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蓝卉宁很大气，压根没考虑让刘心言乘一天两夜的火车，大概也担心小姑娘出事吧，专门让李庆芳帮她订了飞机票。要知道今年通货膨胀机票全面涨价，票价都超过她试用期工资的两倍了。这还不算完，蓝卉宁甚至提供了接送机服务！
刘心言一个手头只有百来块的穷人——就这还是杜非好心把第一次试跑也按合同比例计算后才有的——混进满飞机的有钱有权人士之中……好吧，她也丝毫没觉得诚惶诚恐。
毕竟梦里的未来很多普通人都拿飞机通勤用，甚至嫌弃它不如高铁方便准时呢。何况入目所见也不是人人都金项链大哥大，乘客中相当一部分还保持着低调朴素的优良作风，让穿着运动服套装的刘心言混入其中毫不显眼。
她甚至大大方方参观了一圈入闸后仅有的几家店铺，端详那些昂贵的商品，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或打脸情节。
就这样顺顺利利地抵达广府，被蓝卉宁的人接到市中心的酒店。
办好登记走进房间，标准间的一张床上已经充满入住痕迹，窗边沙发上还堆满挂着吊牌的衣服，都不用细看，刘心言就从中发现好几个奢牌的LOGO。
司机小杨说：“这间你和小柳住，老板的房间在楼上。她让你到了先把那堆衣服理一下，挑出可以翻版的款，等她和小柳回来一起看。”
小柳和小杨都是蓝卉宁放在广府的常驻人员，小杨是退伍军人，负责安全、盯货、协调运输等事情，小柳负责工厂对接、货款、偶尔也帮着挑款的女孩子。他们俩撑起了蓝卉宁在广府的进货通道。
至于翻版么，之前就说过，现在的人们没有形成品牌概念，更加没有版权概念，翻版、扒款都视为捷径习以为常。没办法，改开十年，荒漠一般的国内时尚界被西方潮流蜂拥而入，根本没办法在这种席卷浪潮之下形成屹立不倒的巨石。
但是普通人达不到购买的门槛，就促使它们被卷席变成野草的一部分，被迅速复制，填充整片沙漠。
我们倒也不必脸红，因为八十年代全球产业大转移，发达国家只把我们视为廉价劳动力市场、垃圾倾销站，把重污染、高能耗、低技术等产业转到我国，回顾时有多少血泪！
只能庆幸我们的大方向和大政策始终向好，把西方的恶意变成直上九天的青云，为经济发展留下第一桶金，让我们“仓廪实而知荣辱”，慢慢学会尊重对方版权，发展我国品牌。
言归正传，来之前蓝卉宁就提醒过刘心言，说小柳虽然不是设计专业科班出身，但从小就学裁缝，非常有时尚敏锐度，她选的款式甚至出过几样爆品。
这意思还能是什么呢，大老板明摆着又想看热闹，掂量掂量谁轻谁重了呗。唉，她都在店里表现半个月了还不够清楚嘛！
虽然有点烦，但面对一堆现实中的外国品牌，刘心言还是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小杨笑了笑，询问过没别的需求以后就去工厂接蓝卉宁和小柳了，留她自己窝进衣服里不知今夕何夕。
××
刘心言在那边抱着一堆衣服上下求索，另一边，蓝卉宁踩着高跟鞋边走边交代着陪同的厂长，和身后跟随的小柳等人：
“……这批货得再快点儿，京城再降一次温就下雪了，不快点来不及。还有我说要换的面料一定要换，不能凑合，不能你们代工的给纯棉、羊绒，给我们涤棉混纺吧？那像什么样子了！”
她转头定身，“金老板，咱们合作时间也不短了，你哪次进京我没接待了？是不是？不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丢了咱们合作的基础。对吧？”
金老板连连点头，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蓝卉宁哈哈笑，伸出指头点他，“干嘛一副受我气的样子啊？咱可是签了合同的正经生意，不带威胁人的，你只要帮我把事情办好了，以后有的你赚钱！”
金老板摇头苦笑，“我知道，知道啊蓝老板。广府这天儿太闷了，不注意就一头汗。”
蓝卉宁笑眯眯地继续走：“还有啊，小柳，款式不是还要增加吗，你回头跟主任这边儿也协调好，插队能快点就快点……”
风风火火地说完，蓝卉宁走进小杨打开的车门里，继续隔窗微笑直到开出工厂大门。她才变了脸问小柳，“之前退回来的货金老板有没有私下说过什么？这合作才几年啊就起小心思了！”
副驾上的小柳捏着手指连忙说：“没有，我私下就没见过他几次，全都是跟车间里一堆人见着的。”
“那就是他生意做大了看不上咱们这小单子了。”蓝卉宁皱眉，“不应该呀，我们店虽然消化能力不大，但他一堆把柄在我手里不该那么短视啊？说好的面料竟然敢给我换了？！”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让小柳噤若寒蝉，连连往小杨脸上瞄。
小杨接收到了，面无表情地给她个眼神，半天才对着后视镜说：“老板，小刘已经在酒店了，咱们是先回酒店还是联系她到饭店会合？”
蓝卉宁被打断思路，摆摆手长叹口气：“先回酒店！这些天真把我累坏了，海省港城的。我连金老板的饭局都不想接，咱们自个儿就简单点儿，酒店餐厅吃吃算了。”
小柳这才重新接话，“也不知道小刘选款选得怎么样了，咱们可是把市场上所有流行元素都找来了。”
话里带着的不服气自然没有被蓝卉宁错过。不过这正是她想看见的良性竞争，不但不呵斥，甚至唯恐局势太平静般挑起小柳更大的战意：“这样吧，她要是不能让你服气，我就把你眼馋那条裙子送给你，行不行？”
“行！”小柳眉开眼笑，不过，“怎么才算服气？我心里服不服也看不出来呀？”
“哈哈哈，这你可说着了，等咱们回去自然有办法看出来。”
××
蓝卉宁刚开始对这堆衣服还有点下不去手，毕竟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所以她会犹豫比如大牌可以不选吗？面料制胜的款是不是不好翻版？我觉得俗气的会不会就是爆款？等等等等。后来想到店里那些滞销货，索性直接按照直觉来了——毕竟她的直觉也是靠梦中大片大片业内经验喂出来的。
于是先是看一件丢一件，每件不过两秒钟，迅速把所有衣服分成一大一小的两堆，小的是直觉确定可以完全翻版的；然后把大堆再次查看，从中选出经典、特别的元素来单独摆放；之后再把淘汰的里面挑出有话术卖点的部分……
就这样，等蓝卉宁三人出现的时候，她住的标准间已经快要像杜非的阳光服装店一样混乱了。
蓝卉宁：“……啊，这是，还没选好？”
“好了。要我现在就把思路讲一遍吗？”刘心言对她身后瞪大眼睛的小柳笑笑，分出一缕心思欣赏这位时髦女郎的长卷发、宽发带、波点衬衫高腰裙，整个像是港城电影里走出来的美女。
蓝卉宁没说话，转头示意小柳上前。
小柳眨眨眼睛，怀疑地一直打量朴素的刘心言——真的朴素，头发没烫，妆没化，红色运动服上面还印着中国二字，就连白色球鞋都有点刷不干净的黄。
刘心言：唉，谁让我做梦之前不太在意这方面，进京之后又经济拮据呢。
看她半天没说话，刘心言只好先开口，“我给你讲讲？”
“这些不能复制。比如这件除了牌子没有任何亮点，这件呢太讲究剪裁，多一寸少一寸都会变成灾难，这件又以面料为主，国内大概比较难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小柳不服气：“那这件呢？这是我在整家店挑出的最出彩的！”
“太平了，咱们店里有好几件替代品正在售卖，元素、风格都很相像。而且波普流行趋势已经持续好几年，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时。女权look反倒是个经典，可以多选一选，”刘心言指向另一堆上面，“不止高垫肩，还有西装领、纯色直筒裙等等……”
她一堆一堆地解释，越到后面越是她认同的，于是思路也越来越开阔，渐渐从单纯的衣服扩散到潮流趋势上，听得蓝卉宁都入迷了。
小柳的怀疑更加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只剩下恨不得掏出笔来记下的急。
刘心言火力全开，蓝卉宁调侃小柳，“服不服？我有没有说错？”
小柳气鼓鼓地瞪她，“老板你是故意的，故意找来比老师还厉害的人打击我吧？”
刘心言：“……咳。”
她忍笑转向蓝卉宁，“不过不可能所有款都翻版的，剩下这些也不适合你呀，不是浪费了？”
蓝卉宁气定神闲地一挥手：“该送礼的送礼该退货的退货，港城的商场都能退，回头小柳去办一下就行。可惜你没有通行证，临时办也赶不上我们这次出差。”
“你俩看上哪件也可以各挑一件。”她嫌弃地瞥一眼刘心言，“知道你节省，但这个打扮真不能带出去。明天我们去市场顺便买两身合适的换掉，我给报销！”
“真的吗！”
刘心言终于找回十八岁的天真，被突然的福利惊喜到了。
求收藏求评论！咳，每章都说是不是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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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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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