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男人脸色一变,从小推车内翻出几管药剂,以一种不计后果的架势将这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药液,逐一快速地推进了皮斯克的静脉血管。
监测仪器的报警声愈发尖锐,屏幕上不断跳动嬗变的数字如同竞技选手试图突破纪录一样令人心惊肉跳。
转眼之间,皮斯克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发抖,汗如雨浆顺着他的脸和脖子流下,一并流下的还有从他嘴角溢出的口水。
他的面庞已经白得犹如石膏像,没有半点活气。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啊啊哦哦”这样奇怪无意义的音节。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出声,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诡异的是,他的眼神却始终平静而死寂。
高个子男人满头大汗地又从门外推进来另一台仪器,动作粗暴地给皮斯克的头部扣上电极帽。仪器的屏幕在“嘀嘀嘀”的提示音中,很快跳出代表不同意义的检测数据和曲线,落在高个子男人眼里,却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旁观他给皮斯克做检查的朗姆,脸上浮现一层怒气,用力摁熄了手中的雪茄,起身大步出了房门。
朗姆走进隔壁的房间,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
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后,对面传来一个声线清亮的男声,即使含糊吐露的单词是需要被屏蔽的脏话,但这个声音本身听起来自带愉悦感。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语气里快速收敛的理性和克制,与音色上显得十分年轻的质感,混合在一起很难判断声音主人的真实年龄。
“我刚准备入睡,你不该这个时间打电话。”
朗姆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停顿了半秒才出声:“按照时差,你那边现在是中午。”他说的是日语。
“我已经连续工作二十五个小时了,Rum,我的每一分钟都比你想象得更宝贵。”
这个声音也切换成了日语,听起来发音十分地道,只是用词习惯仍然像英语句式。他如此随意地直呼朗姆的代号,也没有用敬称或者加上先生。
“抱歉打扰你了,”朗姆脸色阴沉一点都不带歉意地道,“但你给我的那种药,把Pisco变成了一个白痴。”
“什么?你用了多少剂量?不,等一下!”对面的声音卡顿了一下,随即仿佛刚刚清醒过来一般,发出不可思议的音调:“你为什么会用在Pisco身上?我只是让你从日本找几个不同年龄的样本做一下测试……”
“你不是说,这种药物跟吐真剂一样吗?”朗姆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我想知道Pisco说的是不是真话。”
然而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更难以置信了,“你认真的?那只是一个比喻,我说的是药物反应过程中语言中枢可能受到影响,也许会出现类似吐真剂的效果……”
“可是Pisco没说几句话就开始胡言乱语。”朗姆的口吻仿佛一个受到欺骗的消费者,对客服的解释充满了不信任的质疑。
“说明他的语言中枢受损了。不是每一个人会出现相同症状,所以我才让你找人做测试,我需要更多样本数据……哦,上帝!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药物,连半成品都不是,它是格雷博士在实验某一阶段得到的化合物——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那边的声音最后两句话没忍住切回母语,但深吸一口气后倒是忍住了发脾气,尽量平和地说道:
“好吧,就当作是我的失误,我不该说像吐真剂,现阶段它的副作用可能导致记忆格式化,你不妨理解为记忆清洗剂。”
“那为什么Pisco变成了白痴?”
“他不一定变成了白痴,也可能只是大脑部分功能受损。在我没看到详细病历前,我没法给你完整结论——所以我说,它根本连半成品都不是。”清亮的男声又强调了一遍,显然不太高兴。不过他始终保持着得体的交谈礼仪,“是什么让你这么着急,Rum?”
朗姆平缓了一下心里的火气,冷静回答:“Pisco知道一些重要的秘密,但他并不配合。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重新正常说话吗?”
“这种大脑损伤不可逆,我很抱歉。”那边同样用没什么歉意的语气说。
“……好吧。”朗姆冷着一张脸,语气倒是挺客气地道:“为我打扰你休息再次致歉,Absinthe,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Absinthe艾伯森,也称苦艾酒,一种融合了药草和食用香草的高酒精度蒸馏酒。最早用于医疗,后来又被艺术家们用以激发创作灵感——同时,它也是组织中的一个特殊代号。
而这位之所以得到朗姆的以礼相待,是因为他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甚至可以说,他是朗姆时隔多年重新获得乌丸莲耶看重的关键。所以对于艾伯森的解释,即便心中有不满,朗姆也不会表现出来。
挂断电话,朗姆的心情肉眼可见更糟糕了。不过当他走出房门,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穿白大褂的高个子男人已经等在外面,看到朗姆出来,动作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死了?”
“脑死亡,但还活着。”
“……算了。”朗姆没有表情的面孔透着一丝阴狠,“只要他暂时还能呼吸就行。”
高个子男人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又道:“刚才Curacao找您,她打不通您的电话。她说Underberg是CIA的卧底,Gin要求您这边尽快核实。”
“Underberg?”朗姆锐利的目光盯住他的下属,脑海里则自动检索起来安德卜格这个代号的信息,一个削瘦而沉默的男人从记忆里浮现出来。“他居然是CIA?”
饶是朗姆,也不免感到意外。
安德卜格是行动部门的代号成员,朗姆的第一反应是又有理由在BOSS那里给琴酒上眼药。但当他想起安德卜格是谁后,却只能沉默了。
相比琴酒掌握行动部后底下收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成员,朗姆反倒更早知道安德卜格。虽然对方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也未曾同他有直接的交集,但安德卜格加入组织时,琴酒都还没来日本,就算想扣个失察的罪名,连他自己都不信。
朗姆一想到这个安德卜格居然连他都被蒙蔽了,在组织里藏了这么多年,面上咧开了一个阴森的笑容:“不错,能让我看走眼,倒有几分本事。”
他转念一想,这倒是解释了那两个蠢货是怎么把爱尔兰放跑的。那么拉姆斯呢?他被捕也跟安德卜格有关吗?
朗姆一时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拉姆斯之前为了替他办事确实来过日本。而安德卜格在日本潜伏了这么多年,很难说他是否从哪里知道了拉姆斯的存在。
朗姆沉思片刻,开口对高个子男人道:
“给你一个新任务,Ronrico。去查清楚Lambs被捕是怎么回事,尽快把他带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不能——”
朗姆伸出拇指,在脖子位置,轻轻比划了一下。
苦艾酒英文是Absinthe,一种蒸馏酒。贝尔摩德的酒名英文是Vermouth,一般译作味美思,是一种加香葡萄酒。把贝尔摩德译作苦艾酒是以前的错译。
Ronrico郎立歌也是酒名,一种朗姆酒,后文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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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第 3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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