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就睡在地板上，天已经黑了，只有一些属于这个城市的灯光倾泻进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才暗暗松了口气，从地上坐起来，对着天花板发起呆。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把周雪俐吓得差点尖叫出声，隔着衣服抓住后才晃过神来，急急忙伸手进去把手机摸出来，在看到屏幕上“常齐灵”三个字时几乎要落下泪来，赶紧按了接听，没等对面说话已经忍不住开口了：“齐灵吗？”

“俐俐？”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周雪俐瞬间安心下来，“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此时的周雪俐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绷的精神瞬间松了下来，连声音也哽咽得有些无力：“齐灵……你……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常齐灵闻言沉默了两秒才柔着声音安抚道：“没事，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事说来话长……”周雪俐倒豆子似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全跟常齐灵说了，她很想把语言组织好，但实在太累了，思考能力下降，说得也很乱。

常齐灵没有打断她，全程只是静静听着，直到周雪俐沉默了才“嗯”了一声，说：“我大概明白了。”

“那……能解决吗？”

“应该可以。”常齐灵语气并不确定，“听你这么说我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得过去看看才行。”

周雪俐一听心里一阵害怕，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她的问题让对面的人噎了一下，语气明显犹豫起来：“我这边有个棘手的事，走不开，算上过去的时间最快也得再两天吧……”

周雪俐心里一阵绝望，甚至想开口求她把事情放下赶过来，但她也知道常齐灵会这么说，说明她那边的事是真的很麻烦。

咬着唇沉默了几秒，周雪俐才抑住心里的害怕，努力不让声音打抖：“那你尽量快点好吗？”

“好。”常齐灵应道，“这几天你自己小心一点，如果有什么不对的立刻给我打电话知道吗？还有我之前给你的手链你戴好，那个能保你的，遇事别怕，这些东西就是欺软怕硬，他们凶，你要更凶，要实在不行就去人多的地方躲躲，事情处理完我立刻过去。”

“好。”周雪俐一一记下，道了声谢后便挂了电话。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手机屏幕泛着的光将她的脸照得惨白，却没了之前的崩溃跟惊惶。

周雪俐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后又伴随着震动亮起来。

此时的她已经累得连惊吓的力气都没有，眼球轻轻动了一下落在屏幕上，是一条短信：你两天没来上班了，没事吧？

周雪俐这才想起来这茬，垂下眼皮想了一会，才滑开手机回了“没事”，然后点开了上司的微信，跟对方说辞职的事。

她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解决，又要多久，实在不好请假，再说就算解决了，她也想休息一段时间……

上司起初还想挽留她，但听她说是身体原因后便没再勉强，等事情都说完了周雪俐才站起身，在衣柜里翻了件衣服后便洗澡去了。

因为公司离家里有点远，她就搬到公司附近住，这房子当初她找了很久，刚装修好的虽然有点小贵，但是很安全，最重要的是有个浴缸——她非常喜欢泡澡。

脱了衣服坐进热水里，洋甘菊的香味让周雪俐感到安心，紧绷的精神也稍有缓解。

她还记得大学的时候，寝室里其他人都有男朋友，就她一个人靠着“缘分未到”四个字硬是单身了四年，期间室友也给她介绍过几个人不错的，但周雪俐始终觉得少点感觉，便都回绝了，结果毕业到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但在最近，尤其是今晚，她忽然非常地后悔，如果有个人能陪着，她起码不用这么害怕。

泡了一会水有点冷了，周雪俐才起身去冲澡，在拧动开关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到浴帘上时动作忽然一顿，脑子里出现了一些恐怖电影里很常见的桥段——比如她洗澡洗一半转过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浴缸里多了一个人影。

这个念头让周雪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伸手把浴帘拉开尽量收起来后才转回身去拧开开关冲掉身上的泡沫。

可惜恐怖电影里有关浴室的桥段实在太多了。

当周雪俐想关上开关，一只手握住她时，她简直想哭了。

那只手很冰，就像在数九寒天里冻了许久，已经流失了所有的温度，搭在她手背上好像要把她冻伤一样。

周雪俐吓得动也不敢动，维持着一样的姿势默默祈祷一切快点过去。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地后悔，因为老人家说开过光的东西沾水不灵这种不知道靠不靠谱的说法，就把手链摘下来实在是太蠢了。

但浴室里的不速之客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周雪俐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直至贴到她背上。

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的皮肤和她的皮肤紧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盘虬纠缠的肌肉，如果不是温度实在低得吓人，这画面大概还有点刺激。

周雪俐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浅浅地呼吸着，整个人僵得像块棺材板，头发上未干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看上去像在哭。

然而她连哭都不敢。

那“人”等了好一会，就在周雪俐以为它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颈上却忽然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一下又一下，轻柔地在她脖颈流连，就像在和亲密的恋人温存一般。

这种想法让周雪俐全身都在发抖，常齐灵的话忽然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这些东西就是欺软怕硬，他们凶，你要更凶。

“你……你滚……滚开！”周雪俐捋了几次才成功把舌头捋直，吼道，“别再缠着我了！”

她说着猛地转过身去，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略微一愣，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许是刚才发泄了一下，她忽然没那么害怕了，冲着镜子继续歇斯底里吼道：“我得罪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在不大的浴室里回响，最后又重新回到她耳朵里，一起的还有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这笑声让周雪俐感觉自己的拳头好像全打在棉花上，有些绝望，骂了一声后捞过衣服披到身上离开了浴室。

出去后周雪俐立刻把那串手链带上了，她也不管那东西还在不在家里，拿上钱包手机跟笔记本后夺门而出，朝着最近的快餐店走，她今晚就在那边过了。

这个时间点快餐店的人还很多，周雪俐把店转了一遍才在角落里找个位子，放好东西后看着满屋子的人她才安心地松了口气，按下开机键后拿着手机钱包去点餐。

她上午喝了杯咖啡后就没再吃过什么东西，虽然没怎么运动但还是饿得不行，要了一大堆东西把点单的店员吓了一跳，还问她是不是确定要这么多，毕竟她看着有些瘦小实在不像是个能吃的人。

周雪俐确认后等了一下便拿到她的晚餐——抑或说宵夜，回到位置上的时候电脑已经开机了，屏幕上是她去年旅行的时候拍的日出。

她打开浏览器后在常逛的网站里随便点了个直播间，就开始吃东西。

主播的声音有点低，这会刚打完一把游戏在跟直播的观众互动，透过耳机传进周雪俐耳朵里，本应是温柔得让人心动的声音，却让她想起那个缠着她的东西。

那应该是个男鬼，声音和这个主播很像，如果说话大概也是这种感觉的。

这种重叠的既视感让周雪俐有点难受，把薯条扔进嘴里后退出直播间，换了一个。

担心再出现一样的情况，她这次选的是个女主播，声音又甜又软，跟人一样可爱，看得周雪俐心情也好了许多。

周雪俐吃东西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加上决心要耗时间，便一直细嚼慢咽的，等她把自己那堆基本都冷了的食物解决掉时才发现已经不早了。

耳机里是主播道别的声音，四周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对小情侣，但看样子似乎也准备要走了。

空荡荡的二楼让她有点发憷，她想起来常齐灵让她到人多的地方去，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能去哪呢？

周雪俐讨厌那些吵闹得她头疼的地方，说实话她都分不清楚在那种地方呆一晚上跟撞鬼哪个更惨，就别说还有可能遭受两者的双重打击。

思忖再三周雪俐还是决定继续在这个地方窝着，等天亮了她就到酒店去，找个落地窗大的房间，抱着被子到窗户旁晒着太阳睡觉。

但那男鬼明显没有让她安生的打算，周雪俐重新戴上耳机后点开一部电影，才播了开头几分钟，她就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没等她反应，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