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节英语课结束，又到晚饭时间了，下课铃一响，李星灿转头还没开口，江清月已经一溜烟没影了，接着满血复活的苻多岁跟饿狼一样反过来拉着她就往食堂冲，“干饭干饭干饭！”

食堂很大，人很多，还分了三层，李星灿也没看到江清月的人影，只能作罢。

吃完晚饭照例被苻多岁拉去超市，现在这个点学校的那个小超市比末日抢物资都吓人，基本都挤不进去，人挤人的。

李星灿不想进去了，苻多岁这个饕餮说她还没吃饱，非要去，硬把她拽进去了。

随着人流在超市里逛着，苻多岁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李星灿只能自己随便拿点零食，拿完后发现这边人太多了，根本没办法逆行去收银台，只能选择随着人流往后走，等绕一圈就能出去了。

绕到生活用品区的时候，李星灿一眼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江清月站在墙角两个货架的夹角里，手里抱着一双拖鞋，一把衣架和一管牙膏及牙刷，正皱着眉看着拥挤的人群，缩在那个夹角里出不来了。

真是活该啊。

李星灿故意挤过去，这回她看她还能不能长翅膀飞出去。

站在了江清月的面前，李星灿挑挑眉，“再跑啊。”

江清月这才发现眼前的李星灿，皱眉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李星灿心里舒服了，刚要再说什么，后面不知道谁挤了自己一下，她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步，和江清月之间那点距离瞬间消失，眼看着自己快压在江清月身上了，在江清月惊恐的眼神中，她连忙用手撑住后面的货架。

稳住自己身形的同时，也彻底把江清月困在了自己和货架中间的狭小空隙里，李星灿皱起眉回头看了一眼，但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后面没有空间给自己退后一步。

“你走开！”江清月现在跟被李星灿圈在怀里没什么区别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再加上她进入异化期后灵敏许多的嗅觉，连李星灿衣服上清爽的味道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比起人挤人时候混乱还夹杂着汗味臭味的气味，李星灿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让她舒服多了，但想想对方的恶劣，她还是无法忍受对方这么近的距离。

李星灿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想走吗？你走个我看看？”

现在正是从食堂出来的人逛超市的时候，人越来越多，一时半会还真出不去。

江清月生着闷气，低头抱紧自己的东西不说话了。

被堵在这里动弹不了，想转身顺着人流出去都困难，李星灿也无能为力，尽量转头看向其他地方，不然她眼前有限的视野里全是江清月。

视线漫无目的地飘移着，正好看见欧锦的身影，马上收回视线，低头垂下眼睛，绝不能和对方对视。

江清月本来就只比李星灿矮一点点，现在李星灿一低头，两人的距离更无限拉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耳廓处，有些发痒。

“你干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江清月试图避开，奈何空间有限，没什么效果。

“别说话，”李星灿压低声音，“后面有一个大嘴巴，要是让她看见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今天晚自习全校都知道我跟你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谁跟你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江清月立刻反驳。

“那你现在从我怀里出去啊。”李星灿从后槽牙里报复性地挤出几个字。

瞬间，江清月被气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但偏偏无可奈何。

欧锦没过来，苻多岁先过来了，她一开始只看到了面货架思过的李星灿，挤过来之后才看见还有一个江清月，顿时嘴巴长大成O型，“你们……”

“闭嘴！”李星灿不用多想都知道苻多岁想说什么，提前预判封路。

苻多岁闭嘴了，但乱转的眼珠子证明她脑子可没闲着，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我们是让人挤到这里来的，赶紧给我让点空我出去！”李星灿恨不得现在把苻多岁的脑子拿出来用水冲一冲。

“哦哦哦。”苻多岁后退了一点，让李星灿有个转身的空地。

李星灿收回自己撑在货架上的手，转身跟着苻多岁离开。

江清月站在原地，眼前的人流慢慢挪动着，各种混杂的气味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捂住鼻子等人少了再出去。

李星灿好不容易跟着苻多岁付完钱后挤出去，一瞬间外面的空气都显得清新可贵起来。

伸手揪过旁边的苻多岁，“下次你再敢在这个点来逛超市，我就把你镶货架里。”

“知道了知道了。”苻多岁敷衍地摆摆手，反正李星灿已经这样威胁过自己无数遍了，她下次还敢，“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江清月真的没事吗？我怎么看她脸都红了？”

李星灿深吸一口气，在苻多岁耳朵边大声喊：“那当然是被气的！”

苻多岁捂着耳朵跑远，“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回到教室，李星灿拧开瓶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晚自习的课程安排，“作孽啊。”

“怎么了？”旁边又嚼上软糖的苻多岁搭话，不忘给李星灿手里塞两颗软糖。

“三节数学晚自习，你说作不作孽？”李星灿把糖放嘴里，嚼了半天，“你这什么糖？”

“不知道啊，”苻多岁也在嚼嚼嚼，“货架上新上的，我就买了。”

李星灿：……

“是不是抽粪车打你面前过你都得尝尝咸淡？”

“去你的！”苻多岁抬手扔了个小包瓜子仁向李星灿砸去。

李星灿抬手一接没接住，从她指尖擦过去了，回头一看，那包瓜子仁正被自己身后的江清月捏在手里。

苻多岁没心没肺地惊叹着鼓掌，“哇哦！反应这么快！”

李星灿还没来得及谴责苻多岁，就听见啪嗒一声，那包瓜子仁又被江清月扔回了自己桌子上。

往旁边看去，江清月还拿着她买的那些生活用品，显然就像她没想到晚饭过后的超市会那么拥挤一样，她也没想到晚饭过后这个学校竟然不准回宿舍，宿舍大门锁着她进都进不去，只能把东西拿到教室来。

李星灿指尖转着那包瓜子仁，其实江清月还不知道，女生宿舍那边的宿管很心软，只要说两句好话她就会把人放进去。

但看着江清月冷着脸的样子，她才不会主动告诉江清月这个。

抬手把瓜子仁又给苻多岁扔回去，李星灿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看在江清月这个惨样的份上，等下次再找她算账吧，省得她说自己落井下石。

江清月把东西暂时放到桌洞和脚边，她现在有点不舒服，过分灵敏的嗅觉在拥挤的超市里被折磨太久了，不光鼻子难受，头也有些晕。

收拾好东西后，也在桌子上趴下，面朝李星灿那边，因为从李星灿那边传来的清香能冲淡鼻子里残留的那些混乱气味，让自己舒服些。

刚刚有所缓解，原本趴着面朝另一边的李星灿脖子有些累了，换了个方向，结果一转头，和江清月四目相对。

“切！”

两人同时避之不及地冷嗤一声，转向另一边。

很快晚自习上课，三节数学晚自习的流程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要干什么，两节课做试卷，一节课讲试卷。

看着发下来比桌面都大的试卷，李星灿用它把自己脑袋卷叭卷叭，然后一头磕在了桌面上。

江清月只是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星灿，接着收回视线不再理会。

或许是一天的时间已经在老师之间传开了，新来的转校生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再加上上午的课上江清月表现确实不错，导致之前从来不往后排走的数学老师直接站在了江清月旁边，看着她做题。

腰背挺直，字迹端正，每一步公式都精准无误的江清月，和旁边用试卷蒙头睡觉的李星灿形成了鲜明对比。

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腿，看一眼到现在为止江清月全对的答案，再看一眼旁边滚来滚去的试卷脑袋，摇摇头，抬手拍了拍江清月的肩膀，低声跟她说话。

“别受她影响，回头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把你的位置调换一下。”

江清月也看了一眼旁边停止滚动的李星灿，估计她是听到了，果然，下一秒李星灿把试卷拿开，耷拉着眼皮看向江清月，阴阳怪气，“对，赶紧调走，可别影响了你学习。”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调走就是怕了她一样，江清月握紧手中的笔，“老师你不用担心，她影响不到我。”

数学老师看着也只能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想着江清月是还不了解情况，等下次找机会单独跟她聊聊。

现在各科老师基本上已经默认了李星灿的学习成绩随缘而定，这倒不是有什么偏见，一来是她不愿意学，二来是她家境太好了，根本不用为这些事情发愁，三来是李星灿除了不学习以外，她在计算机上的天赋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人，属于老天追着喂饭吃那种。

所以李星灿能为所欲为，她有这样的底气，只要别太过分，不要违法犯罪走上歪路，她这辈子注定应有尽有，但江清月不一样，在这个人均富二代的班级里，江清月是唯一一个家境普通的，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聪明的大脑和优异的成绩，绝不能跟这群人一起厮混。

等数学老师走开，李星灿看了一眼专心做题的江清月，凑近一点趴在桌面上看着她，“你是不是特想跟我调开？”

江清月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她，拿过草稿本算题。

“我告诉你，除非你跟我公开道歉，或者让我把水浇你头上，要不然我跟你这事没完。”李星灿执着地看着江清月提醒她。

江清月这才看向李星灿，因为她靠近的动作，她身上的清香也飘了过来，在自己的鼻尖打转，让她有些分心。

“你做梦。”

说完后，江清月用草稿本挡住李星灿的脸，好像这样能好一些一样。

李星灿咬咬牙，屈指弹倒了江清月的草稿本，“走着瞧。”

第二节晚自习即将下课，苻多岁迫不及待地拽了拽李星灿，“我饿了，下去卷个卷饼吃啊。”

李星灿看着旁边的苻多岁，“别先吃了，等下课我有件事跟你说。”

下课铃一响，苻多岁疑惑地跟着李星灿起身，两人走到外面的走廊里，李星灿跟苻多岁说了她这两节课做好的决定。

“江清月她拒绝跟我道歉，那就是自动选择我把那盆水还回去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决定把水也浇她头上。”

苻多岁拿着饼干吃着，有些迟疑地看着李星灿，“下晚自习吗？她跟老师告状怎么办？”

“我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告老师我也有理，”李星灿抱着胳膊想了想，“不在晚自习下课，等回宿舍吧，我心善。”

“那好吧。”

苻多岁点点头，两人一拍即合。

再次回到教室，李星灿看向还在看试卷的江清月，这可是她自己选的，别怪自己不手软。

一整个晚自习的时间，李星灿都在盯着江清月，老师在台上讲的她是一点没听，竟想等会选择在哪个地点泼江清月了。

很快，下课铃响起，江清月拿上她买的东西起身回宿舍了。

李星灿也不着急，反正她已经知道江清月的宿舍了，到时候去堵人也一样。

等李星灿和苻多岁慢慢悠悠回到宿舍，俩人洗漱完，李星灿打开水龙头，放满了一盆水。

苻多岁穿着短袖短裤和拖鞋，看着那盆水有些欲言又止。

李星灿关上水龙头，迟疑地皱皱眉，“水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们就这么直接泼吗？”

苻多岁挠挠头。

李星灿把水倒出去一半，“不然呢？还给她打个伞吗？”

“额……行吧，我们去她宿舍?”

苻多岁更拿不定主意了。

李星灿深吸一口气，“不去她宿舍了吧，把床泼湿了怎么办？”

“那……我把她叫出来?”苻多岁脸皱成一团。

“叫去水房吧，”李星灿又把水往外倒了一小半，看着盆底晃晃悠悠的那点水，忍不住皱起眉，“这讨厌鬼手这么黑？给我泼那么多水?”

“那你再加点。”

苻多岁也想起来了，又打开水龙头放了一点。

“算了，真冷着了赖上我怎么办？”

李星灿又往外倒了一点。

两人磨磨蹭蹭半天，直到提示即将熄灯，李星灿才下定决心，“我先去找她，她愿意道歉就算了。”

“那好吧。”

苻多岁也松了口气。

李星灿穿着睡衣，按照欧锦说的往二零三宿舍找去。

在同一楼层的两边，这边是国际班的双人间宿舍，那边是正常班级的多人间宿舍，自然，两边的学费也是天差地别。

一个个找过去，到了二零三的门口，李星灿敲了敲门打开门，里面的人都往门口看来，不过没有江清月的身影。

“你好，江清月在吗？”

李星灿问门口旁边的那人。

“李星灿?你找江清月有事吗？她今天晚上好像没回来。”

立刻有人认出了李星灿，这张脸在这个学校里可以说谁看了都挺眼熟的。

“没回来?”李星灿眉头微皱，其他人面面相觑地点点头，还给她指了指江清月的床铺，上面整齐干净，确实是没回来的样子。

“我知道了。”

转身回去，李星灿心里有点犯嘀咕，都快熄灯了，江清月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她听见自己和苻多岁的密谋了，吓得不敢回来？

想想之前自己碰她一下她都紧张吓成那个样子，李星灿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啧。”

烦躁地插腰站着，都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跑，不就泼盆水吗？她怎么那么怂？

是自己把人吓跑的，李星灿总不能坐视不管，穿着拖鞋下楼去找人。

时间回到晚自习下课的时候。

江清月拿着拖鞋衣架什么的，正准备回宿舍，半路上却觉得心口有些发烫。

想着未完成的异化，她知道这可能是第二次异化，这次自己一定不能再出意外了。

回宿舍肯定不行，宿舍里有那么多人，一定会被发现的，那就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

左右看看，现在正是下课回宿舍的时候，人来人往很多，还有不少溜溜达达找犄角旮旯走的，哪里都不安全。

没办法了，江清月硬着头皮往旁边的实验楼走去，实验楼晚上常年没人，一定不会被打扰。

走到门口，就感觉有些撑不住了，拿不住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也没工夫去捡了，江清月赶紧往实验楼里面跑去。

一片漆黑中，她的视力却不怎么受影响，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不用硬撑着上楼了，直接绕去楼梯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等待异化完成。

身体越来越热了，一切都在按照预期进行，江清月松了口气，直到猫耳顺利出现，已经意味着异化完成了一半。

宿舍门口已经基本没人了，宿管正在准备锁门。

“阿姨等一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李星灿叫住宿管阿姨，迅速往外跑去。

放眼望去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李星灿心里更着急，她虽然很讨厌江清月，但她也别出什么事啊。

沿着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找去，李星灿喊着江清月的名字。

“江清月！”

“麻烦精！”

“讨厌鬼！”

怎么都找不到人，整栋教学楼都已经熄灯了，影子都没有一个。

这可怎么办？李星灿正心急的时候，在从教学楼回宿舍的路旁边绿化带里，看见了一把衣架，格外眼熟。

拿起来借着路灯看了看，果然是江清月买的那把。

看了一眼这里的位置，靠近实验楼了，心里更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李星灿顾不得那么多，往实验楼走去，没走两步竟然又看到了一双崭新的拖鞋，也是江清月买的。

心提到了嗓子眼，李星灿觉得可能真出大事了，快步往实验楼里走去，大声喊人，“江清月！你在这里吗？还活着就出点声！”

漆黑空旷的大楼里，只有李星灿的声音在回荡。

同时，楼梯下的江清月正看着自己的尾巴心中一喜，接着就听见了李星灿的声音，顿时心里一紧，这李星灿怎么又找过来了？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找到自己。

心里这样想着，江清月又往角落里躲了躲，心脏怦怦跳，这次自己一定不能再晕过去了，在本来就不稳定的异化期异化过程中断两次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李星灿还在喊着自己的名字，甚至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江清月的心尖上，让她忍不住有些发抖。

努力掐住自己的手心，咬紧下唇，撑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江清月在硬撑着。

李星灿确实找过来了，不过她没往楼梯后面看，以为是在楼上，想要上楼找的。

上楼梯的脚步声就在江清月的头顶，她却松了口气，好歹这样一时半会李星灿不会找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心态的突然变化，江清月感觉自己手有了些变化，低头一看，已经有些像猫爪的形状了。

马上就可以了，意识到这一点，江清月不再东想西想，专心异化，等自己异化成功离开，就让李星灿慢慢找去吧，她报复心还真是重，竟然都找到这里来了。

等李星灿从楼上都转了一圈下来，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

拿着手中的东西，难不成自己猜错了？或者说江清月已经离开了？

或者受害了？

这个答案越想越让人害怕，李星灿只能让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

就当李星灿以为自己来晚了的时候，楼梯后面的江清月终于异化成功，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但是变成猫身然后一切感知能力再次提升，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江清月忍不住喵呜一声，在安静的实验楼里格外响亮。

原本刚准备出实验楼的李星灿猛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楼梯下的方向。

江清月刚出声就后悔了，连忙住声，但依旧没能改变一步步靠近的李星灿。

没办法了，只能用小小的身体叼着自己衣服往角落里堆了堆，然后在李星灿探头看过来的时候，又叫了一声。

“喵呜~”

对上李星灿的视线，往前走了两步，只是她多少有些还不习惯四肢走路，走得有点乱七八糟。

“这里怎么会有只猫啊？”

李星灿勉强能借着外面路灯的光看清里面那只黑不拉几的小猫，疑惑地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算了，江清月应该不在这里，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收回视线，李星灿决定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再去宿舍问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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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