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催命一样的上课铃还在响，会持续一分钟，李星灿哪有闲心左顾右盼，她现在恨不得有八条腿来跑成风火轮飞上去。
和苻多岁一前一后疯跑穿过竹林，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楼，一般来说地中海巡逻的时候会从靠近主道的楼梯上来，走这边刚好能避开，这都是经验之谈啊。
当李星灿和苻多岁玩命跑上四楼的时候，脚刚踩进教室的门槛，上课铃停了。
在老师的眼刀下，李星灿呼出一口气，气定神闲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上课铃没结束，就是没迟到。
走到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江清月的那些书，李星灿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放好零食，她看向外面的走廊，还没看见江清月的影子，这个讨厌鬼竟然迟到了。
幸灾乐祸地扯扯嘴角，这是李星灿第一次这么想让地中海赶紧巡逻，最好正好把她逮住，还有老班，怎么还没从后门刷新啊？
东张西望了一节课，零食都没顾上吃，可惜让李星灿很失望，竟然没有一个来查的，也就是说真让这家伙白逃了一节课？
随着下课铃的响起，李星灿不敢置信地看向旁边的空位置，这可让她太难受了，怎么能没人来查她呢？早知道这节课自己也逃了。
“去吃饭了，晚了又得喝西北风了。”
苻多岁没心没肺，拽起李星灿就往食堂跑去，这好不容易到饭点了，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外面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把竹林里的江清月吵醒，她迷迷糊糊醒来，身体的异样已经褪去，恢复了正常的体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平滑的，干干净净的头发，没有猫耳朵。
第一次异化失败了。
这个结果让江清月深呼吸才勉强冷静下来，第一次异化失败的结果就是以后增加了不知道多少的不确定性，自己必须要时刻小心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被发现。
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本来一定会没问题的，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李星灿。
在心里又给李星灿加上一笔，虽然她可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自己是因为被她影响才异化失败的。
走出竹林，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自己竟然错过了一整节课，再给李星灿加上一笔。
走着去食堂，江清月看着每个人手中拿着的校园卡才想起来自己刚转学过来，这些东西都还没有办理，也不知道该去哪办。
往周围看去，每个人都很陌生，视线扫过，正好落在角落里的两人身上，其中一个是李星灿，那是江清月唯一记住名字的人。
让自己去问她？算了，还不如去问那条在学校里闲逛的大黄。
转身出了食堂，江清月开始找小动物们的身影，虽然妈妈再三交代不要再露出马脚，被别人发现异常，但是江清月觉得，比起跟人交流，跟动物交流可简单愉快多了。
顺着食堂后面找过去，果然在泔水那边找到了大黄的身影，它正在埋头干饭，但问题是旁边就是水房，有一群排队打水的学生。
怎么能不着痕迹地靠近大黄呢？
江清月脚步有些迟疑，慢慢挪向了大黄的身边，泔水的味道不太好闻，她只能抬手捂住鼻子，小声地跟大黄说话，“你知道办校园卡怎么办吗？”
正在专心干饭的大黄忙里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以为是同类，没想到看到了一个人类。
大黄瞬间被吓得炸毛，弓起身子呈防御状。
“汪汪汪汪汪汪！”
“你是何方妖孽！”
“汪汪汪汪汪！”
“怎么会狗语？”
大黄叫得凶狠严厉，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江清月有些尴尬，起身想要走开，但这时候大黄却跟了上来，还叫个不停。
“汪汪汪！”
“你是谁？”
“汪汪汪！汪汪汪！！”
“回答我！你是谁！！”
……
终于走到了人少些的地方，江清月蹲下身来，试图跟大黄沟通。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要知道办理校园卡的地方在哪而已。”
“汪汪汪汪汪汪！”
“就这点小事啊？”
“汪汪汪汪！”
“我带你去！”
江清月放下心来，站起身，“谢谢你啊。”
“汪汪汪！”
“不客气！”
大黄虽然语气有点容易激动，但狗还是很热心的，甩甩尾巴就准备带江清月出发。
办理校园卡的地方在另一个方向，江清月转过身，正对上走出来的李星灿她震惊的目光。
顿时江清月整个人僵在原地，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哪里都有她？！
之前异化的时候自己侥幸没被她发现，可这次跟动物说话又被她看见了，自己和妈妈又要搬家了吗？
在江清月紧张到停滞呼吸的时候，李星灿的震惊中带着嫌弃，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清月，“你竟然跟狗吵架？原来是神经病啊。”
李星灿刚才吃完饭和苻多岁从食堂后门出来，结果就看见江清月蹲在地上冲着大黄汪汪汪，一人一狗有来有回的，吵得煞有其事，这让她本来要找江清月算账的心都平息了下来，这人万一真有神经病呢？说不定还有狂犬病，被她咬了自己还得去打狂犬疫苗。
不值当的。
保持着距离绕开江清月，李星灿走出老远还在回头看，好像生怕江清月扑过去给她一口。
江清月悬着的心放下，虽然有点气，但被误会成神经病也总比再搬家强，暂时不跟李星灿计较了。
李星灿回到宿舍，整个国际班的学生住的都是双人间，她也不例外，至于她的室友自然还是苻多岁。
苻多岁有点吃撑了，一进宿舍直接找地方躺下，歪在阳台那边的沙发上长出一口气，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李星灿脱下外套，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由想起了刚才的场景，江清月蹲在地上，对面的是大黄，自己第一想法确实是他们在吵架，但越想越不对劲，语气不对劲啊。
还有自己那样说江清月了，她竟然没反驳？
越想越有问题，但要说是什么问题，李星灿一时还真没点什么头绪，只能暂时作罢。
苻多岁伸手捞了个苹果啃着，看向若有所思的李星灿，“话说你真打算不跟江清月计较了？”
“不可能，”李星灿回答得毫不犹豫，“她又不是真的神经病，有可能只是跟你一样脑子犯抽，更何况就算她装疯卖傻，这事也没那么简单过去，她惹了我几次了？现在还霸占着我的座位呢。”
苻多岁认可地点点头，“话说你知道她宿舍在哪吗？”
“好问题，下午找人问问。”
李星灿感觉苻多岁终于提出一个建设性问题。
午休结束，李星灿简单洗漱过后，把还在床上变异挣扎，跟空气搏斗的苻多岁揪起来，往教室走去。
路上遇到的同学们沉默而寡言，双眼无神，宛如丧尸游行，向着各自的教学楼飘荡。
李星灿看了一眼旁边的丧尸究极体，拽着她的帽子以防苻多岁随时倒头就睡。
踩上楼梯，李星灿刚要催苻多岁快点，旁边却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抬头看过去，发现超过自己跑在前头的背影可不就是江清月？
好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三步并作两步，李星灿松开拽着苻多岁的手，立刻跟了上去。
失去支撑力的苻多岁一个踉跄，差点给楼梯磕一个，睁开迷瞪的眼睛看着一溜烟冲上楼的李星灿，脑袋上满是问号。
李星灿觉得自己运动天赋不算差，每次的运动会都能有点报名项目，但没想到四层楼自己竟然愣是没撵上前面的江清月。
一直到了四楼，江清月走着往教室里去，在经过活动室的时候，李星灿快走两步堵在了江清月的前面。
“过来。”
李星灿态度强硬地开口，她现在必须跟江清月把账算清楚，自己也不过分，要么她公开向自己道歉，要么就让自己把水泼回来，其他的小事自己都不跟她计较了。
江清月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拦路的李星灿，视若无睹地从她旁边走过去，不想理她。
李星灿没想到她这么目中无人，转身一个箭步伸手把人拦住，“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江清月抬手压下李星灿的手臂，绕过她继续走。
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李星灿咬咬牙，拽住江清月的胳膊，“你过分了！”
对于李星灿突然的触碰，江清月吓了一跳，应激反应一样用力甩手试图挣脱。
李星灿一个措手不及，被江清月甩开了手，手背砸在旁边的栏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再去看江清月，她好像比自己还委屈，捂着胳膊一脸警惕戒备地看着自己，冲着自己大喊，“你别碰我！”
李星灿：……？
指指自己受伤的手背，再指指毫发无伤的江清月，甚至自己拽她胳膊的时候都没怎么用力，她在喊什么？
下一秒李星灿就知道她在喊什么了。
“李星灿！”
杨柳松的声音从背后乍然响起，让李星灿一个激灵，转头看向从连廊那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班主任，李星灿一脸不敢置信，她现在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
“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吧？”李星灿觉得再巧也不能这么巧啊。
杨柳松先看向捂着胳膊一脸控诉盯着李星灿的江清月，小声细语，“没事吧？受伤没有？”
江清月摇摇头，生着气转身回了教室。
下一秒，杨柳松火冒三丈地看向李星灿，“江清月同学刚来你就欺负人家？！李星灿！”
李星灿指了指自己被摔疼的手背，“受伤的是我，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江清月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杨柳松凑近看了看李星灿的手背，一点样都没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李星灿自己看了一眼，确实没什么痕迹，“我这摔了一下能有什么样？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我找她算账去。”
“你回来！”杨柳松嗷一嗓子把李星灿喊住，“这件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但是！不要找人家新同学的麻烦，人家只是在我们班借读一段时间，不会待太久，好好跟人家相处知道吗？”
苦口婆心地劝道，杨柳松知道李星灿虽然好招惹是非，但也能讲道理，好好说说说不定有用。
李星灿真的很无奈，“是她找我麻烦，她最好现在就转走才好呢。”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是那能吃亏的主？”杨柳松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就李星灿这脾气，谁敢找她麻烦？
此时此刻，李星灿深深的有一种无力感，也懒得解释了，摇摇头，“算了，人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
说完直接往教室走去，杨柳松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星灿的背影，“欸？你这孩子……”
回到教室，李星灿看着还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江清月，又看了一眼跟着来的班主任，只能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脑袋搁在桌子上侧头看向旁边的江清月，自己会一直盯着她的，就不信每次她都能跑得脱。
江清月看着课程表，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和教辅资料都拿出来准备好，自己先提前熟悉这节课要讲的内容，至于旁边那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她选择无视。
门外杨柳松的唠叨又响了起来，苻多岁脚步僵硬地在他的喋喋不休中踏进教室，往位置上一坐，一头栽进她的堡垒里，进入梦乡。
杨柳松：……一群不省心的熊孩子。
人陆陆续续到齐，很快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杨柳松进来把一个个睡得迷迷瞪瞪的都叫起来，跟任课老师打了个招呼，这才一边从窗户里指指点点一边离开。
讲台上的老师手里拿了一沓卷子，往讲台上一放，“我跟你们数学老师换了一节课，下节课还是我的，两节课我们对这段时间的内容进行突击检查，都来把试卷分下去，两节课的时间把试卷做完，下节课讲。”
前面开始传试卷了，传到最后苻多岁已经又进入梦乡，她前面的人把试卷搭在她的堡垒上，给她加了个屋顶。
李星灿看了一眼到自己手里的两张试卷，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响起来，“后排的同学，多的少的匀一匀，准备开始考试了，不要交头接耳，我知道马上国庆假期了，你们这心就开始飘了，但别着急，还有一天呢，这次的考试可直接关系到你们的假期作业。”
其他人都已经拿到试卷了，只有江清月手里还空空的，她看向李星灿手里的两张试卷伸出手，“给我。”
“不给，”李星灿一挑眉，把试卷卷成筒，在江清月眼前晃了晃，“来抢啊。”
江清月的视线跟着晃动的试卷纸筒，就在李星灿得意的时候，迅速出手，把两张都抢了过来。
她动作太快，李星灿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自己空空的手睁大了眼睛，这家伙手怎么这么快？！
江清月也不多要，铺平两张试卷后把有折痕的那张还给了李星灿，接着拿出笔开始答题。
李星灿没去管试卷，趴在桌子上继续盯着江清月瞧，看上去文文弱弱一副书呆子的样，没想到还真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不要看别人的试卷，自己写。”老师刚好走到李星灿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李星灿只能收回视线，在试卷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撑着下巴，李星灿跟试卷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后她都有点困了，而旁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就没停过。
有那么多字要写吗？李星灿疑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卷面，刚好看见江清月已经写完了第一折面，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警惕地捂好卷子，拿过一本书压在了写完的卷子上，盖住答案。
李星灿对她这防范的动作十分不爽，她才懒得抄好吗？
不屑地撇撇嘴，小声嘀咕，“小人之心。”
江清月把答案盖得更严实了一点。
李星灿：……下课你给我等着。
这节课对于江清月来说刚好写完试卷第一面差不多，但对李星灿来说可就太漫长了，她都已经在思考宇宙大爆炸的起源了，下课铃才慢吞吞地响起。
立刻把思绪从宇宙爆炸那里拉回来，李星灿摩拳擦掌看向旁边的江清月，她还在专心写试卷。
“其他同学不要动，想去厕所的赶紧去，保持安静。”讲台上的老师抬头喊了一句，直接连堂不下课了。
李星灿瞬间泄气，还有什么比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能动她更憋屈？
动不了她，只能转身掀开苻多岁的堡垒“屋顶”，把苻多岁从她的堡垒里拎出来，“去厕所了，再不活动一下你都要生根发芽了。”
又熬了一节课，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下课铃一响，老师站起身来。
“好了，把试卷收上来吧，没做完的同学反思一下自己的做题速度。”
最后一排的起身开始往前收试卷，李星灿和江清月同时起身，两人各走一边，收到最前面，李星灿迫不及待把试卷往老师面前一放，转身就要去找江清月。
“李星灿，你又交白卷？”老师一把抽出了李星灿的试卷，“学不好学不会我们都能理解，但你交白卷这就是态度问题，性质非常恶劣！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们班主任的。”
“你随便说。”
李星灿无所谓地一摆手，刚要走又被老师拉回去教育，“你这样子不行啊，你知不知道知识在你的人生中……”
堪比唐僧念紧箍咒，李星灿眼睁睁看着江清月从教室离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又让她跑了。
终于等到唐僧收齐了试卷，起身离开，李星灿得到解脱，但江清月早没影了。
咬牙切齿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看来还真逮不到她了，李星灿路过第二排的时候正好看见欧锦，点了点她的桌面，“你知道江清月的宿舍在几零几吗？”
“当然，”欧锦中止跟旁边人的话，转过头来看向李星灿，“我们这边的双人间没有单独的空床位了，所以她被安排去了十三班的八人间宿舍，就在二零三，但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李星灿记下宿舍门牌号，点点头，“说。”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点不愉快？”欧锦话刚问完，上课铃就响了，硬是被那个唐僧拖了两个课间。
李星灿看了一眼八卦的欧锦，“没有。”
说完就先回了自己座位，准确来说，是自己座位旁边的那个位置。
下课铃还没响完，老师进来了，江清月也进来了，在李星灿旁边坐下，抽出张纸将手上的水擦干，看来是去洗手间了。
不过也不一定，她应该就是躲着自己的。
李星灿觉得自己真相了。
既然她这么处心积虑躲着自己，不想跟自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那李星灿偏要跟她说清楚，否则别人还以为自己欺负她。
英语老师在台上调节好了她的小蜜蜂，让拿出之前的试卷准备讲题，江清月没有试卷，看看周围的人，她也没有办法。
同时李星灿正在奋笔疾书写小纸条。
【你是选择公开向我道歉，还是让我把一盆水从你头上淋下去？】
非常简单明了，李星灿把纸条给江清月递过去，江清月扫了一眼，接过纸条后另找了张纸也给她写了一句话。
【把你的试卷借给我，不然我把纸条交给老师。】
李星灿：……
瞪圆了眼睛，李星灿觉得自己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眼看着江清月就要举手交出自己的小纸条，李星灿伸手去抢，结果也不知道那家伙反应怎么那么快，自己愣是抢不过来。
咬咬牙，李星灿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发出哧啦一声的巨大噪音，让老师和其他人都往这边看来。
就在江清月以为李星灿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李星灿转身往后面的一排书柜走去，找到她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大堆空白的试卷，这些都是各科老师留的课后作业。
把一堆卷子往江清月面前一塞，李星灿重新坐下，恶狠狠地看着江清月，“写吧，全给你写，累死你。”
江清月自动忽略她的话，从一堆卷子里翻找起来，很快从里面找到了那张英语试卷，上面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把其他卷子也都叠好收起来，说不定哪张就有用了。
老师看卷子都拿出来了，开始讲题，江清月看了一眼旁边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李星灿，想着好歹这也是她的试卷，主动把卷子放在了两人中间，一起听题。
“假惺惺。”
李星灿磨了磨牙，毫不领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