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哥,以后我少看点成吧。”小伙自知理亏,上次他协助陈晏做一件青铜活,就因为他力气不够,没托稳,在跟陈晏一起用锡给那拼好的青铜大件进行低温焊的时候,他差点给摔地上。幸亏陈晏反应快,抢在他前边把没焊好的青铜器托住了。
陈晏手里活多,他跟着陈晏虽吃不上大肉,却喝了不少肉汤。也知道陈晏是个说到做到的主,那些活他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所以听陈晏这么一说,小伙便服软了,掐灭手上的烟头,殷勤地把车上碎成各种形状的青铜碎片一件一件往屋内搬。
活差不多干完的时候,小伙提议出去找个小饭店吃点饭,他请客。
“不用,一会儿收拾完了出去一趟,把油盐酱醋都买齐了,顺便再买点肉菜,我做饭。”陈晏一边归置东西一边说道。
他这么一说,那小伙高兴了:“那太好了,晏哥你要不干这个活,上饭店当大师傅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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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在外边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周边环境,没买什么东西便回了自家小院。朱三婶还没走,正跟袁芳商量着后天去第一百货抢布料。
“我有个亲戚在一百打扫卫生,告诉我一百这次周年庆活动力度不小。别的东西我不买,我也没那么多钱,我就看上那细棉布和白布了,到时候尽量多买点囤着。以后孩子结婚生小孩不都得用吗?你到时候跟我一块去吧,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
袁芳听了不由得意动,苏健和苏樱都到了说亲的年龄,被面床单都得准备起来,现在买东西动不动就得抢,有这打折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行,走的时候喊我一声,我跟你一起去。”两人定好了时间,朱三婶才回家做饭去了。
苏振强下班后,瞧着苏樱挺正常的,就没再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告诉袁芳:“最近准备点钱,我打算买点东西上厂长家走一趟,催催福利房的事儿。”
袁芳听了眼睛一亮:“福利房要下来了?那得抓紧点,用多少钱我去取。”
“嗯,下来是要下来了,就是名额太少,按理该有我的份。可这事不到公布就不算定下来,所以我打算买个建窑盏给厂长送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定死了。”
袁芳愣了一下:“建……建什么?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能行吗?要不买点烟酒茶什么的吧?”
“建……”苏振强觉得详细的跟袁芳解释不清楚,只得简单地说道:“就是宋朝出产的一种黑碗,斗茶用的,是古董。厂长就好这个,烟酒茶人家不稀罕。”
苏樱在旁边正坐着看电视,被苏振强的话题吸引过去,她知道建窑盏是宋代用来斗茶的黑碗,主要有兔毫、油滴、曜变天目几种类别,以曜变天目为最珍贵,后者现在是霓虹国的国宝。
只是这种碗到了她那个年代已经很贵了,动不动就拍出千万的天价。现在应该还没炒起来,不知道多少钱能到手。苏家能买得起吗?用建窑盏换房子,这能划得来吗?
袁芳的想法跟苏樱不谋而合,她是个实用主义者,不懂艺术历史文化这些抽象的概念,对建窑盏这种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东西实在没底。
便多问了几句:“那,那得多少钱啊?不会很贵吧?万一买着假的呢?”
“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先去看看,看看划算不,要是太贵的话就算了,买点别的便宜点的也能凑合。至于假不假的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去找老吴,他会看。看看能不能定个时间,请他陪我一块去找找。”
袁芳一听,便同意了,老吴算是苏振强的半个师傅,苏振强修钟表的手艺就是跟他学的。但是老吴比苏振强厉害多了。
他修的大都是名贵钟表或者是一两百年前传下来的古董钟,是经常跟博物馆合作的人。在袁芳心里,老吴的地位高不可攀,所以苏振强一提老吴,她就没意见了。
草草吃了晚饭,苏振强父子俩一起骑车出了大院去找老吴,袁芳收拾完碗筷一琢磨,最近家里用钱的地方实在多,别人欠他们家的钱也该去要了,想等着别人主动还,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的,能要多少是多少吧。远的不说,大院里孙二家现在就可以去问问看。
袁芳解开围裙,嘱咐苏樱和苏康:“你俩在家看电视吧,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天快黑了,别出去乱走。”
苏康正看着动画片入迷,含糊地答应了一声,还站起来啪啪拍了拍电视后边,拍完之后,屏幕上的雪花就小了不少。
苏樱问了一句:“干嘛去呀?我陪你去吧。”
“不用,就大院里孙二家,去要钱,你在家呆着吧。”
要钱?是要债吧?也不知道是多少钱。苏樱又坐了一会儿,没听到袁芳回来的动静,怕要钱不顺利。便问苏康:“孙二家怎么走?”
苏康:“……孙二家你不知道啊?”
“对,脑子磕着了,还有点糊涂。”
苏康看怪物似地看了看他姐,她不会磕傻了吧?连一个院里住了三年的邻居家都不认识了。
虽然舍不得动画片,他到底还是把电视关了,恋恋不舍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摆了下手:“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这么傻,万一再丢了可咋办?”
苏樱懒得跟他斗嘴,跟在他后边锁了门,没走出多远,便听到有人在吵架,里边隐隐约约有袁芳的声音,姐弟俩连忙往吵架的地方跑过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个身体粗壮的中年妇女正掐着腰,指着门口的袁芳像机关枪一样说道:“袁芳你什么意思,大晚上来我家要钱来了。你看我家里像缺钱用的吗?什么时候跟你借钱了你说,一张嘴就五十,一张嘴就五十,你怎么不去抢?有借条吗?有借条的话拿出来,我二话不说马上还你,没借条来这儿说什么?讹人吗?”
袁芳气得浑身直哆嗦,已经有不少邻居围过来,还有两个生面孔也闻声站在人群外围。
苏樱伸手推开人群挤进去,听见袁芳颤抖的声音:“孙老二你给我出来,你说,前年你儿子有病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说孩子急着做手术交钱,还说借完了最晚一年就还给我。当时是什么态度,现在你怎么屁都不放一声?你给我出来,把那五十块钱还给我。”
孙二媳妇伸手扯着她男人的耳朵,把他拉到门口:“姓孙的,你给我说,你什么时候跟袁芳借钱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儿吧?”
那男人眼神闪烁,最终摇了摇头:“她可能是记错了,我……我没跟她借过钱……”
听他这么说,周围的人嗡嗡议论起来,从他那一副心虚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说的只怕是假话。再说这年头大家借钱都是口头说一声,有谁打借条啊。孙二媳妇那么说不过是不想还钱罢了。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可迫于孙二媳妇强悍的战斗力,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免得以后麻烦。
只有闻讯赶来的朱三婶在旁边说了句公道话:“孙二媳妇,你说的啥话?袁芳是那样人吗?再说咱们借钱,今天你借我,明天我借你的,谁家打借条了……”
孙二媳妇双手环胸,抬起双下巴盯着朱三婶:“知道你跟袁芳好,自然帮着她说话。不过你啥意思,她不是那样人,那我是啥样人,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朱三婶本来还想说,却被她男人往后一拽,示意她别再说了。跟孙二媳妇这样的人吵根本就吵不赢。
袁芳气恼地指着孙二夫妻:“好,好你个孙二,我当时本来就不想借这个钱,看你挺难的,寻思着你家小孩在医院里住着可怜,就把这钱借给你了。没想到你这边翻脸不认帐,你们可真够缺德的。”
“你说谁缺德?你再说一个,看我不扇你?”孙二媳妇上手就要推袁芳。
孙雪菲也在人群里,她身边除了冯滔,还有第一次上门的准婆婆。
今天赶巧了,冯滔妈妈正好跟冯滔一起过来,说是快订亲了,来亲家看看。孙雪菲明白,说是要看看,其实冯滔妈妈是想看看她家的人和环境。
对他们俩的亲事,冯滔妈一直没松口,态度暧昧不明。所以今天孙二家出了这样的事,孙雪菲急得嘴里简直要起火泡了。
冯滔在外围站着,无奈地看着他妈妈看热闹的样子,也觉得今天的事太荒唐了,孙雪菲娴静温柔,很难想象她会有这样的二叔和二婶,虽然只是堂叔,总不是什么得脸的事。
孙二媳妇见人越来越多,事情闹这么大,真打起来只怕麻烦,在几个邻居劝告下便要偃旗息鼓,只是这事她既然起了头,便不是她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有人正劝着她进屋,却被苏樱叫住了:“先别走啊,事儿还没说完呢。”
朱三婶看见苏樱把袁芳拦在身后,怕她吃亏,便把她男人推开,站到苏樱旁边防备地看着孙二媳妇。
“哟,老的说不过来了个小的,你妈都不能怎么样,你能怎么样?”孙二媳妇硬气地说道。反正这钱她是一分都不打算还的。
苏樱话语很平静:“不想怎么样,只想给你留几句话。这事,我妈也有错,她错就错在把你们当成人,信了你们。这钱没打借条借给你,是出于善心,想你家孩子尽快好起来。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还,没有借条,咱们也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觉得值得吗?为了五十块钱,就不要脸了,你们的脸就值这五十块钱?”
孙二媳妇听了,嗷嗷叫着要扑上来打苏樱,被几个大院邻居给拦腰抱住,他们可还没听够呢!
苏樱也没说完呢,她指着孙二和他媳妇:“你们最好祈祷以后没病没灾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再别指望上大院里借钱了,我看谁家愿意借。谁家的钱不是辛苦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给你们这样的还不如喂了自家的狗。”
袁芳已经气得找不到词了,跟在女儿身后,也指着孙二夫妻:“呸,你们真不要脸。”
孙二媳妇:“我跟你们拼了……”说着就要上前跟苏樱扭打成一团,苏樱见了,也捡起地上一把扫帚准备打回去。
孙雪菲都要急哭了,站在冯滔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孙雪菲爸爸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怒吼了一声:“孙二,你是死的吗?能不能管管你媳妇,再闹就报警,就五十块钱闹成这样,嫌不够丢人。”
冯滔妈拎着包连招呼都没跟孙家人打,便转身走了。
出了大院,她指着跟上来的冯滔大骂:“免崽子,你看看,你看看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家,还要不要脸啊?以后你们俩要是结婚了,那可就热闹了,像个剧场一样,到时候咱家都会成为笑柄。”
冯滔赶忙解释:“妈,雪菲爸妈不是这样人,那也不是她亲叔,平时联系也不多的。再说谁家都有亲戚,有一两个糟心的不很正常吗?离远点不就行了?妈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于雪菲吧,这不公平,她什么都没做。”
“她是什么都没做,她也不会做什么。”想到孙雪菲,冯滔妈挺心烦的。
这姑娘太柔弱了,立不起事来,要是能像刚才那个苏家姑娘那样,厉害点就好了。能护着妈妈,还能不带脏话地骂骂泼妇,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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