采购经理。

在衡越评标中谋私利，被辞退并通报全行业。他因为这个找不到工作，又被债主逼上门，怀恨在心，正好被利用。

昨天查到有笔70万的款项汇入他账户。汇款人是言枫女友一个远方亲戚。”

言寻脸色微沉，戏谑道，“饶这么大一圈，不仅仅是为给我一刀这么简单吧？”

曹远山谨慎答道：“我们猜测这次只是试探，想看看您身边守卫情况。不排除言枫后续有更大动作，对您不利。我会继续跟进。”

言寻斟酌片刻，吩咐道：“去查楚云舟的背景，找人跟几天。”

曹远山心下了然，楚云舟恰到时机地出现，以言寻多疑的性格定是怀疑他和言枫串通一气。

然而后续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