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第四章 回家

第二天一早,符伊年就去找医生办理出院。医生刚好是昨天告诉她日期的那个医生,见她来办理出院,还仔细问了问她的状况,确定她的确没有问题了才给开出院单。

符伊年拿着出院单走出办公室,还没两步远就听到里面有人尖着嗓子说:“张医生,她说好了就是好了呗,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是医生,要对我的患者负责。”张医生没有多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

符伊年听出来了,尖嗓子说话的正是昨天给自己扎针的那个护士。她没有理会,径直去办理了出院。

符伊年以前听说过,六七十年代的医院收费很低,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免费这种好事。惊奇得她再三确认,问得工作人员快要不耐烦了,才终于确定,原来真的不用自己出钱——厂子会报销的。

怪不得到了九十年代很多国企都倒闭了,一个工厂的干部、工人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工厂几乎负担了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如此庞大开支,加上后来的诸如技术落后、人员冗杂、消极怠工等问题,不倒闭才怪吧。

办完出院,符伊年循着原主的记忆来到公交站,坐公交车回家。符家住在化工厂的家属院里,这是符父前年升主任后分的房子,六十几平方的两室一厅,一家三口住着绰绰有余。

原主的父亲叫符志红,原名叫志鸿的,解放后为了顺应“潮流”改了名字,是化工厂的生产主任。原主的母亲叫唐致清,是县一中的老师。符、唐夫妻二人都是工人,只有原主符伊年一个女儿,一家三口生活的其乐融融。尤其前年,符伊年高中毕业后考进食品厂做了干事,符父不久升了主任,全家也从那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搬进了现在的两室一厅的大房子里,可谓是事事顺心。

尤其符志红,升生产主任那年还不到四十岁,真正的前程似锦,如无意外很快就会升为副厂长、厂长。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意外就是这么来了。八月初的时候,符志红一批昂贵的化工原料回厂,途中遇到暴雨,符志红带着司机和几个工人给车上的原料铺盖遮雨布,跳下车厢时不慎脚滑,摔倒了,脑袋刚好摔在路边一块石头上,顿时流血不止。因为下雨道路泥泞,路上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可惜人已经不行了。

无独有偶。同一天下午,下班回家的安县一中老师唐娟路过水库,发现里面有几个小孩子溺水了,她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将几个孩子一一救上来,孩子们几乎安然无恙,唐老师却因为体力透支没有上来。

符家夫妻二人,一个是出差时保护集体财产牺牲的,一个是见义勇为救人牺牲的,都是光荣的烈士。厂办来慰问,学校来探望,街道来安慰,就连报社记者都来了两次,说要将夫妻二人的事迹报道出去,号召、呼吁人们向他们学习。

访客往来不断,每一次来人都要重复一遍符伊年的伤心事,再说一些同情、可怜她的话,最后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坚强”。这般地慰问,无异于将她的伤口一次次扒开、一次次撒盐,最后还得她自己默默舔舐伤口默默恢复。

所以等老家得到消息、来人参加葬礼后问她要不要回去办“五七”,原主立即点头同意。这才有了之后的地震、被救、碰瓷等等一系列事情。

回忆到这里随着公交到站也停了下来。下了车,符伊年往化工厂的家属院走,一直到家掏出钥匙开门,符伊年才惊觉自己这一路走回来很顺畅,甚至都不用思考,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是她的本能。

然,不待她多想,有人在敲门,“是年年回来了吗?”

“是我,您稍等。”符伊年答应着,面上却苦笑,自己这才进家门还没坐下就有人来问,看起来是在时刻关注着呢。一想到将来要经常面对这些来自“熟悉”的人的“关注”、“关心”、甚至“同情”,作为社恐的符伊年就觉得头又痛起来。

符伊年将背包放在沙发上,转身将门拉开。外面站着三个人,老中青三位女性。年老一点的是个奶奶,花白的头发梳成发髻在脑后,腰间系着一个阿庆嫂那样的围裙。老奶奶被一个和原主差不多年纪、穿着碎花褂子的女孩搀扶着。另外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阿姨,齐耳短发、蓝色列宁装,看起来很是精明干练,还有一个

“年年,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身体怎么样了?”

门一打开,中年阿姨就拉住了符伊年的手,一叠声问了好多问题,看起来对原主很是关心。

“我挺好的,还算顺利。”符伊年脑子迅速地转,没想起来这位阿姨的名字,只好羞愧地说:“阿姨,我地震砸到了脑子,有些事记不住了,您……”

“哎哟,快坐下快坐下,”她拽着符伊年将她带到沙发边按着人坐下,“砸到脑子可不得了,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

符伊年点点头说去过了,然后将话题拉回来,“阿姨,您……贵姓?”

中年阿姨见她这样是真的不记得了,连“贵姓”这样客套的词都用上了,不得不进行一番介绍。这位阿姨姓卢,是化工厂工会主席,因为孙子发烧请假在家照顾孩子,从家里窗口看到符伊年回来了,立刻过来看看。

“这两位是司机小陈的奶奶和妹子小月,住你家楼下,也是看到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卢阿姨,陈奶奶,小月妹妹。”符伊年对三人微微欠身,“谢谢你们来看我,我都挺好的。”

陈奶奶拉过符伊年的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点头,“比前些日子看着精神多了,就是有点瘦,以后多吃点。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日子还得过,还得过好,不能让人瞧了笑话,也得让你爹妈地下安心不是?”

“奶。”陈家妹子拉了一下她的衣襟,“这是封建迷信。”

卢阿姨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陈奶奶说的对,的确要振作起来了。”但是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地下安心得话了。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话,也知道符伊年大病痊愈,很快起身离开。

将人送走,符伊年这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家。符家住再化工家属院三栋二号,整栋楼一共六层,一层四户,符家住三楼左边第二间,算是比较好的楼层。

整个房子大概六十多平米,两室一厅,进门右手边是小卧室和卫生间,左边是大卧室,中间是客厅。客厅呈狭长,尽头是阳台,不过阳台已经改造成厨房了。

客厅面积不大,三十平左右,右边靠墙摆放着成套的沙发茶几,茶几上放了两个圆形茶盘,小的上面摆放着两个暖壶,大的上面是一个白瓷茶壶和一套六个印花玻璃杯。左边靠墙则是书柜和一套桌椅,桌面上摆放纸笔书本,还有一个这个年代的大件——收音机。

两间卧室在客厅两侧,大卧室在左,是夫妻俩的房间。正对门口时一张双人床,靠墙摆放一个大衣柜和一抬刷着红漆的木箱子,床头两侧分别是床头柜和梳妆台,梳妆台上还有些瓶瓶罐罐。

另一侧的小卧室里陈设就简单多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三开门的衣柜和一套单人学习桌椅,桌面上一盏台灯。

因为原主在父母牺牲后原主十分悲痛,也没什么心思收拾,加上离家已经三四天了,沙发茶几上、箱子上、梳妆台上、床头柜上,灰尘已经积了不少。

环视了一圈整个家,且称这座房子为“家”吧,符伊年自我安慰:既来之,则安之。以后自己恐怕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了,别的先不提,先搞卫生吧,起码收拾得能住人了。

在搞卫生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令符伊年十分惊喜的事。

卫生间里居然有一台洗衣机!虽然是很古老的双桶洗衣机,还不是全自动的。这种洗衣机有一个洗涤桶和一个脱水桶,一边是负责洗衣、一边是负责脱水,洗衣结束后,需要手动拿衣物过去另一个桶进行脱水。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啊!

唔,这么看的话,原主的家庭条件似乎不是一般的好啊。有收音机这个不让人意外,毕竟是工人家庭,普通三大件还是能支付的。

可是有台洗衣机就比较出乎她的意料了。据符伊年所知,六七十年确实已经有了这种洗衣机,不过多是进口的,价格都在一千以上,就是国产的价格最低也要七八百块了,还只能洗无法脱水。这台洗衣机上印着“三洋”字样,是一个挺出名的日本品牌,怎么也得一千五六了吧。这可是一家将近一年的工资啊。

符伊年惊喜过后就是感叹,接着心头涌上莫名的感伤。

好好的一个幸福之家啊。

祝镕没有出场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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