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别瞎说。”村长看到许扶夫妇俩的脸色有异,急忙制止,自家老娘哪里都好,就是八卦了些。
“大娘,技术检验的结果有测双方亲属,就是小寒跟我俩都没有血缘关系,”他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大家的脑回路继续跑偏,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想了很久,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当时刚好我媳妇跟您儿媳是一块生产的,我们估摸着是两家孩子不小心换了。
小寒偷偷听到了我们说事,没想到竟然一个人跑过来了。”
姚春亮知道自己给屋里的人投下的是重量级炸弹,只静静等着大家消化,一旁连自诩吃盐比饭多、听遍方圆几里荒唐事的秀大娘都没遇过这样事。
白家几人紧紧盯着姚寒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出些端倪,可大家越看越眼熟,这会儿的白小弟看出来了,低着头轻声喃喃道“她长得好像妈妈。”
一语惊破众人,李秀荷有些出神,“是啊,这鼻子嘴巴像晓婷,还有点惠生的影子。”说完,潸然泪下。
白老根看着白清清,纵使心里不想承认,但他还没有老眼昏花,不说没太注意,说完细看后发现自家养大的清清跟姚许夫妇俩长得神似,而姚寒这个姑娘又跟自家人相像,就算没有所谓的检验技术,明眼人一看也能猜出个大概。
“清清,你过来。”他艰难地开口。
“老头子,你干嘛!”李秀荷发自内心地抗拒。
“不干嘛,如果事错了我们得认,难不成要算一辈子糊涂账,况且你也不想想清清跟着我们吃了多少苦。”
白老根知道妻子舍不得身边养大的孙女,他又何尝能割舍,可看着差距甚大的两个女孩,他心里惭愧啊。
如果真的是抱错了孩子,姚家养大的闺女跟自家的清清明眼人就能看出差距,他们把白家的小孩如珠似玉地养大,自家却是亏待了清清这个乖孩子啊。
虽然惠生跟晓婷在世时候说不上把清清当掌上明珠,毕竟是庄户人家没那么讲究,但也是尽其所能疼宠着她长大,两口子更是省吃俭用、躬着背下地干活挣出了女儿的学费。
个别爱说风凉话的村里人老说费哪个劲干嘛,女孩子能识字数数就够了,哪还需要读高中?有这个钱不如攒着自己用,做父母的不也得考虑考虑后头的两个小孩,不省点钱给他们?
夫妻俩懒得争辩,总是笑笑说:“孩子成绩好能读书是好事,做父母的帮不上其他忙,我们身体还能干就供她读。”
白清清没辜负他们的用心,从村里小学到镇上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一开始说嘴的那些人,渐渐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舞到他们面前指点江山,毕竟谁都看得出这白家姑娘是个读书苗子,说不定以后真会有大出息。
一家人虽说生活艰苦点,但劲是往一处使的,日子便越过越有盼头,只怪造化弄人,未曾想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碎了一家的宁静,也让白清清的求学路戛然而止。
为了多给家里谋点收入,白惠生经常深入山林里找药材,有时运气好能遇到名贵些的、年份长的药材,一段时间的生计便不用发愁,也能给女儿攒点学费;就算遇不到药材,进了山林这座宝库也没有空手出的道理,捡些菇子野菜野果便能填填肚子。
众人皆知山林遍地是宝,但敢踏进深山的人却寥寥无几,只因寻宝要付出代价的,林子里野物带来的危险不容小觑,要是不幸陷入沼泽野林里,连求救的呼喊声都会被吞没。
老人们常告诫,这白牛岭深处连虫叫声都听不见,轻易入不得。久而久之,听多了教训的村里人都不太敢踏进深山,村里常见的多是妇人小孩在山脚下挖挖野菜、捡捡菇子、打打小的山鸡麻雀。
可众人皆造访的山脚根本没机会见到稀罕的山珍药材,为了赚点钱养家糊口,白惠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钻进深山老林里,作为妻子的秦晓婷每次都提心吊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冒险,她劝了好些次,都没法说服白惠生,反而是被白惠生一次次带回来的收获劝住了,有收获就能拿到镇上换点钱,让饭桌上见到荤腥,还能给家里的小孩添置点衣服。
彩云易散琉璃碎,不是每一次进山都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几年前白惠生进山途中无意遇见了熊瞎子,在家中苦等到深夜还没见到自己丈夫,秦晓婷心下知道出事了,赶忙请村里乡亲进山寻人,最终人是救回来了可惜腿却被咬伤得太重,时间耽搁得太久,附近请过来的赤脚医生都连连摇头、束手无策。
为了省钱白惠生拧着不肯去县里市里的大医院看腿,最终还是秦晓婷强硬了一回死活压着他去了县里。治腿的花费不少,不光掏空了夫妻两人的积蓄,还借了债打了饥荒。可背上了债还是没能救回白惠生,一场风寒带走了他,秦晓婷受不住打击,不久后也跟着去了。
这般境况下,一贯懂事的白清清主动辍学回来撑起这个弟妹尚且年幼的家,可她当时也只是才十六岁的少女,就被迫承担了长姐如母的角色。
想到过去种种,白老根眼角泛红。
瘦削的身影走近,她脸上很是平静,就算听完姚春亮的话,也像是局外人般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看着白家爷奶脸上的担忧不舍,弟妹眼中的害怕惶恐与亲昵,白清清目光清粼粼地注视着这几位不速之客,语气坦然地说:“我姓白,你们找错人了,我在这生活了十八年,只能是白家的孩子。”
“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许扶有些激动,上前握住白清清的手,仔细端详着这个与她长得相像却又从未见过的女儿。
“清清,别这么说,这话伤人心。”李秀荷看着隐忍悲痛的夫妻俩有些不忍。
“奶奶,难道你跟爷爷不要我了吗?”讲到这里,一直都是坚韧模样的白清清有些哽咽,经历了双亲离世的她更难割舍下任意一个亲人。
“怎么会呢,孩子,不是我们不要你,而是你将来又会多几个亲人。”李秀荷给她轻轻地擦拭掉泪珠。
“那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赶我走?”她不安地想要个承诺。
“咋能赶你走,以后你在哪我们都跟着去。”李秀荷本意是哄她,未曾想后来一语成真。
待白清清平静些后,两家人又仔仔细细地对了彼此记忆中的细节,为了打消老人小孩的质疑,姚春亮跟许扶还把自己的工作证明、身份证明、户口本等等给大家核实。
姚春亮语气恳切地说:“大爷大娘,还有清清,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还不太能接受,其实我俩也花了很多时间消化,但抱错的事情光看两个孩子的长相也知道错不了,要是你们还是不敢肯定,等过段时间我带你们去南圳,到时候托人让大家再做个DNA检验。”
白老根同意:“检验的事情就听你的,等天气转暖走动方便的时候再说,但现在两个孩子的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许扶:“我想把清清接回去过个年,也好见见亲戚。”
白清清一听,断然拒绝:“不行,我要留在村里。”
她坚定地盯着姚春亮,示意自己丝毫不会让步,姚春亮无奈:“既然孩子不愿意,检验也还没有做,就先不去了。”
白家众人都争先恐后认同地点点头。
许扶不愿也没法子,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其他人。
“那寒寒这孩子呢?”李秀荷忍不住关心。
“寒寒这孩子在南圳找到了工作,是文工团的表演人员,在这边待不了太久还得回去上班呢。”姚春亮解释,实则也是暗暗表明姚寒不会回到白家。
“哎,工作是要紧的正事,可不能耽误。”听明白的李秀荷语气里有些失落。她不敢奢望城里长大的闺女能回来村里,只是多少有些遗憾,毕竟血脉亲人却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
“爸妈,我有事跟你们说。”围观了整场认亲大戏的姚寒终于开口了。
话说抱错的两人实在有趣,明明是主角却都表现得像是局外人般,姚寒不是原身可以理解,但白清清也真是出人意料地清醒与孝顺。
这样的故事走向跟姚寒前世追的短剧小说完全相反,一般真假千金不都是唱念做打撕来撕去或者暗下绊子勾心斗角的吗?
姚寒庆幸自己遇到的都是难得的正常人,经历过前世极品的纠缠,姚寒早就厌烦了,不是斗不赢极品,是真的吵闹+浪费时间+污染心情,能有这时间多赚点钱不好吗?
姚寒不敢回去南圳,且不说她是冒牌货,时间久了定会被父母发现不对劲,更重要的是前世的她懂厨艺、会商战,但没人教过她唱歌跳舞的才艺啊,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她难不成她真要上台表演刀工抛锅?
反而留在这是个更好的选择,白家人不了解她的习性,怎么都不容易翻车,有了一段时间过渡后,性格上多多少少的变化也解释得通。姚寒也不怕村里穷、生活不舒适,她过去就是从村里一步一个脚印闯出来的。
还有!虽然现在天寒地冻鸟影都没几只,但东北的黑土地是出了名的肥沃和物产丰裕,想必气候暖和时遍地都是绿色的纯天然食材,顶尖的原材料是姚寒这个厨子对美食的最高追求。
后世各种宣称自己是绿色有机的食材,实则都免不了人工培育,缺少了天生地长的自然风味,更别提挥之不去的环境污染跟生态破坏带来的影响,姚寒前世一直遗憾自己做出来的菜总差了那么几分风味,即使众人称赞,但她灵敏的舌头总能尝出不足。要是有了顶尖的天然食材,想必她的厨艺也能打破瓶颈再精进几分,想到这,姚寒的心愈发火热。
留在白庄村里的好处显而易见,但她清楚关键是要说服原身的父母,这个难度不可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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