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卢西卡没回应，玛歌玛继续她的猜测：“而且她很了解兽人，也了解路西法、厄洛斯，了解我们每个人的天赋魔法。

这种事，除了敌人还有谁会特意去花时间了解呢？我想不通。”

卢西卡嘴角微微抽搐，在心中呐喊：“这你就真的误会她了！她就是路西法啊！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奥术师之一！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东西！而且琥珀色眼睛真的很常见！”

但说出口的话就成了：“嗯，有点意思，还有吗？”

“还有啊，我们与三个邪神的这场战役，总感觉她在其中故意引导方向，例如牺牲、团结……什么的。”

玛歌玛对自己的猜测很笃定，说完后还重重点了下脑袋。

“哎，”卢西卡说，“天狼星不是公开表达过她是支持路西法的那一派吗？这些做派，就是七百年前路西法的选择。”

她尽力对耿直实诚的兽人循循善诱，只不过自己心中也难免有波澜。

路西法的降临实在太诡异了。

之后发生的每件事都很诡异，就像有人算好了这一切。

而且玛歌玛所说的“引导”并非空穴来风，卢西卡不禁再次想到桑迪，

如果她没听过那句“人性因分裂而蒙尘，文明因凝聚而浩瀚，戈娅大陆的光辉是女性团结的辉光”，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潘的出现会是路西法一场自导自演的实验吗？

“不是我。”

熟悉的低沉悠远的嗓音再次出现在卢西卡脑中，她悚然一惊，随即意识到是谁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卢西卡在脑中询问。

“大概就是‘最伟大的奥术师’之类的地方开始吧……”

“呃，那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卢西卡又问。

路西法沉默两秒道：“我知道冥王星说的那只黑凯门鳄，她的人类名字叫艾莉丝，是我收养的兽人。”

卢西卡心中只有“果然如此”的感叹。

“但最后我把她赶走了，因为我也有私心，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所以你最后是会独自面对厄洛斯的？”

“是，很老土的故事情节，”路西法语带自嘲，“但我只想她活下来，她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为我而死，她有她的人生。”

卢西卡很冷静：“按照玛歌玛的分析，那个艾莉丝的确很可疑，你没怀疑过她出现在你身边的目的吗？”

“你是说她从一开始就被选中，然后破壳前就遇到机智的我，还差点成为盘中餐的命运是某种计划好的结果？”

路西法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些许愠怒。

卢西卡说：“其实你怀疑过吧。”

又沉默两秒后，路西法承认：“是，我对史前历史很精通，当然知道有种计策是将人随意包装一下与目标产生亲缘，很容易让人上套。

如果艾莉丝真是那样也不是没可能，她进可潜伏在我身边伤害我，退可离间人类与兽人的关系。

即使都没成功，还能像冥王星猜的那样，故意编纂一些故事去迷惑兽人，加速两族融合。”

“但她没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除了写下我们的故事。说实话，刚刚听说她是寿终正寝我只有开心。

无所谓她的身份和目的，至少我们生活的二十年很快乐，像一对真正的母女。”

卢西卡其实很明白她的感受，代入她和皮提亚、赫卡特、瓦坎娜、桑迪任意一个人经历同样的事，路西法那方90%的概率会做一样的选择。

卢西卡语气轻松：“好吧，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路西法一时莫名，她不是很在意别人信不信她，而且她们聊到了艾莉丝，她就完全忘了之前的内容。

卢西卡好气又好笑道：“我信你跟潘没关系，跟厄洛斯也没关系啊。”

“啊，哦。”路西法思维有些滞缓，反应过来后才有一丝喜悦从小腹爬升到心脏，“这么容易就信了？”

“相信你需要什么很重大的心理建设吗？”

卢西卡抬头看向玛歌玛，“我信她，我相信天狼星老师。但是玛歌玛——”

语气有一瞬间的停顿，“这不是让你被我牵着鼻子走，你依然可以保持你的怀疑，并在今后找机会证明自己的对错。”

玛歌玛再一次产生浓烈的震撼，人类好像也没她想象的那么软弱没兽性，她们只是更善于运用理智。

“嗯，未来我会继续保持我敏锐的‘嗅觉’，继续观察人类，形成更深刻的了解。”

卢西卡伸出粗粝滚烫的大手：“欢迎了解这颗星球的不同文明，不用盲目信任，也不用完全敌对，等待你真正认识我们的那天。”

玛歌玛握住她的手：“好。”

回去的路上卢西卡问脑中之人：“你去哪儿了？怎么会消失那么久？”

路西法语气淡淡：“给你们这群学生上了那么久的课，魂力耗尽。”

“什么！”卢西卡不由叫出声，她知道路西法本就是一片碎魂，机缘巧合下才在她体内苏醒，如果魂力耗尽岂不是死定了！

“你小点声。”路西法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往来众人看向卢西卡的方向，与她打了招呼后擦肩而过。

路西法又开口：“我现在很虚弱，如果不是恰好到满月这天，阿婆罗又回到我身边，我这次必死无疑。”

“那你休息一段时间还能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吗？”

“没办法了，以后只能由你代替天狼星出场，我再也无法与你身体剥离，哪怕在异度空间。”

卢西卡并没有太多失望情绪：“也好，这样安全，只是我一人分饰两角有点难啊……”

她走向共生树的方向，苏菲正倒挂在树干上等她。

“对了路西法，你知道苏菲会说人话了吗？”

“嗯，不知道，但不意外。我刚刚看到阿婆罗已经吸收了你的血液，你虎口处也有咬痕……或许苏菲是吃了你的血液才会说话的。”

听闻此言，卢西卡略感兴奋：“那以后我定期喂养它，它岂不是也能越变越强？”

“嗯……如果你认为自己的血多得没处用的话。”

苏菲见卢西卡回来也不睡了，扑扇着翅膀飞到她肩上。

其她人调侃道：“卢西卡，你的宠物很特别哦，跟你很相配，像你灵魂的象征。”

“吱！”苏菲发出些许娇傲的高频音波。

卢西卡笑了笑，在劳动时询问苏菲：“天赋魔法的遗留是巧合还是必然？”

苏菲小声回答：“所有的巧合背后都隐藏了必然。”

卢西卡惊讶于它这么快就能流利运用人类语言，同时心中也有些高兴，这说明那些离开她们的同伴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待她们找到自己。

“那苏菲，除了我的血，你平常吃什么？”

“生肉和水果我都吃！我又饿了卢西卡。”苏菲咬住卢西卡的红头发又吐出来，“好硬好难吃。”

卢西卡眉眼弯弯：“好，我去给你找吃的。”

路西法的声音仿佛从高耸的穹顶传来：“卢西卡，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勇敢？正直？强大？”

“虽然你有时候很胆小，很多事被赶鸭子上架，天赋魔法运用不醇熟且等级低……”

卢西卡瘪嘴：“你够了。”

“咳咳，但是你很有生命力，”路西法的语调平缓且真挚，“你能迅速在废墟上建立一座堡垒，迅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策略。

难怪祂们会找上你，因为你不容易被污染，但如果成功污染你，即代表祂们的力量已经无人可敌。”

临近中午，仲黎城鸾鸽街附近罕见变得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孩子有分寸的笑闹昭示这座城市的活力。

民众们走在路上都在用打手势的方式打招呼，她们醒来后知道了有一群战士昨夜为保护城邦经历了生死一线，谁也不想自己的声音惊扰她们的休息时间。

布雷兹的马车停在庄园外围，远离白雾的地方，车厢内鼾声四起，人的、马的、还有前来讨食的动物的。

守园哨兵们轮换后也就在庄园附近铺上冰睡袋休息，不时有猫狗跳到她们身上纳凉。

机械之心综合院隔离舱。

污染者已经醒来，她们从发条玛丽那儿知道了这几天发生事情的原委，心中既愧疚又感动，纷纷等待在舱内配合进一步检查。

玛歌玛回到本就安静的鹦鹉街41号，她的邻居们并不知道她前几天去了哪儿，只是象征性打招呼：“刚送货回来吗？”

“是的女士，多谢关心。”她关上门走至窗前拉开白色窗帘，手撑扶在圆几上的雕塑半成品上，望向对面索莱尔的房子。

复古深蓝的窗帘紧紧关闭，不知道调查员走了没有。

不对，玛歌玛这才想起，治安署警探除了布雷兹全部牺牲。

她喉咙有些发紧，走到比客厅大五倍的浴室堵好门封，在房间放满水和沐浴球，恢复成蚺蛇的样子盘进去。

金乌街2号，卢西卡久违来到皮提亚的家中，她又认真洗了一回澡躺到客房，很快陷入沉眠。

皮提亚却睡不着，她召集了附近空闲的巡梦者来到家中，商讨如何利用梦境魔法彻底清除污染。

她脑中不断盘旋“噩梦途径”四个字，索莱尔不在，众人心中都有些没底。

“皮提亚，要是塞德娜还在仲黎城就好了，她是「全知祭司」，至少可以为我们的任务排除干扰。”

皮提亚摘下单片眼镜，十指交握竖起两根拇指，用力按压眉心道：“她不会回来的，我也不想勉强她。”

她双眼布满血丝，顶着眼下乌青下达任务，“等初步确认污染结束就重新开城迎客，你们带人去戈娅几个大城邦寻找能代替索莱尔的人。”

同伴拍拍她的胳膊：“我们会的，你先休息吧，不用担心，我们会为你巡梦。”

这些天皮提亚精神高度紧张，马不停蹄从圣域赶回来，又与卢西卡等人一起抓捕邪神，

如果没有巡梦者为她安眠，她确实很难进行深度休息。

睡前她忽然睁眼：“对了，树屋——”

“知道，你安心闭眼，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