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仲黎城和地面的平流层上,一座桌子大小的教堂正悬浮于烈日前。
它正以时速1000公里的速度往奥罗拉火山圣域方向飞驰。
不时经过雁群或孤鹰,由于速度太快动物们只能望其项背并被无情带走几根羽毛。
教堂有高大的彩窗和精美的浮雕,更有色彩鲜明的壁画。
潘收回手转身从教堂门口走回祷告台,手上有三根骏鹰的麻棕色羽毛、两枚恶婆鸟勾爪、酸橙绿羽毛和雁群翅膀上带的鼻涕虫。
这座教堂外表看起来还不如一只恶婆鸟大,走进去才能感受到它的空旷寂静。
除了潘,只有西边钟楼每小时发出的沉闷响动。
但平流层上方的景色还是很美的,尤其中午和傍晚,阳光透过玫瑰窗打在横厅的多边形高墙上,各种纯净的光线颜色混杂在一起比花园更美丽。
高耸穹顶上的各色油画在夕阳反射下也更辉煌,每每看到那些东西,潘就在心中感叹:“简直是人类历史上的明珠,如果不让工匠们复活,真是太可惜了。”
当然,祂指的工匠和明珠都不包括女人,祂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今天难得有了除潘以外的人类动静,祷告台被移开,祭坛中央架着一口坩埚。
盖在蒸馏器尾端烧瓶中的厄洛斯胚胎,正浸泡在红红黄黄的模拟羊水中。
还需要潘手里拿的这些材料,再经过恒温蒸煮,不消片刻厄洛斯就能再长回来。
潘的羊蹄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穿过层层排列极具线条美感和几何美感的石柱拱门,站定在坩埚前。
一刻钟后,教堂下方云层传来雷暴,祂们已经离仲黎城很远了。
5岁模样的厄洛斯趴在坩埚边缘眨巴湛蓝的眼睛,满脸好奇道:“潘,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变成男人的身体?”
潘面无表情调配魔药:“材料不够。”
“不不不,”厄洛斯从魔法汤中拿出手指摇晃,“你是不是开始厌恶男人了?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对波塞冬说很恶心他的身体。”
潘依旧没有反应:“如果你想再变回世界胚胎,我不介意为了你毁掉这座恩典教堂。”
厄洛斯趴在边缘讥讽:“做了那么久戈娅人,不会真以为自己就是她们的一份子了吧。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又为什么杀了波塞冬?就因为他很废物?”
潘起身将试管中闪光的蓝色药剂倒进坩埚,连眼帘都没抬。
“嗯……关于他废物这点无法否认,”厄洛斯转身,“不得不承认女人的身体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更深一筹,也更耐折腾。”
祂指的是自己,死了这么多次也死不掉,除开失去行动力的时候,几乎对后续没太大影响。
祂又突然庆幸,当初决心在新纪元苏醒时,为伪装毫不犹豫选择女体。
反正祂是依托群体意识诞生的“神明”,性别意识也是被群体创造的,对祂来说其实无所谓,什么时候适合什么性别祂比波塞冬更清楚。
只要对复兴史前社会有用,祂都会做。
否则祂又怎么能安全活到现在,赫菲斯托斯庄园也无法顺利出土。
这是祂第七次出生。
第一次只活了1分钟,蒸汽纪元586年,降生在略贫瘠的高原地带,因体弱被母亲亲手杀“死”。
第二次活了3小时,蒸汽纪元802年,降生于新人类再次出现有规模、有完整记录的新文明社会,后被野兽叼走不知所踪。
第三次活了6天,蒸汽纪元1340年,生于古城邦巴罗,因母亲在奶水中加了些魔法药粉中蠹身“亡”。
第四次成功活过3个月,蒸汽纪元1642年,生于极寒之地的凛冬城,因为乱爬爬出家门、爬到猪圈挨着猪睡,然后……
第五次活了27天,蒸汽纪元1895年,在初具雏形的仲黎城落地,因查出先天性眼盲,不被母亲喜欢,后被抛弃。
第六次活了22年,蒸汽纪元2630年,在斯威特城由不想当妈的凯炎生下,由于造物主的意志影响极为虚弱,且遇到偶然游玩经过的路西法,差点死于她手中,幸得苏醒的潘所救,后输给路西法掉入时空裂缝被封印。
第七次就是今年,蒸汽纪元3333年,再次回到仲黎城,被成功恢复魔法的潘救走,而自己这回也在潘的帮助下能够顺利使用魔法。
如果不是选择女性身份降临,早就在一次次意外中真正死掉了。
对祂来说,堂堂爱“神”,拥有高贵血统和金发的人种,总不能像波塞冬那个蠢货一样在深海躲一万多年吧?
“说起波塞冬嘛,哈哈。”厄洛斯没忍住笑出来,“我记得你在沉睡前要求他用真正的男社来迎接你吧?结果他都做了些什么?真是蠢得没法理解,哈哈哈哈……”
波塞冬同样作为意识形态的产物,他完完全全继承了所有前尾生物的意志。
在远古时期的故事中就作为喜欢伤害女性角色的存在,对他来说暴力和自身男性象征高于一切。
布鲁星的大清洗中,他的崇拜者们全部死翘翘了,无人供奉提起,他只能躲进深海开启节能模式。
因他外貌年纪都更适合,潘作为史前社会史《厄洛斯之书》的守卫者自然第一个找到他。
潘将那本承载了几千年对女性恶意的《厄洛斯之书》放进深海,自己选择去氧气稀薄的高峰上沉睡。
没想到因《厄洛斯之书》的存在使得爱“神”再次诞生——厄洛斯是那本书凝聚的意识体。
蒸汽纪元17世纪,厄洛斯活得比较长的那次,祂跟随人类母亲出海,亲眼看到寒冷大海上,波塞冬向渔民们献魅,最后“轻车熟路”被拒绝以及杀死的样子。
靠海吃饭的女人们正因冬季食物短缺而恼怒,遇到破坏她们捕鱼计划的波塞冬,心中唯有恼怒。
同时也被他脏兮兮的络腮胡和丑陋前尾吓到,还以为是海怪,而且波塞冬嘴里还说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话。
“各位小姐只要救我回去,我必以身报答。”
“小姐们别惊慌,我是好人。”
“我可以为你们捕鱼劳作,做你们的靠山。”
“你们在用愤怒掩盖自己的羞涩吗?我明白,大地已许久没出现男人了……”
船上的二十多位渔民合力将他网上船,剖了他的皮肉,挖了心肝、剁了前尾扔回大海,剩下的肉够一条船的人分着吃了。
厄洛斯也吃了,祂真的很想笑出声,但祂只是个婴儿,不过当晚祂就在猪圈尸骨无存。
根据厄洛斯的分析,波塞冬应该不止一次这样骚扰海边居民,但每次都受到严重打击,直到那次被分食后,一直深藏水底躲到潘苏醒才又蠢蠢欲动。
波塞冬自诩是潘神的使徒,实际上布鲁星也只有祂们三个“神”了。
潘让波塞冬想办法跟渔民传播史前思想,但他不敢,只能远远躲在礁石后偷看强壮有力的女士们捕鱼游泳。
即使确定只有自己能听见,他也不敢再点评女人的外表和性格。
他脸上有愤怒、畏惧、委屈,还有破防后的应激。
后来厄洛斯再次降临,有潘的帮助和点拨攒够力量活了很多年,这期间时不时会出海寻找波塞冬特意嘲笑他的悲惨。
直到厄洛斯被封印,波塞冬才感觉自己出了口气。
不过他除了那根叉鱼的鱼叉,既没有强大魔法,又没有深海般的智慧,潘早就厌烦他拖后腿般的存在了。
刚好趁这次机会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虽然看不上波塞冬的魔法,潘还能创造新“神”,可以把那颗蓝晶送给脑子好使的使徒。
厄洛斯笑够了又说:“不过那个卢西卡很让我意外,她究竟是太幸运还是有别的能力?难道真有叫「幸运」的天赋魔法吗?”
潘没有情绪波动地开口:“你很惊讶。”
“哼,”厄洛斯冷哼,“我对你感到惊讶,如果没有「幸运」魔法,那就是你刻意放水。是不是因为你认识她,所以开始心疼了?
潘,我再次提醒你,你是男社文明的守护者,我的本体才是你最该守护的东西!”
“呵呵,”潘发冷冷开口,“你说要让卢西卡成为污染坐标,让克希拉把天赋魔法留在她体内,我帮你实现了。
结果是什么?是她变得更强,那种辅助型魔法被她用成强力输出,厄洛斯,你是叛徒吗?”
一席话说得厄洛斯百口莫辩哑口无言。
卢西卡不仅彻底内化克希拉的魔法,甚至比克希拉更像魔法的初始主人。
而现在的厄洛斯呢?祂相当于废“神”,还需要潘持续为祂恢复体内能量,包括女性初始的智慧、敏捷、力量和寿命。
而且是潘带祂逃跑的,二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同样狼狈又凄惨,谁也不能笑话谁。
祂不敢再与潘挑起纷争,悻悻蹲回满是魔法药材的坩埚中。
这座小巧的教堂急速飞往波塞海湾的那座冰山,那是波塞冬为迎接潘神花费数百年建造的城堡。
8月16日上午9点,金乌街2号,铺满阳光的木质结构院子中。
吃完早晨端着牛奶走到院子里的卢西卡惊讶望着眼前景象,一排排巴掌大的“玩具树屋”呈现在眼前,102岁的治安署署长正在皮提亚的搀扶下检查这些树屋的质量。
许多人围站在一旁,身上还穿着防尘的胶衣,工程护目镜上满是粉尘。
皮提亚感应到屋内视线,回头道:“卢西,我们成功了!天狼星提议的联络室,我们成功做出来了!”
卢西卡愣了几秒,随即想起路西法在练习室要她们做出便于联系和躲避的空间,没想到只花了一天时间仲黎城就做出来了。
路西法带着慵懒语调开口:“动作还挺快,比我预想中要有执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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