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星灿跟着杨柳松出去，还以为是训两句话就算了，没想到杨柳松竟然直接带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有这么严重吗？

心里犯嘀咕，李星灿跟着走进去，六十多岁的老校长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头发现在有点凌乱，正对着镜子拿着梳子试图挽救他的发型。

杨柳松敲了敲门，和李星灿进去，“校长，我把李星灿带同学来了。”

听见动静，老校长多梳了两下头发放下梳子，把镜子扣上，这才往这边看来，指了指门，杨柳松过去把门关好。

两人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李星灿，李星灿站在原地，左右看看俩人，怀疑地挑了挑眉，脑海中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没多大问题啊。

“李星灿同学，针对这次你的恶劣行径，我们必须做出严肃批评，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吗？”

校长沉声开口，严肃地看着李星灿。

李星灿眼珠转了转，眉头微皱，“不就黑了个校园网吗？多大事啊？”

“不就？你这是什么态度！”杨柳松一瞪眼，站起身来手指头恨不得戳李星灿脑门上，对她这无所谓的态度火冒三丈。

校长拉住杨柳松，示意他先稍安勿躁，这才重新看向李星灿，“不止是校园网，你还入侵了学校的学籍库，那里面有所有在校生甚至往届毕业生的资料，你知道这些资料一旦泄露出去，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我泄露给谁啊？上哪泄露去啊？我们只是看了一眼，而且谁让你们校方不作为？丢了那么多东西，你们轻飘飘一句话就想给打发了？我们还想报警呢！”

李星灿越听越来气，他们为什么要去入侵学籍库？敢情丢东西的不是学校。

“你们应该相信学校，丢东西的事情我们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现在说的问题是你入侵学籍库的事，要是学籍库里的资料被打包卖给不法分子，这会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啊？你这个小同学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校长试图劝教。

“就你们这学籍库的资料能值几毛钱？我缺那点？”李星灿嗤之以鼻，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只查了那一个人的资料，没复制你们的学籍库，更没给你们装点什么病毒，放心吧，你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把我们的东西找回来，然后把那个小偷送警察局里去。”

“咳咳。”

校长掩饰地假咳嗽了一声，眼神瞥向旁边的杨柳松，两人对视一眼，杨柳松心领神会，开口问李星灿，“其他的你真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查了那一个人的资料？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爱信不信，这点小破事我有必要说谎吗？”

李星灿皱眉看着两人，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俩人有猫腻。

不过那边的校长和杨柳松俩人听见这个答案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不再继续追问，开始最后结个尾。

“我们相信李星灿同学是诚实的，但是这样随意入侵网络和数据库的行为是不非常不好的，甚至是犯法的，但念在你是不知者无畏，这次就先这样，只是口头教育一下，我们也不叫你家长来了，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做了，知道吗？”

校长语重心长，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李星灿看着雷声大雨点小，气势汹汹把自己叫过来，结果这样就算完了的俩人，心里的怀疑更胜，她早晚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杨柳松也站起身来，“下不为例，那校园网不是你家后花园想逛就逛，知道吗？好了，回去上课吧。”

李星灿扯扯嘴角，转身就走，“一个破校园网而已，比我家厕所门都容易开，没事谁稀罕逛？一点挑战都没有。”

校长：……

杨柳松眼珠转向旁边的校长，笑容僵硬，“熊孩子乱说话，校长你别放在心上。”

校长瞪了一眼杨柳松，“立刻去找人加固升级防火墙！”

李星灿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一边往教室走着一边思索刚才的事，校园网自己以前经常黑，没多大事，他们生气归生气，但也没这么紧张，看来问题还处在学籍库上。

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来在学籍库里看见的那个特殊加密区域，当时时间紧张自己没来得及看，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行，自己高低得瞅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里有了主意，就等找个机会了。

李星灿很快走到了教学楼下，现在是上课时间，周围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叫走训话了，估计这节课就算不回去老师也不会发现吧。

这样想着，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愉快地晃晃脑袋，转身就准备找地方溜了。

“那边那个同学！哪班的！上课时间为什么在外面游荡？！”

一声不合时宜的厉喝吓了李星灿一个机灵，转头看去，太阳光下锃亮一个地中海，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踩着哐哐响的皮鞋，夹着一个公文包就过来了。

唰一下从包里抽出一个记名板，指着李星灿，“说！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老崔，不认识我了？”李星灿脸皱成一团，啧了一声耷拉着眼皮看向对面的地中海，不，是复华高中的教导主任。

这人真是整天阴魂不散，随时随地都能刷新出来个他。

走近了，崔主任看清了李星灿的脸，磨了磨后槽牙，“又是你！你们班的量化分都快扣成负数了，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跟我去办公室，让你班主任来领人！”

李星灿就在等这句话，故意慢语调地拖着长音，“这次可能不行，我是有正当理由出来的，校长找我来着。”

“你说校长找你就校长找你？我还说市长找我呢！”崔主任看着李星灿这样子就来气，真是嚣张得无法无天。

“市长找你是你的事，跟我有关系吗？”李星灿摊摊手，“你要是不信，现在可以去校长室问，找我班主任也行，他也在，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对质一下。”

刚好自己不想回去上课，看地中海吃瘪也挺有意思的。

崔主任看了一眼李星灿过来的方向，又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李星灿，反正自己记住她了，要是被自己发现她说谎，到时候再扣分也不迟。

“这件事我会去求证的，赶紧回去上课！”

拿着记名板往楼上一指，崔主任紧盯着李星灿看着她上楼，以防她再偷跑。

“哦。”对方没上当，李星灿只能转身往楼上去。

爬一层回头看看，地中海还站在楼下盯着，再爬一层看看，还在盯着，没希望了，一直到了四楼，李星灿往教室走去，往楼下看了一眼，那颗脑袋还在反光。

推开教室的门走进去，这节课是语文，教语文的小老头听见开门的声音看过来，看见是李星灿就是一套叹气摇头的丝滑动作，李星灿闭眼揉了揉眉心，绕过他走向自己的位置。

楼下有个老讨厌鬼，自己位置上还有个小讨厌鬼。

看着还霸占自己座位，甚至还无视自己的那个人，李星灿咬了咬牙，但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小老头，算了，给小老头一个面子，不在他课上折腾了。

在江清月旁边坐下，李星灿暂时忍了，等下课再跟她算账。

旁边的桌子晃了一下，江清月记笔记的手一滑，课本上整齐漂亮的笔记出现了一道突兀的划痕。

捏紧笔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看向旁边的李星灿，江清月眼睛冒着火，看来这个人是跟自己杠上了，非要找自己不痛快。

察觉到旁边的视线，李星灿懒懒地丢过去个眼神，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还瞪上自己了？自己没找她麻烦就不错了。

江清月差点捏断手中的笔，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恶劣的人！

“来，我们看下一段，当初我们学的时候应该已经深刻了解了，现在复习也不能掉以轻心……”

讲台上小老头的声音拉回了江清月的理智，她看了一眼李星灿面前空空荡荡的桌面，自己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不学无术，人品恶劣的人渣耽误学习，反正两人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收回视线，江清月继续认真听课，整理复习的知识点。

李星灿看江清月不理自己了，不由觉得有些无聊，转头看向另一边，苻多岁正在课桌上施工，企图用课本垒出一个能够让她成功隐身的堡垒。

看着苻多岁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李星灿都不想说她什么，眼看堡垒完工，苻多岁偷偷摸摸地从桌洞里掏出一包零食，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

李星灿侧趴在桌子上，借着桌洞的遮挡对苻多岁勾勾手，苻多岁抬头看了一眼小老头的位置，抓了一把零食迅速塞进李星灿手里。

两人自认为隐蔽的快速动作被江清月尽收眼底，看着李星灿手中的那一把薯片，她有些一言难尽，这俩真是人才。

李星灿脑袋抵在桌子上，快速塞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然后抬起头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另一边的苻多岁也是同样的动作，只要不嚼，就不会发出声音。

讲台上的小老头喝了点水，看向李星灿和苻多岁，“有些人，肚子吃得饱饱，却将眼前最珍贵的精神食粮弃如敝履，简直是可悲啊！”

李星灿和苻多岁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察觉到小老头看过来的视线，立刻给反馈，一脸认真严肃地点点头。

旁边目睹一切的江清月真是大开眼界了，震惊地看着旁边的俩人，这俩人凑不出来一个脑细胞吧？

终于等到下课，小老头摇摇头拿起水杯走了，李星灿马上去找苻多岁对账，拍了拍一手的薯片渣子，“你没别的吃的了吗？上课吃薯片，渴死我了都！”

“那辣条不是味道太大了吗？”苻多岁委屈地反驳，从桌洞里掏出瓶牛奶递给李星灿。

李星灿接过牛奶拧开盖，喝了一口，“就没别的了？”

“这还是我刚从欧锦那里弄来的呢，我现在都快饿死了，你陪我去超市买点吃的吧。”

苻多岁自己也开了一瓶牛奶，站起身跟李星灿抱怨，“都怨那个该死的小偷，我早饭都没吃上，气死我了。”

说起这事，李星灿才想起来自己旁边还有个罪魁祸首。

转头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的麻烦，结果刚才还在这里的人竟然没影了，看了一眼开着的后门，李星灿真是被气笑了，“跑的真快啊！”

“怎么了？”苻多岁走到李星灿的桌子旁边。

“这人又跑了，”李星灿指了一下江清月的位置，气得往后靠在椅背上，“都怪你跟我说话，让我把正事给忘了，我打算下课要找她算账来着。”

“冤枉啊，是你找我说话好吗？”苻多岁觉得后背有点重，好像背了口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不上课是不敢回来了。”

李星灿手扶着桌子，视线落在江清月的课本上，拿起来看了一眼，看见扉页上的名字，慢悠悠念出来，“江清月？”

“咦？跟你名字有点搭啊，清月，星灿……”苻多岁凑上前看了一眼，想到什么就顺口说了出来。

“你脑子让驴踢了？”李星灿立刻把江清月的书本扔回桌子上，抬眼看向苻多岁，“说谁跟谁搭呢？”

“我说名字，又没说你俩！”苻多岁脸皱成一团，肚子咕噜一声，她伸手拽起来李星灿，“赶紧陪我去超市，我好饿啊！！”

李星灿被苻多岁生拉硬拽去了超市，好在这栋教学楼距离超市也不算太远，课间十分钟还能跑个来回。

下楼路过教学楼后面的竹林时，李星灿看见几棵竹子晃了晃，里面好像有人，但不等她细看，苻多岁已经开始爆冲了，拽着她一溜烟跑向超市，没给她细看的机会。

同时，就是在李星灿看见的那片竹林里，江清月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在燃烧着从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

刚才上课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身体似乎出了些异样，所以一下课她几乎一刻不敢停留，避开人群躲进这片茂盛的竹林里。

跌跌撞撞的脚步根本不受控制，身体撞在竹子上也顾不上疼，直到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好在地上的落叶和柔软的泥土没有让她受伤。

跌坐在地上，江清月呼吸粗重，她看向自己的手指，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头顶也痒痒的好像有什么要长出来，浑身都是滚烫的，让她忍不住在旁边清凉的竹子上蹭了蹭。

心里有些慌，但还能维持镇定，江清月知道自己的这种情况叫做异化期，妈妈说过，这是每一个幼年体向成年体过渡的必要期。

自己现在已经即将成年，正好处在这个时期，在异化期内，自己会随时异化成兽形，不可控，直到完全成年后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异化，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自由切换。

江清月还知道，自己算是异化期来得比较晚的，因为自己已经快要成年了，但到现在为止，还一次异化都没有出现，或许今天就是第一次。

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兽形是什么样的，江清月紧张又有些期待，妈妈的兽形是异瞳玄猫，身形线条流畅，毛发色泽黑亮，矫健灵敏，特别厉害，真希望自己的兽形也能那么厉害。

这样想着，江清月心底的紧张害怕就淡了许多，更多变成了期待，只是这个时机委实不太合适，校园里人来人往，万一要被别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警惕地看着四周，好在这时候虽然是下课时间，但因为时间太短，很少有人会来这边活动。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江清月在心里按照妈妈教的方法开始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化，自己最好能够一次成功，用最快的时间渡过异化期。

正在江清月聚精会神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视觉、听觉和嗅觉都在发生变化，变得灵敏起来，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喜。

灵敏的听觉也有坏处，比如现在，她耳朵里精准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这个超市我真是服了，来来回回就卖这么几样东西，还难吃，是不是把外面的滞销货全放进来了？这么奇葩的口味我在外面的超市都没见到过。”

李星灿和苻多岁一人抱了一大堆零食，还不忘抱怨两声。

“我觉得应该也没那么难吃，尝尝吧，没办法，但凡是个正常口味的早就卖没了。”

苻多岁抱着零食，手还试图撕开一袋面包的包装。

李星灿看了一眼苻多岁手里的面包，差点露出痛苦面具，“你怎么连这个也拿？到底是谁会喜欢芥末味的面包？”

“我又没吃过，尝尝嘛。”苻多岁一意孤行，撕开面包包装往嘴里塞了一口，顿时整个人都扭曲了，拿着面包递给李星灿，“你尝尝。”

“我不尝。”李星灿快走两步试图拒绝。

“你尝尝！”

“我不尝！”

俩人一追一逃跑了起来。

这些声音落在此时的江清月耳朵里变得清晰无比，她还没适应这么灵敏的听觉，大脑对声音来源的距离判断产生了错误，她听着听着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她们马上就要跑进这片竹林了一样。

一下子江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好巧就在这时，江清月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什么成功冒了出来，伸手一摸，是一对猫耳朵！

连忙捂住耳朵，江清月不敢想象这要是被李星灿看到，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心脏怦怦跳，可声音还在继续。

在李星灿和苻多岁你追我赶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苻多岁的哀嚎混在上课铃声中，“完蛋了！上课迟到还抱着这么一大堆零食，再撞上地中海我们就死定了！”

“抄竹林里那条近道吧！”李星灿的声音响起，这次她们是真的往竹林这边跑来了。

江清月紧紧捂住自己刚长出来的猫耳朵，哪还有空按照妈妈说的聚精会神去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化啊，只觉得紧张万分，思绪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脚步咚咚，越来越近了。

心要跳出嗓子眼了，隔着竹子的间隙，江清月甚至已经看见了跑在前面的李星灿，她怀里抱着零食，跑进了竹林中的小道，她的奔跑在江清月眼中变成了慢动作，可这样却更让人煎熬。

只要她往这边看一眼，就能发现异样的自己。

极度的紧张下，江清月身体烫得吓人，就在李星灿马上跑到跟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