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求亲

棠繁清听了也说不上吃惊,只是不由得笑了,说:“这后面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余恩恕点点头,说:“嘉崆国对国外的生意管制严格,只能开设分部,不许委托代理。家姐想要做这生意,便只能特别邀请回春堂到浦港开了分店。若是惹了官司,就怕回春堂总部那边埋怨她管理不力,如果能提前和解,那便是皆大欢喜。”

棠繁清冷笑了一声,道:“皆大欢喜?怕是只有你们姐弟和回春堂欢喜。”

余恩恕神色自若,道:“原告告的是殴打伤害和亏欠工钱,我们有诚意赔礼道歉,支付赔偿,拖欠的工钱加倍奉还,只要原告满意,都可以商量,何必一定要闹上公堂,留下案底?在下若是没有诚意,也不会跟棠讼师说出这背后的理由来。”

棠繁清心想:“他说的也是。他连不愿上堂的理由都挑明了,便是亮了底牌,授我以柄。寻常的案子,让对方知道自己坚决不能上堂的理由,便是由着对方狮子大开口。按理此时我作为讼师,考虑原告的利益,就应该拿个方案出来和解,若是坚持公堂相见,倒显得另有隐情。但如果不上堂,便引不出那小姐的事儿,这可要如何是好?”

她心里犹豫,嘴上推搪说:“既然余当家的有诚意,我就跟原告商量一下,算算损失。看原告的意思,再回复给余当家的,如何?”

余恩恕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棠讼师,眼看着就要上堂了,总不会连赔偿主张都还没有?要赔多少钱,原告总该有个上限下限,为何还要商量?”

棠繁清笑道:“之前确实是有赔偿主张,但又不知道是鑫鼎的买卖,如今知道了,说不准能给原告多讨些好处,自然要再商量商量。”

余恩恕听她摆明了要敲竹杠,居然也不生气,说:“既然这样,不如就直接叫齐公子来,当面谈清楚。打他的伙计如今也在外面候着,如果齐公子想要他磕头谢罪,在下就叫他进来,若是齐公子不解气,要亲手打上一顿,也看齐公子高兴。”

棠繁清听他已经查得了齐凤鸣就在讼局里,冷笑说:“余当家的果然信息灵通,连原告就在讼局里做事,都打听清楚了。”

余恩恕端起茶杯来,慢慢啜了一口,悠然道:“这便是在下的诚意。”

棠繁清想了想,又问:“余当家的既然带了那伙计来,不知有没有问那伙计动手打人的理由?”

余恩恕把茶杯放下,毫不动容地说:“当然问过了。伙计说是给齐公子安排了夜里收拾碗碟的工作,有个客人邀请齐公子饮酒说话,齐公子贪杯醉倒,耽误了夜里的工作,他数落了齐公子两句,两边就动起手来了。”

“那位邀请人喝酒的客人呢?”

“听说临时有事,下船去了,倒是没有什么怨言。”

棠繁清盯着他的脸,道:“这是那伙计跟您说的,还是您教他说的?”

余恩恕面露诧异,道:“棠讼师这是什么意思?”

棠繁清看他神色,看不出破绽,似乎真的相信了伙计的说法,对背后的龌蹉事一无所知,心想:“此时若是跟他讲那小姐下药,意欲□□阿灿的事儿,倒怕打草惊蛇。万一他们知道我们最后目的是那个小姐,就更麻烦了。”当即摇了摇头,说:“惯常询问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余恩恕以为棠繁清暗指自己包庇伙计,便笑了笑,道:“伙计跟在下说话,必然要推脱责任,想来定然有些不尽不实之处,在下知道不能尽信。无论起因如何,他对齐公子动了手,就是不该。齐公子若是另有一番言论,便以齐公子的说法为准。”言下之意,便是无论真相如何,只求平息事端。鑫鼎商号下面多少店铺,他一个商号的二当家,确实不会过问太多的细节,此时牺牲一个伙计,免除一个官司,十分划算。至于那伙计有没有说谎,受没受委屈,想必余恩恕也并不在意。

棠繁清心想:”果然这些有钱的老板,看下面的人就是这样轻视。”当即笑了,说:“原告说的也未必都是真相,我做讼师这么久了,早知道真相这东西本就虚妄。公说公理,婆说婆理而已。但是既然余当家的这么有诚意,不如就容我跟原告商量一下。有了结果,再去游府拜访回复,不知意下如何。”

余恩恕点头,笑道:“如此就要说起在下冒昧来拜访棠讼师的第二件事儿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封请帖,说,“在下往常都是在各地奔波,前段时间决定回国都定居,已经在白虎大街上置办了房产,三天后将举办乔迁宴席,邀请了不少朋友一同热闹热闹。棠讼师如果有空,也请赏光。若是有了商量的结果,也只管来白虎大街,不必去游府。”

棠繁清有些惊讶,接过来看了看,说:“怎么余当家的要另立门户么?游家那么大的宅院,都没有您的容身之地了?”

余恩恕哈哈大笑,说:“棠讼师果然是风趣!家姐如今已经成了亲,有了子嗣,虽然还留着我从前的房间,我回去住却不太方便。何况,我决定回国都定居,是想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还住在姐姐家里,哪家姑娘还能看得上我?”

棠繁清笑道:”余当家的才风趣。哪有姑娘能嫌弃您?”

余恩恕抬起眼来瞧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说:“大概只有在下心仪的姑娘。”

棠繁清又不是不经事的姑娘,当即便明白他暗示的意思,也抬起眼来看看他,两个人眼神相对,彼此都心里透亮。她索性抱了手,说:“余当家又来说这些没边际的。此时就我们两个人,也没有个旁证,我要是误会了您说的就是我,动了念想,做起嫁入豪门的梦来,回头您一推四五六,说我自作多情,我到哪里哭去?虽说这些年,女子自由了,不讲究那些压死人的名节,但没凭没据的,以后传扬出去,外面定然都要说我是想要攀游家的高枝,我还怎么做讼师的生意,如何在国都立足?余当家的仪表堂堂,家底丰厚,学识谈吐都是一等一的,随便放句话出去,怕是国都里单身的姑娘都要慕名而来,踢破门槛,不愁找不到合心意、识大体的、懂情趣的伴侣,何必跟我这人老色衰、尖酸刻薄的婆子玩这些手段?余当家的说找我有几件事儿,如今回春堂的案子,和乔迁宴的邀请,我都收到了,若是没有别的正经事,我就不送了。”

余恩恕听她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绝,渐渐收了笑意,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在棠讼师眼里,在下就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么?”

棠繁清抱着手,笑道:“我是个老派人。如今年轻人不介意言语撩拨,我可不吃这一套。”

余恩恕又看了她一会儿,目光里也不知是什么,片刻从怀里郑重地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正色道:“自从浦港有缘相见,在下对棠讼师,不,棠小姐的气度十分心折,这次回国都来,便是想要正式追求棠小姐,以结秦晋之好。这里是在下的生辰八字,请棠小姐收下,求问姻缘。”又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说,“这是养母传给在下的玉镯,若是棠小姐有意,便可做求亲之信物。”一边就要打开。

棠繁清本是想要刁难他一番,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人竟是当真的,连着八字和信物都带了来,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忙伸手按住了那锦盒,说:“余当家的且慢!”

余恩恕看她惊慌,倒又笑了,道:“棠小姐如今可还觉得在下说的是没边际的么?可算是有凭有据了?若是还觉得不够,不如请李老板进来,做个旁证。”

棠繁清连连摇头,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余恩恕看自己的手被她按住了,喉结微微滚了一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却把锦盒留在原处,说:“棠小姐对在下的人品德行没有了解,有防备之心是人之常情。只要棠小姐不觉得在下是随口调戏,愿意考虑,在下就知足了。”

棠繁清这样劈头盖脸被求亲的事儿还是人生第一遭,从未设想过的事情当真发生了,只觉得荒唐,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害羞,但想以余恩恕的为人,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只能苦笑,说:“我知道了。”

余恩恕笑道:“那棠小姐是愿意考虑在下么?”

棠繁清心想顾小慧要查的田地案件或许与鑫鼎商号有关,说不准还有用处,此时便不能断然拒绝,只好说:“说句实话,我年轻时候忙于读书谋生,等做了讼师,每天都只想着官司案件,从来没有考虑过男女婚嫁之事。自接了小慧来,视她如亲生女儿,更没有别的心了。如今突然得余当家的错爱,我实在是需要好好想想。大家都不是身无牵挂的年轻人,要考虑的事儿可多着呢。”

余恩恕听她前面说的,脸色渐渐僵了,最后听她说需要想想,眼睛又是一亮,说:“那是当然!绝不急于一时。”又忙着补充说,“在下看小慧姑娘也十分投缘,若是成为一家人,一定视作亲人看待。”

棠繁清赶紧把那锦盒推回来,说:“诚意我已经看见了,这信物还是请余当家的先收回去。”

余恩恕看她没有把生辰八字退回,便已经心满意足,笑吟吟地把锦盒收了,说:“也是,信物总是要挑个良辰吉日,再做交换。”

棠繁清松了口气,捏了捏鼻梁,说:“我还有案子要看,余当家的还有别的事儿么?”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余恩恕看看日头,说:“中午想请棠小姐去吃个便饭,不知棠小姐是否赏光?”

棠繁清苦笑道:“不是说不急于一时?余当家的放过我罢。”

余恩恕笑吟吟地道:“是在下着急了。”说着便起身行了一礼,说,“那在下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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