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格挠了挠头，看样子有些纠结。
“不能说？”兰蒂芙歪着头问。
“呃……不……算了，”戴格挠着头说，“你应该也听说过，那也不是什么秘密，西格德从小逢人就讲，他肯定也对你讲过。”
兰蒂芙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还故作不知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西格德小时候怎么拯救了艾沃尔的事啊，就在海厄波尔！”戴格莫名激动起来提醒道，“就是艾沃尔跟罗斯塔母女身陷险境时西格德怎么及时赶到救了她们的事。”
“我确实听过，”兰蒂芙继续佯装迷茫问，“那又怎样？跟艾沃尔情绪失控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戴格移开了眼神说：“我只是——复述一遍罢了。”
“复述？”
“是啊，我只是把那晚的事再说一次而已，被揭了老底艾沃尔就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什么都不敢拿只想弄死我，切，她越是这样就说明我的大实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兰蒂芙心里突然冒起怒火来，不过她还是继续装模作样地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段往事怎么就戳中艾沃尔的痛处了？”
“你听的时候一点儿也没觉着怪？那一定是因为你被西格德的英勇表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戴格摇着手指头揶揄道，“你回去好好琢磨吧，我只是如实说出艾沃尔根本不在乎父母亲友的死活，只想跟西格德一起逃这个事实而已，她就想灭我的口，可笑死我了，这故事西格德从小说到大几乎每个认识西格德的人都知道。”
“那……最后是你赢了？”
“也不是，”戴格垮了脸别过头说，“是其他狼卫摁住艾沃尔，我才……害！别提了！一提我就头疼！”
活该，兰蒂芙咬着唇心里暗骂，怎么没直接打死你呢？
她感觉心口像堵了块抹布似的，想要发作却不知该从何发起，当然理智告诉她现在还得保持冷静，回归最初的目的上来思考，兰蒂芙至少可以得出个结论——跟戴格厮打不是出于艾沃尔本意，不然不会出现一个揭穿老底一个差点把人打死的状况。
那么戴格赶到现场之前，艾沃尔跟西格德还有拉加莎三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按照兰蒂芙自己对拉加莎浅薄的了解，加上戴格对她的锐评可以确定另一件事，能使拉加莎不顾死活留下殿后的是西格德，反过来说能迫使她违背本意离开的，也只有西格德。
这就奇怪了，西格德为什么要支开拉加莎跟艾沃尔独处？难道就是为了决斗？但如果是这样也没必要先赶走拉加莎啊？
总之这兄妹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如果只是单纯地道别也无需这样鬼鬼祟祟神神秘秘。
“对了戴格，”兰蒂芙突然想起个遗漏的细节，“你赶到的时候，艾沃尔和西格德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打架呗！艾沃尔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是要真砍呐，西格德的剑都被砍断了，我要是没能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居……居然打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那见不得光的事不会就是……艾沃尔想要趁机杀了西格德吧！
鸡皮疙瘩从兰蒂芙胳膊上窜过，这个设想还是忒大了点，如果是这样她是怎么伪装成无害友善的样子，能让西格德大咧咧弄走拉加莎呢？
西格德到底是用什么理由支走拉加莎的呢？
“所以我哪里有骂错？”戴格摊开双手表情夸张道，“她本来就是个忘恩负义，不，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哎哟……”
戴格一激动就头痛，正好格尼希尔德端着锅子进屋来，热腾腾的香气钻进兰蒂芙的鼻腔里，她还真谗起来了。
“又作什么呢，嗷嗷直叫，真就叫人一步也走不开！”格尼希尔德一边嗔怪一边给戴格按摩头部，戴格脸上立刻浮现出享受的表情，兰蒂芙看在眼里，心里明白的很这就是格尼希尔德在趁机秀恩爱呢，看来芙蕾迪丝的回归希望越发渺茫了。
“好吧，事情我已经了解，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兰蒂芙说着就要站起身，格尼希尔德连忙伸手来拉：“急什么呀，先吃一碗再走吧，不然我岂不是白做？”
“对呀别急着走，”戴格也招手帮腔，“我也想问问你对这事儿的看法，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没点见解？”
“呃……其实我有些猜测。”兰蒂芙干脆就打算将计就计，扑灭戴格的疑心，于是重又坐下来说，“我想事情并不复杂，就是西格德想跟艾沃尔来次一对一公平对决，他怕视他如命的拉加莎可能干涉插手，令他颜面扫地，所以才非要先赶走她，就是这么回事。”
“啊？”戴格挠了挠头疑惑问，“是这样吗……？”
“西格德早就跟我说过，他对雷金霍斯选择了艾沃尔而耿耿于怀，他坚信自己比妹妹更有天赋，虽然他没直说，但不难想象他肯定一直想找机会与艾沃尔一较高下，你也算与西格德一起长大，难道这看不出来？”
“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儿。”戴格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格尼希尔德笑着将盛好的热汤递给兰蒂芙，兰蒂芙边吹热气边透过浓浓雾气观察戴格的神态。
“害，别瞎想了。”格尼希尔德也端了碗给丈夫说，“拉加莎又不是第一次坑你了，没准她不情不愿地听从西格德的命令时，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跟西格德一起抛弃你，她这人小小年纪就晓得绞尽脑汁跟西格德身边所有人竞争，恨不能西格德身边只剩下她自己才好，你又不是第一次背她坑了。”
“什么意思？”兰蒂芙突然来了兴致问，“戴格以前被拉加莎坑过？”
“你没听说过？”格尼希尔德挨着丈夫在床沿上坐下来瞪大眼煞有介事道，“你也知道吧，戴格，西格德，还有拉加莎几个人都是童年玩伴。”
“我可不想当那个贱人的玩伴，”戴格犯了个大白眼说，“要不是西格德哪儿哪儿带着她还护着她，我根本不想跟她往来。那小鬼看人的眼神怪怪的，你肯定无法想象，她小时候根本没现在这样大方豪爽，看谁都像盯贼。”
“行啦，兰蒂芙不是想听这个。”格尼希尔德拍了拍戴格的胳膊笑道，“我也是听戴格说才知道的，现在听说过的人应该很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拉加莎十二岁的时候就跟戴格决斗过。”
“十二岁？”兰蒂芙瞪大眼看向戴格心想，拉加莎十二岁那戴格已经成年了吧，这能决斗？
“没错，还是拉加莎先提的，”戴格阴着个脸粗声粗气道，“我当时一听以为她脑子进水了，我只是拿玩笑逗逗她而已，她非要跟我决斗，我想无视她她还挑衅我，不仅拳打脚踢，还骂我祖宗十八代，那我能忍？所以一激动就扇了她一巴掌。我发誓我留手了，我只是想稍微教训她一下。”
“如果戴格打重了拉加莎之后根本没那能耐继续挑衅他。”格尼希尔德满脸嫌恶地说，“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在场围观，戴格是挨打不合适还手也不合适，只想抽身离开，但是拉加莎疯狗一样根本不肯撒手，戴格一时心急下了重手给了她一拳，把她打得两眼冒金星，巧的是就在这时西格德赶过来了，一见现场情况怒不可遏，把戴格劈头盖脸一顿骂还替拉加莎打了戴格一顿。”
“西格德做我的对手我哪儿敢认真？”戴格垂头丧气地接话说，“只能自认倒霉挨顿毒打，你是不知道，当西格德把拉加莎抱起来的时候，那妮子瞅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得意啊。我后来才回过神来，哦，最近一段时间西格德总和我四处行动，嫌她年纪太小不带她去劫掠，她吃味儿了，就算当时西格德没及时赶来事后他也不会放过我，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人都戳我脊梁骨嘴我一个大老爷们跟十二岁女孩决斗没脸没皮，我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唉。”
“说到这个，”格尼希尔德皱起眉努力回忆道，“我听几个跟拉加莎一起来的盾女说过，有次西格德带了他们几个人去突袭一个盗贼营地，拉加莎只是头上擦破了皮，却赖在地上不起来，还嚷嚷着要她的斧头一副做好准备去瓦尔哈拉的样子，直到西格德把她抱起来上了船，有个当时在场的姐妹告诉我拉加莎趁西格德不注意强吻了他。”
“有可能那时候拉加莎不知道西格德已婚了呢。”兰蒂芙移开眼神望向窗户说。
“我真不知道你是真高尚还是怕旁人对你有什么误会，我只能不喜欢拉加莎那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甚至该夸你心眼透亮呢。”格尼希尔德挑起嘴角露出冷笑，“我这么和你说吧，拉加莎这个人，若是有人让她直接出手去扇谁嘴巴子，她会义正言辞地拒绝并且还以一套说教，但若是正好可以借着别人的手去扇她讨厌的人，拉加莎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她很擅长伪装？”
格尼希尔德冷笑道：“何止是擅长，她那份虚伪已经融进了她的一言一行，自然到她本人都察觉不到的程度，你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吗？拉加莎是怎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西格德的偏爱，甚至抓住一切机会炫耀？她是真的想不到在佛恩伯格这么招摇会给自己好哥哥的正牌妻子带来什么影响吗？如果那天晚上没出意外让拉加莎西格德提早跑路，你等着吧，没过几天拉加莎还会主动来找你促进关系要跟你做好朋友呢。”
戴格看看兰蒂芙又看看妻子，眼神游移不定，嘴张了又张还是决定闭紧。
兰蒂芙陷入沉默，她确实是突然感到无言以对，又心乱如麻，好半日在另外两人注视下才挤出话来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我是说……你跟拉加莎也很熟吗？”
“不需要有多熟，”格尼希尔德说着瞥了眼神情呆滞的丈夫，嘴上仍有冷笑，“实话告诉你，年少的时候我也和西格德交往过，你猜怎么着，就在我跟西格德确认关系之后本来跟西格德如胶似漆的拉加莎突然就躲着避开西格德不见他，反而跟西格德的每个好哥们轮流上床，西格德看不下去就去劝她，拉加莎的回答是她只是想借着那些男人更接近她所爱之人而已。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因为西格德实在没办法理解这种不讲道理的思路跑来问我被我看穿，于是我去找拉加莎谈话，才聊几句根本没说什么重话拉加莎就突然大喊大叫然后跑走，之后就真的去外地好几天没回来。这件事之后西格德对我越来越冷淡，还专程跑去找拉加莎把她带了回来，整天几乎都跟拉加莎呆在一起，问就是小姑娘情绪太糟怕她自甘堕落不放心所以要看着她，我这才回想起来，那天我跟拉加莎谈话是在大街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拉加莎就是故意表现夸张做给别人看的，这招离间还真是立竿见影啊。我实在忍无可忍就跟西格德分手了。我可以告诉你，拉加莎心里西格德最亲最爱的人的位置必须属于她，就这件事她绝不会有任何退让和含糊。”
兰蒂芙又短暂地缄默片刻，然后挤出笑容站起身说：“我该走了，不用送。”
说完兰蒂芙局促地站起身，用力拍了下靠着墙睡着的希瑟，在夫妻俩的注视下离开屋子。
“你故意的吧？”戴格望着兰蒂芙离去的背影问，“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天晚上跟拉加莎吵得昏天黑地。”
“就拉加莎那德行，你不怕她回来直接晋升第二任夫人？”格尼希尔德翻了个大白眼说，“宁可要兰蒂芙也不要她，这你想不通吗？”
“那当然……不是，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问题啊。”
“少说丧气话，我说能就是能！”格尼希尔德锤了下戴格的胳膊怒道，“你只需要窝在床上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