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三号码头那边差点撞上巡逻队，幸亏老宋消息来得及时……赶紧卸货，这批计算器得尽快处理掉……”

刀疤刘沙哑的声音透过棚屋帘子的缝隙，如同冰锥般刺入林薇的耳膜。

三号码头！老宋！

信息确认了！而且听起来，陆峻的布控似乎因为“老宋”的告密而扑空了！

林薇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此刻身处贼窝，外面就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和内鬼的共犯，而唯一能联系的外援行动受阻……

绝对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刀疤刘他们刚回来，正在卸货，暂时不会注意到棚屋这边。但刚才七爷出去时，帘子晃动，如果外面有人恰好看向这边……

她目光急速扫过棚屋内部。工具散乱，她刚才拆卸的那堆电子垃圾旁，还有她故意弄断的几截线头。一切都维持着她“笨拙学徒”的人设。她迅速将手里捏着的一个小晶体管丢进分类盒，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同时身体微微调整角度，确保从帘子缝隙看进来，她依旧是那个埋头干活的背影。

外面卸货的嘈杂声持续着，沉重的箱子落地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低骂声混杂在一起。

“老七，那丫头呢？”刀疤刘的声音突然靠近了些，似乎朝着棚屋方向走来。

林薇的后背瞬间绷直，握着工具的手指微微发白。

七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平淡：“在里面拆零件，还算老实。”

“哦？”刀疤刘的脚步声在棚屋外停下，林薇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薄薄的帘子，落在她背上。“没乱看乱问吧？”

“没有。”七爷回答得很干脆。

刀疤刘似乎沉吟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脚步声渐远，继续指挥卸货去了。

林薇暗暗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刀疤刘特意询问，说明怀疑并未消除。她必须尽快将“老宋导致行动失败”和“货物已转移至废品站”这两个致命情报送出去！

可是，怎么送？她现在根本无法离开，也不知道陆峻是否已经变更了联络方式或地点。

……

三号码头，旧渔船船舱内。

陆峻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对讲机里传来各小组压抑着失望和愤怒的汇报。

“目标未出现。”

“巡逻队按计划经过，未发现任何交易迹象。”

“码头区域一切正常，重复，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和林薇的情报，今晚这里极有可能有大宗交易。但现在，风平浪静，只能说明——消息走漏了！行动暴露了！

“老宋……”陆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拳头重重砸在船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内鬼不除，一切行动都如同在玻璃缸里进行，毫无秘密可言。

他必须立刻调整计划。刀疤刘团伙受此惊动，必然会更加警惕，加快销赃速度，甚至可能暂时蛰伏。林薇那边……她现在是否安全？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攫住了陆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各小组注意，”他对着对讲机，声音低沉而果决，“行动取消，秘密撤离。一组，负责追踪码头办公楼所有今晚值班人员的动向；二组，外围策应；三组，随我机动，准备接应‘燕子’。”

“燕子”，是他在制定计划时，临时给林薇起的代号。

他现在只能希望，林薇能机警地察觉到变故，并且找到机会传递出新的信息。

……

废品站大院里的喧嚣渐渐平息，货物似乎已经卸完。林薇听到刀疤刘吩咐黑皮：“带几个人，把东西搬到后面地窖去，码整齐点。”然后便是板车轱辘滚动和几个人离开的脚步声。

地窖！这个废品站果然有秘密仓库！

林薇默默记下这个信息。

棚屋的帘子被掀开，七爷走了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气。他看了一眼依旧在“认真”拆卸零件的林薇，没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一个计算器残骸，开始拆卸上面的液晶屏幕，动作精细得像在做外科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棚屋里只剩下工具的声音。林薇心急如焚，却不敢表露分毫。她必须创造一个合理的、短暂离开棚屋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

七爷拆卸完一个精密部件，习惯性地拿起旁边的旧搪瓷杯想喝水，却发现杯子空了。他皱了皱眉，似乎懒得动弹。

林薇立刻抓住机会，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怯生生地开口：“七爷，您要喝水吗？我……我去帮您烧点？”

七爷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空杯子，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林薇心中暗喜，连忙拿起桌角的旧铝壶和七爷的杯子，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棚屋。

院子里静悄悄的，卸完货的人似乎都去了后面。只有远处分类废品的工人还在机械地劳作。她不敢东张西望，径直朝着记忆中院子角落那个用砖头垒起来的简易灶台走去。

她一边慢吞吞地往壶里接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速打量整个院子。院子的后方，靠近围墙的地方，有一片地面看起来比较干净，旁边散落着一些新的泥土痕迹，那里很可能就是地窖的入口！

她将水壶放在灶台上，假装寻找引火的柴火，脚步不着痕迹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了几米，试图看得更清楚。

果然，在那片空地的边缘，她看到了一个几乎与地面平齐、用木板和旧铁皮掩盖着的方形入口！旁边还放着一把大铁锁。

就在她准备退回灶台时，身后突然传来黑皮阴恻恻的声音：

“你在这儿瞎晃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