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沃尔沉默片刻抬眸又问：“还有什么疑问？”

众人不言不语便是无声的催促，接下来事件就接近了尾声，艾沃尔的措辞简明扼要，很快就讲到了巴尔德的结局。

“唉，可惜啊，我还跟他一起吃过饭呢。”本地的老牌教头马达萨尔抠了抠脸感慨道，“他的死绝对是本次行动中最大的损失。”

艾沃尔嘴角抽了抽，没有应声。

“我仔细一想，巴尔德也不是非死不可。”韦兰应声道，“他丢了命主要还是计划不够周详的缘故，他这样重要的角色应该重点保护才对，就不该让他独自去应付罗斯科，事实上把格尔达和巴尔德调换就皆大欢喜了。”

“皆大欢喜？你在放什么屁？”艾沃尔瞪大眼呵斥道，“罗斯科本就狡诈凶狠，巴尔德的话他也没有全信怎么可能相信格尔达？？”

“那就是你的问题，”韦兰指着艾沃尔说，“巴尔德毕竟是身不由己受到胁迫，既要帮助他怎么的也得尽最大努力保住他的命……”

“不要搞错了，叔父，”艾沃尔平静地打断韦兰道，“我可从来没打算帮助巴尔德，我为的是父亲与兄长，避免在新年收取贡金时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中，巴尔德是死是活或者怎么死我不在乎，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无足轻重。”

韦兰的嘴角抽了一抽，前所未有的嫌恶和憎恨如此突兀地在他脸上骤然积聚起来。

“斯蒂比约恩，我认为你的好闺女对她即将面对的一切缺乏基本的尊重的敬畏，”韦兰扭头对斯蒂比约恩绷着脸说道，“我看就她继任斯万格佛副长一职一事你最好再想想。”

艾沃尔极响地啧了一声，冷笑道：“你在教谁做事？”

“少给我狐假虎威！”韦兰砰地拍了下桌面猛地站起身指着艾沃尔怒道，“当个副长就飘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别怪我没警告你，你很快就会后悔！”

艾沃尔本来就瞪着的双眼瞪得更大了，瞪如铜铃般的双眼让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吃人般。厅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斯蒂比约恩左看看右看看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加起来有五岁吗？还好这点破事算是说完了，不然你俩非得打起来不可。艾沃尔，我不是早提醒你注意态度吗？跟你叔叔道个歉，他毕竟是长辈，快。”

艾沃尔眯了眯眼扁了扁嘴，只得在众人注视下不情不愿开口道：“对不住了，叔父。”

“我看你还一脸不服。”韦兰仍旧咄咄逼人，“统领狼卫之前不如先学会基本的礼貌吧！”

艾沃尔猛地站起身，斯蒂比约恩手疾眼快伸手拦在她跟前，她身旁也有人七手八脚拽住胳膊摁住肩膀。

“瞧，”韦兰朝着艾沃尔摇了摇手指扭头对斯蒂比约恩笑嘻嘻道，“道歉都是装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够了！”斯蒂比约恩用力嘭地拍了桌面，“看看你们两个，好像醉汉在菜市场为了一块臭肉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都散了！”

“我有要事禀报。”奥斯卡用力甩开钳制住自己的手扭头对斯蒂比约恩强调，“非常重要。”

“我说了，今天到此为止！”斯蒂比约恩显然对艾沃尔很是不满，瞪向她时毫不掩饰厌烦之色，“你是听不懂吗！”

“此事与你息息相关，”艾沃尔仍然梗着脖子坚持道，“甚至关乎你的身家性命。”

这话一出现场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表情惊疑不定，斯蒂比约恩愣了愣，接着飞快瞟了眼其他人，才开口命令道：“艾沃尔留下，其他人都离开。”

众人又互相传递几个充满怀疑的眼神后，还是听从命令自厅内鱼贯离开。

艾沃尔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主动走到门边去关上两扇木门门扉。

“现在可以说了吧？”斯蒂比约恩催促道，“刚刚你的话应该不只是危言耸听而已？”

“当然不是。”艾沃尔扭头看向义父表情十分严肃，“巴尔德死亡的最大损失其实是他嘴里还未吐露的卧底名单。”

“什么？？”斯蒂比约恩猛地瞪大眼问，“卧底？？名单？”

“是的，”艾沃尔快步走到斯蒂比约恩跟前说道，“这是巴尔德行动前与我达成的协议，他从罗斯科那里得知了科约特维埋在佛恩伯格的三个线人，其中一个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只要我能保他周全行动结束后他会全部供出来。”

“……什么？”斯蒂比约恩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他眯起眼左右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又问，“你的意思是，这个奸细可能……可能就在我身边？这消息真的可靠吗？你确定不是巴尔德为了保命耍你？”

“他为了让我相信，已经报出了其中一个奸细的名字。”艾沃尔说着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他叫索博斯坦，是个有家室的农民。另外两个奸细，一个代号知更一个代号罂粟，目前已知的就这么多。”

“索博斯坦？农民？”斯蒂比约恩夸张地挑起一边眉毛说，“你能锁定目标吗？”

“不能，但至少能限定目标范围。”艾沃尔舔了舔嘴唇说，“我认为这情报无论如何都必须重视，就算是证明情报为捏造假消息也比放任不管强，你说呢？”

斯蒂比约恩两手撑着琢磨低着头默默咬紧牙关，艾沃尔也不急着催促，只是抱着胳膊等在一边。

“查，”终于斯蒂比约恩拿定了主意，“但这事不能拖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我也这么想。”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斯蒂比约恩抬头用手比划着说，“三天内你要确保核实这个索博斯坦的身份和嫌疑，并且不能惊动任何不该惊动的人。”

“……明白。”

“你能做到？”斯蒂比约恩看向艾沃尔的眼神里透出些许讶异。

“我必须做到，而且要越快越好。”艾沃尔皱了皱眉头又道，“父亲，你得把戈德温借我用用。”

“知道了，我破格招揽他进入斯万格佛，不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破事。”斯蒂比约恩自嘲地冷哼一声说，“三天内必须把一切核查清楚，否则这事儿就按下不表。艾沃尔，本来有些事不用我特意提醒你，你若不抓紧机会证明自己的资格和能力，即便是我也无法担保你能坐稳副长这个位置，更何况你还这样目中无人嚣张狂妄，今天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否则你将会害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

艾沃尔的嘴唇扭了又扭，最后仍挤不出任何话语来，只是眯着眼盯着桌面不言不语。

“行了，快去干活吧。”斯蒂比约恩的口气稍显温和了些，“你应该还要召集其他狼卫训两句话吧，毕竟今天刚上任嘛，别让大家白等。”

艾沃尔也不再多废话颔了颔首离开小厅，走到门外后她就再也懒得控制表情，阴郁和狠厉立刻爬上了她的眉梢眼角。

该死的，他们是真傻还是假傻？艾沃尔咬牙切齿地想着，拳头越攥越紧，她更早前从朗格纳松送去佛恩伯格的报告长达整整两张信纸，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反复修改详细交代了每个细节的结果。刚刚在小厅里韦兰他们的疑问事实上在信笺里艾沃尔全都交代过，为什么除了斯蒂比约恩外厅里众人像是完全不知情，这实在不应该啊。

斯蒂比约恩一定老早召集心腹讨论过朗格纳松的叛乱事件，他的手下亲信怎么也不该那样无知。

除非就是故意的。

韦兰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艾沃尔松开了咬得发酸的牙槽，眼前浮现出了韦兰骂人时唾沫乱飞的模样。

此人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