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情况？是阿玄认识的人吗？还有“上次”是什么意思？

未见其人，只听一句“好久不见啊，阿玄”。

阿玄面目铁青，他自然知道那人是谁，他手攥成拳，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打飞。

烟雾散去，谢生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容与身形。他第一眼便看见那人甩在空中的巨大柔顺的火红色狐狸尾巴，其头发同样是红色的。对方穿着一身西装，脚上是黑得发亮的皮鞋。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自然而然带着一抹笑，此时正盯着阿玄，和阿玄身后的谢生。

这目光落在身上，谢生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包住了阿玄的拳头，将他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拉。

阿玄一怔。

对面那人视线在两人紧握着的手上巡睃了一遍，眼神里仿佛有寒光，冷冷地说道：“阿玄，可不值得。”

这句话掐头去尾的，谢生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阿玄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压抑着火气，道：“红华，离开我的地盘！”

红华并没有被他的话给威吓住，反而一笑，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可是比我要清楚。”

阿玄站到谢生身前，他额头青筋暴起，语气加重，道：“红华，看来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这次又来我这讨要了是吧？”

红华不怒反笑，却是看向了谢生，道：“人类，我来——”

他顿了一顿，狡黠一笑，道：“可是要吃了你的。”

吃、吃了我？

谢生“啊”了一声，“我又不是唐僧，你吃我干嘛？”

红华：“你比唐僧还要补，不信你去问问阿玄。”

谢生下意识就看向阿玄，想要从阿玄这里得到答案。可是阿玄明明察觉到他的眼神，却僵硬地偏了偏头。

阿玄不愿再跟红华废话，他猛地冲了上去，红华迅速后退。

谢生愣了片刻，他只能看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打成了一团。

他看见，阿玄口中的“红华”居然是一只狐狸。

不过十几秒，两道身影分开，二人都显露出本体。阿玄金黄色的瞳孔万分耀眼，但里面此时此刻充满了怒气。

谢生分明看到，阿玄的背部有一条抓痕，见了血。

谢生担心的不得了，恨不得冲上前去阻止二人。但他一靠近，就听见阿玄道：“谢生，离远些，免得伤了你。”

谢生知道自己帮不上阿玄什么忙，于是赶忙撤到了最边边上。

红华眼睛眯了眯，道：“阿玄，你妖力弱了不少。”

是肯定的语气。

阿玄手指蜷缩了几下，眼眸里一丝杀意闪过。

红华步步紧逼了过来，他每一招都带着杀机，招招朝着阿玄的命脉而去。作为阿玄很多年的死对头，红华极其了解阿玄。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谢生拿着竹竿想要帮忙，蹑手蹑脚半天，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动作，也根本插不进去。他怀疑，他只要靠近些，就会被波及到直接摔飞出去。

好在，一番谢生看不清的争斗之后，风波渐渐平息了下来。谢生赶忙上前，看见红华已经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嘴角大量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而阿玄只是头发乱了些。

幸好，幸好。

谢生心中升起对阿玄的崇拜，他冲过去抱住阿玄，兴奋地说道：“阿玄，你太厉害了！！！”

阿玄却面目凝重，被谢生夸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紧紧盯着地上的红华，道：“我会杀了你。”

没想到，尽管红华大口吐着血，依旧嘴硬道：“你不会，阿玄，你太善良了。”

谢生注意到了，阿玄的脸上快速地闪过痛苦。

阿玄、阿玄这是受伤了吗？难道现在都是在强撑着吗？

“阿玄……”

阿玄听到了，但他仍然死死看着红华。

红华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阿玄顿时真正地起了杀心。这个人不能留，留了一定会伤害到阿玄的。

红华感知到了他的杀意，忍不住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他低着头，但眼睛向上看，嘿嘿一笑，道：“阿玄，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敌人，我还以为你没有弱点呢。没想到，没想到啊！”

他大声道：“你这种妖的弱点竟是人类，还是——”

他吐了一口血水，凶神恶煞地冲着谢生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吃你吗？因为啊……”

“住嘴！”阿玄怒吼。

阿玄不再跟他废话，手朝下做爪状，飞身朝红华攻了过去。

可惜还是让红华说了出来。

他张大嘴狂笑道：“你身上可有十一个灵魂啊哈哈哈！说出来都要馋死我！让我吃一口让我吃一口让我吃一口！”

话音刚落，红华手抓了一团迷雾朝阿玄的眼睛袭，阿玄避之不及，着了道。就在阿玄迷了眼的刹那间，火红色的身影俨然朝着谢生而来。

谢生被吓得全身一颤，拼命想要逃跑，可双脚怎么挪都纹丝不动，宛如被胶水粘到了原地。

这个人……想要自己的命……

谢生的大脑终于察觉到自己危在旦夕，控制着双脚倒退了几步，可不争气的腿因为剧烈的恐惧而一软，摔在了地上，却刚好躲过了来自红华的致命一击。

红华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展开，他一愣，很快灵巧翻身，攻击又朝着谢生命门而去。

完了……完蛋了……躲不过去了！

谢生条件反射举起手想要去挡，然而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他听见了另一个的闷哼。

是阿玄。

他眼睛通红，双手挡住了红华的攻击，红华被震得整个人朝后缩。

这一幕……谢生神情恍惚……

他……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红华露出了极其不甘心的表情，似有其他情绪夹杂其中，可惜阿玄并没有看出来。

红华下巴和脖子上的血触目惊心，他冷漠地开口：“阿玄，我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算得上是熟人。现在，你要为了一个人类而同族自相残杀吗？阿玄，你还记得你是个妖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有命让你这么糟蹋吗？”

他目光复杂，阿玄看向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红华，如果你还念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子上，离开这里。其余的——”

阿玄同样无情地说道：“与你无关。”

红华站在原地，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大骂了几句，一个转身跃出院子便消失不见。他伤得很重，反正……反正他已经劝过了，再留在这里也是给自己找难堪。

他全然忘记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等红华走后，阿玄这才猛地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吐出鲜血。

谢生慌得不行，手指颤抖地身在阿玄的鼻子下面，脸色比阿玄还要惨白。

阿玄莫名其妙地盯着他，谢生对上他的眼睛，嘴巴抖了几下，带着哭腔道：“阿玄，你有没有事？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是不是很疼？对不起阿玄，都是为了保护我，对不起阿玄，都是我的错……”

阿玄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道：“没事，死不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的嘴唇始终没有血色，仿佛精神陡然被抽走了一般，连头抬不起来，看起来万分的累。

阿玄扯着袖子给谢生擦眼泪，语气里有一点无奈，“别哭了，谢生，我还没有死，等我死了你再哭狠点。”

谢生哭得不行，道：“不、不要说这种话！”

阿玄看着脸上哭着湿湿的谢生，更加无可奈何道：“我不说了。”

谢生一把抱起阿玄，眼泪还在成串掉落，他边哭边赶快往房间走，走进去哭得更厉害了，“我还没有整理房间。”

阿玄沉默了几秒，小声问道：“那……我先等你收拾完？”

谢生一手把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去拿躺椅，随即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躺椅之上。

他跪在一旁，轻声啜泣。

阿玄默默地摸了几把他的卷发，又让他别哭了。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慌。”

谢生顿时止住了哭声，他想起了什么，带着哭腔说道：“那只狐狸说、说我比唐僧还要补，阿玄、阿玄你要不要……你吃我一口！”

他紧闭双眼，把手臂伸到了阿玄的口前。他几乎是怼在阿玄的嘴唇上，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阿玄看了看那只手臂，手都在抖，又看了看谢生，谢生全身都在表现着害怕，显然他并没有从刚才的混战中回过神来。

他是个人类，他不清楚妖之间的争斗。

谢生这二十几年都生活在有秩序有规则的法制社会，可妖不同，尽管也有妖罚局这样的存在，但是妖比人类更不受拘束，想做便做了。

“嘶——”

尖锐的牙齿戳向了手臂，谢生心里不断回忆着动画片里吃人的场景，怕得要死，手却一直没有收回来。

湿润柔软的触感取代了疼痛。

谢生茫然地睁开眼睛，只见阿玄认真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正用舌头舔舐着他的手臂刚才咬了一口的痕迹之处。

谢生看着手臂，发现只是很可爱的牙齿咬痕。没有受伤，没有鲜血。

阿玄正在温柔地舔舐，眼神直直看向自己。

谢生想要抽回手，却又被阿玄咬了一小口。

良久，谢生才难为情地说道：“阿玄，我还没有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