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楚云舟半梦半醒,梦境里,又回到那年冬日的大雪夜。

“咚”的一声闷响,沉重的身躯如断翅飞鸟直直坠落——那个世上最爱他,永远把他护在身下的人冰冷的躺在一片纯白里。

大片淋漓的血从她头顶迸溅,蔓延,刺的楚云舟睁不开眼。

警笛声、救护车声交织在一起,杂乱的声音充斥耳膜。

周围人群聚集起来,几个知道点内情的邻居低声议论着:

“造孽啊,居然跳楼了,真是太惨了。”

“我听说她男人赌博,喝了酒就打人,根本不管家。女儿又查出病,要很多钱治。压力太大了!”

冰冷的议论声连绵不绝,楚云舟回头目露凶光盯着众人,吼道:“都给我滚!”

周围人立刻收声,悻悻地走开。

人群散去,楚云舟才看见不远处那个单薄瘦小的身影。

他立刻冲上去抱起她,一只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小女孩从指缝间看见他眼眶赤红,挂着将落不落的泪。伸手在他眼睛上轻轻抚了一下,轻声道,“哥,你怎么眼圈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然而下一瞬,眼前画面开始扭曲变形,面目狰狞的男人要从他手里抢夺瘦小的身躯。

他抱紧手中的人,奋力挣扎,后颈旋即传来窒息的剧痛。

楚云舟猛地在现实中惊醒,双眼瞪大环顾周围。

眼前是熟悉的病房,刀疤脸威胁他的那句话在耳畔倏然回响。

楚云舟惊得手心全是冷汗,立刻掀被而起,拔掉手上的针头,双脚落地瞬间差点栽倒。

他粗喘两口气,缓过一阵眩晕,披上件外套便夺门而出。

出门口时直撞上来换药的护士,护士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眼见他跑向电梯,大喊:“唉!你去哪?你伤还没好,还不能出院!”

楚云舟似是没听到般,径直下了电梯。

护士见状赶忙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楚云舟赶到第一医院,直奔三楼。神色异常慌张地朝他妹妹病房望了一眼。

人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他深吸几口气,才稍稍平复强烈起伏的心跳。

紧张到极致的情绪退潮,才察觉后背伤口的疼痛阵阵袭来,他背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直。

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将一切都映照得寒气森森。

这时,一个长相斯文、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过来,他瞧见楚云舟煞白的脸,奇怪的穿着,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楚云舟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笑,“我没事。陶医生,小乐最近怎么样?”

陶辉眉头微蹙,“她情况不太乐观,病情发展很快,药物现在只能减少她的痛苦。”

楚云舟眸光黯淡,半晌没有说话。

陶辉见状安慰道,“我们会尽力,只是后续治疗花费会比较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云舟望着他,坚定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她最好的治疗。”

他想起刀疤脸的话,低声叮嘱,“麻烦您这两天多关注小乐,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联系我。拜托!”

“放心,我会的。”陶辉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探视时间快到了,你可以去看看她,后续治疗方案我再跟你沟通。”

楚云舟应了声,理了理表情,才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身上带着各种监测仪。鼻子的氧气管,随着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看到他眼睛便亮起来,撑起一个微笑,“哥哥,你来啦。”

楚云舟走过去,眼神柔和,“嗯,来了。小乐,今天感觉怎么样?”

妹妹虚弱地笑笑,声音细如蚊鸣,“我很好,不难受,哥哥不用担心。”

她目光在楚云舟身上扫过,担忧道:“哥哥,你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都是血丝,是不是最近工作很累?你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云舟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他努力维持着笑意,声音却开始颤抖:“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我也很好。”

楚子乐眨了眨眼,没什么温度的手缓缓伸出,楚云舟立刻握住。感觉到她的体温,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

“哥哥,是我拖累你了。”楚子乐声音微弱,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我希望哥哥可以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有空就交个女朋友,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为了我,让自己这么累。”

楚云舟眼圈泛红,声音哽咽,“你是哥哥的全部,没有拖累,因为有你在,哥哥才觉得人生有意义。”

他挤出一个笑,安抚道:“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加油,知道吗?”

“恩,我知道,我都有好好配合医生做检查和治疗。”楚子乐乖巧的说。

楚云舟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先休息,哥哥改天再来看你。”

楚子乐点点头,目送楚云舟走出病房。

楚云舟关上门,靠在病房门上,双手捂住了脸,各种情绪交杂而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楚先生,言总请您过去一趟。”

他抬头,眼前是曹远山那张沉着冷静的脸。

楚云舟怔了半秒,面露疑色,曹远山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按下不表。

楚云舟调整情绪,又换回那张笑脸,“好,您带路。”

曹远山带着他去了衡越总部,电梯一路直达顶层办公室。

他在门口轻敲了两下门,里面响起低沉一声:“进来。”

推开门,楚云舟见言寻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纤长食指夹着根烟,眼望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

“言总,楚先生来了。”

言寻回眸,正对上楚云舟那漆黑深邃的眼。

“言先生。”楚云舟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言寻偏转目光,低声道,“过来。”

楚云舟缓步走过去,毫不避讳地坐在离言寻最近的位置。

言寻见他还穿着医院的衣服,肉眼可见的苍白和疲态,狐疑道,“怎么这幅样子就出来了?”

楚云舟无奈笑笑,“急事,没来得及换衣服。”

言寻一丝笑纹透着些许玩味,“这才几天,我就送你进了两次医院,你是赖上我了?”

楚云舟殷切道:“我救您一次,您救我一次,咱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也许是注定我跟您有缘。”

言寻不接话,目光扫过他,眼底是意味不明地审视。

他勾起点淡笑,直入主题,“你给的资料我看了,你一个记者,哪来的这些东西?”

楚云舟坐近了些,神秘道,“我和他们CEO王文杰是一个学校毕业,所以……有点小人脉。”

言寻吸了一口烟,缓缓喷在楚云舟凑过来的脸上。

楚云舟微咳了两声,却没有躲。

言寻半笑不笑,“这么说我倒是小瞧你了。”

楚云舟眉眼弯起,直直注视着他,调笑道:“我还有很多其他本事,您要不要一一了解下?”

言寻对上那双勾魂眼,怔了一秒,却没有理会他明显地撩拨。

只淡淡开口:“那些资料确实能证明天明医疗财务造假,是个把柄。但有些事你恐怕不知道,刘文杰仰仗他岳父的背景,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这点错漏他要摆平轻而易举,这份材料,给不了他致命一击。遑论让他以低于市价60%的价格把公司卖给我。”

言寻把烟按熄在烟灰缸,眼神陡然锐利,“你这算盘打得,有点失策。”

楚云舟闻言不见一丝慌乱,反而胸有成竹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对您妥协,唯命是从呢?”

言寻似是起了兴致,坐直了身,似笑非笑道:“噢?你要真有这本事,价钱可以任你开。”

楚云舟没有流露出上次那种爱财如命的喜色,反而郑重道:“言先生,这次我不要钱。如果我做到了,只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言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又泛起些疑虑。

他眸色压深,“前两天还嗜财如命,现在又不要钱?”

楚云舟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钱有时候也不是万能的,您说是吗?但我能保证这个条件不会让您伤天害理违法乱纪,而且您动动手指就能办到。”

言寻冷沉的眼盯着他良久,楚云舟眸光不偏不躲,看似异常真挚笃定。

空气沉寂半晌,言寻斟酌后终于开口:“行,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楚云舟娇柔一笑,拿出手机,“现在可以换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言寻这次没有迟疑,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楚云舟随即便发了条消息过去:“言先生您好,我是楚云舟。”

并附上一个猫挠人的表情。

言寻未曾理会,把备注改成:“狐狸。”

楚云舟起身告辞,曹远山敲门而入。

言寻不解问:“你从哪把他带回来的?”

“第一医院。”曹远山答。

言寻抬眼,“他去那做什么?”

“楚云舟有个妹妹在那住院,叫楚子乐。他刚醒就从医院赶了过去,神情很着急。护士便打了电话通知我。”

言寻听着窗外落下的雨声,思绪飘忽,随口一问,“什么病?”

“据说是种罕见病,叫黏多糖贮积症。一直在医院加护病房住着。”

言寻听闻没来由地心下一沉。

一般人连这病的名字都没听过,但他做医药公司,略有耳闻。

这是种致死率很高,会导致病人神经系统逐渐受损,最终失去自理能力的磨人疾病。

一旦病人发展到后期,住院、护理费用高昂,每年花费少说百万。

言寻沉默良久,才又问:“其他查到什么?”

曹远山逐一汇报:“楚云舟父母双亡,名下没有资产。我找了几个地下钱庄的人了解,他不赌博。

但是他父亲生前欠了一大笔钱,现在这些人在追着他讨。前几天还闹去他公司,他已经被迫辞职。”

言寻听完,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说:“继续跟着,这人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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