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

青涩的少年音传来。

不知为何，我竟然会跟着他的指令站起来。

入目的是个黑衣黑发，甚至眼瞳都是全黑的少年。

眼里满是戒备的我望着他幽幽的眼瞳。

“你是谁？”

“死神09。”少年回答。

原来是死神，看来我已经解脱。

转身，看见躺在地上的是伤痕累累，已经沉睡的自己。

蹲下，瞥见自己的右眼角还坠着一颗泪珠，抬手揩去。

“你辛苦了，对不起。”

说完，我准备永远离去：“我跟你走。”

却听见少年温柔的声音传来：“想不想看看不一样的结局？”

“......什么？”

自此我居然得到了死神的救赎......

“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都是贱人。”

我跟09在破败的天台看着小怡被践踏欺负，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她曾经背叛了你，现在也终将被那群人背叛，这样的结局不满意吗？”

“或许有一点吧，走吧。”

接下来，污蔑我的老师因为贪污举报被离职扣押，那些冷漠的石头全体为我默哀。

“这一幕其实没必要，像他们那么冷漠自私的人怎么会道歉？”

09眸光闪烁，说了一句我不太能理解的话：“所有犯错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就是他们，连自己的侄女都虐待，甚至对人家做那种畜生不如的事，该抓，真该抓，最好多关几年。”

“那种人就该判无期徒刑才最好。”

警报声响个不断，那桩丑事人尽皆知，恐怖如斯的兽人也终于被逮捕。

而那家人也一辈子活在他人的私语与鄙夷的眼神中。

以及所有在网络肆意发言的人都接连不断地发生插曲。

所有伤害我的人都受到惩罚，说不痛快是假的，我真真切切地希望他们出事。

可奇怪的是痛快过后，心里陡然生出可悲，无可救药的可悲。

恶性在不断循环扩散。

而这次我与恶的距离又隔了多远呢？

“09，陪我再去逛逛吧。”

“好。”

我来到了小时候的游乐园，最让我快乐的地方。

“爸爸，爸爸，我要做旋转木马，妈妈帮我拍照。”

“好，只要我们囡囡高兴就好。”

快门一下又一下地按下，那么幸福的画面永远地停留在了过去。

“咔嚓~”

闻声转头发现，09正在拍自己。

“要再吃些好吃的吗？”

看着面前这个被誉为死神的温柔少年，我对他不禁有些好奇。

“为什么这么帮我？”

09并没有立马回答我，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给我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因为我愿意。”

我无法反驳，也不再强迫他。

“走吧，去吃好吃的。”

明明是那么黑的夜晚，却因为一盏盏微小的灯而变得光明而温暖。

“虽然人自私又冰冷，但做的食物真得还不错。”

听着09似夸奖又似贬低的话，我反驳：“其实还是有好人的，只是我运气不好，遇见的都不行。”

“是吗？那我运气也挺不好。”

死神的眼里居然也出现了难过的情绪。

夜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我听到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呆愣在了原地。

“这个就给你当生日礼物吧，挺漂亮的。”09说着递过来一张照片。

我怔怔地接过，是下午在游乐园拍的。

抓捕的是09叫喊自己回头的那个瞬间，眼里没有常存的悲伤，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阳光很好，把人照得温柔，头顶的发丝随着风微微飘扬起来。

唯美的一幕，哪怕是站在荒败的游乐园里，也感觉不到丝毫凄凉。

“谢谢，的确很美。”

一滴水珠低落在相片上，我连忙小心揩去。

不仅是因为这是我收到唯一一份礼物，更是因为这是我少有的美丽的一面。

哪个女孩不爱美丽，我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很美，那就一直美下去吧。”

少年今晚的格外温柔让我心里有些不安，给我一种下一秒就要远离的感觉。

对于09，我很是感谢，他知道我所有的事，却愿意伸手拉我一把，这样的死神于我而言明明就是幸运之神。

所以我不愿意他离开。

我当然不要他离开。

可下一秒就听见09的声音传来：“好了，抓紧时间去轮回吧。”

话语一改常态，极寒如冰，让我不禁一颤。

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

想说的话还未呼之于口，少年就隐身而去。

“09！”

“09！”

“09......”

我一遍又一遍喊着，周遭的人无任何反应。

对了，09是死神，我也不过已是一抹孤魂罢了。

后面又来了一个与09全然不一样的人。

不对，是亡魂，也是死神，代号03。

03全身白色一片，头发、睫毛，眼瞳都是一片白色，看起来白的纯净，却又给我恐惧，一种来自内心、灵魂深处的恐惧。

不似09，给我一种亲切，真实的感觉。

所以我这次勇敢发问：“09......他去哪里了？”

听到我发问的03脸上浮现一抹讥笑。

“那个废物，任务不能按时完成不说，还是总以为能拯救谁，其实根本没有能力，还自大的偷偷去改变世界规律。”

09给过我很多美好的记忆，我不喜欢他被骂，左右不过一具亡魂，我少有地豁出去。

“你才匮乏与平庸，你既没有他的勇气，也没有他的善良。”

03不知施了什么法，无形的双手在不断的收紧我的脖颈，快要窒息。

原来死过的人还会这种死亡之感。

可那又怎样，09让我继续美下去，我想眼里没有一丝恐惧的我应该也是美的。

03甩开了我，恶狠狠地说：“现在就跟我去轮回彼岸轮回。”

轮回彼岸的尽头一片荒芜，一具白骨驻守在此，此外就屹立着一块名叫往生镜的大石碑。

03：“赶紧看完往生镜就去轮回，我好完成任务。”

“往生镜？”

是回望自己一声过往的吗？

她那破碎的一生没有回望的价值。

这时一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诞生。

“我能看看09的过往？”

此话一出，03全身透露着鄙夷的气息。

“我没有这个权利，你要问堕落使者。”

说完03就远去。

一副白骨架的堕落使者最终许了我的请求。

玄黑的大石头在堕落使者的发令下，不断变幻，清澈如明镜，镜中少年的面容也不断清晰......

时间在往生彼岸是无意义的、停止的。

可我却觉得难熬，仿佛煎熬了无数个世纪，这就如生前被欺凌、被侮辱时的感受无一差别。

原来那么温柔的少年也曾受过一样的伤害。

“打！给我往死里打！以为自己多清高，其实就是一个没人理的孤鬼。”

“混账，老子让你去学校是去学习的，不是让你跟混混打架的。”

“要不是因为你这拖油瓶，老娘早就逃脱了！早就逃脱了！你和你那混账爹怎么不早点去死！”

“就你这个损样，还有梦想，一辈子没出息的样。”

那一幅幅画面不断浮现在我眼前，我受过一样的伤，我知道有多疼，永远也忘不掉。

泪水在少年那句“原来我不被任何人期待啊，那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时不受控地决堤。

生前的痛苦让少年恐惧轮回，留在地狱做了死神，代号09。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狱啊。

“就这个新来的，每次任务都完成不好，简直就是废物。”

“一点能力都没有，还老是妄想救别人，真是自不量力。”

“哈哈哈，说得对，就是个可悲又无能的废物。”

恶性不会因为地域的改变就消散。

恶意无处不在，欺凌无处不在，嘲笑无处不在。

而他帮我也不过是在救赎曾经的自己。

我想恳请09跟我一起轮回，离开这个地方。

堕落使者却告诉我，轮回簿上早已没有09的名字，09没有资格轮回。

“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他违反规定，插手人间事件的惩罚。”

是因为我吗？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吗？”

“除非......有人替他受罚，被囚困在怨念池，受抽骨剥皮、永不轮回之苦。”

“......我愿意。”

我不怕抽骨剥皮，也不怕永不轮回，他真诚拉我一把，换我救他一次我愿意。

入怨念池前我看到了他前往轮回彼岸，他却好像不认识我了，从我身边匆匆而过。

而我也被鬼差催促着前往怨念池。

我磨蹭着回望那个唯一拉住我的少年的最后的背影，直至消失。

这么温柔善良的少年，当然会幸福。

“09，逃离地狱吧，永不回头。”

——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跪地乞求爱人、孩子平安的男人急切走向报告情况的医生。

男人：“医生，我爱人与孩子怎么样？”

医生露出温馨一笑：“母子平安。”

四个字让男人一直悬着的心落地。

夫妻二人看着这个期待已久的孩子，脸上都露出温馨的笑容。

男人给孩子取的名字中带久字，希望孩子能永久的平安。

女人对于自己十月怀胎而来的孩子也没有其他强求，只愿孩子能够永久的快乐。

见过这一家三口的人都会被他们之间流动的温馨爱意而感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