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拍品后,便到了此次拍卖会新加的无魂体。
拍卖师照例介绍了这具无魂体的特别之处,跟小老头同笑脸狐讲的一致,主要是“将军”和“自愿”这两点,使用这副无魂体,即便是娇养出来的花,关键时刻也能咬人。一时间说动了好几位客人的心。
“上等无魂体一副,起拍价,二百两。”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猴子面具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脱口而出一句骂娘。他本来兴致冲冲准备喊价,可这群无良商人居然提了底价,一上来就把他的钱包卡死了。
散座上几个人喊过后,价格便提到了五百两,听到这个价格,散座上其他心动的人也过了劲,主动退出了。寻常一副无魂体也就五十到二百的价格,毕竟大多买来只用几天,品质好一点的买到四五百已是顶天,再往上加便是冤大头了。
“五百两一次,还有加价吗?”
笑脸狐正欲开口,一个桀骜的声音突然压过全场,“六百两。”
喊价人是坐在南面雅座的男子,衣着华贵,穿金戴银,带一张半面狐狸面具,旁边站了一个丫鬟也带面具,身后还有四个护卫。这一行人便是柳棋生所说的,提议将无魂体进行拍卖的人。
半面狐手搭在把手上,两腿大开,摇晃着脑袋,一副纨绔模样。
“六百五十两。”笑脸狐道。
“七百两。”半面狐道。
“……七百五十两!”台下散座不知谁插了一句。
雷厉男人:“八百五十两。”
半面狐望了一眼喊价的黑衣男人,冷哼一声,继续喊道:“九百!”
其余人见挽月帮也掺和进来了,便都收了心,静静看戏,但他们没想到还真有人不知死活,敢同挽月帮抢东西。
半面狐身旁戴白脸面具的丫鬟俯身提醒道:“主家,我们身上只带了一千两银票。”
半面狐忿忿道:“用不着你提醒!”
西面雅座,笑脸狐狭长的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平静开口,“一千两。”
此话一出,半面狐瞬间朝这边瞪来,他原本计划再有人喊一次他便能以一千两拿下,可不承想竟有人一下喊到一千两……这下可麻烦了。
“西雅座狐面公子出价一千两,诸位还有要加价的吗?鬼面小姐可否要加?”
鬼面小姐摇摇头。
“那么,一千两一次……”
安静之中,半面狐唰的一声站起来,走到围栏前,对西雅座咬牙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将这无魂体让与我?”
“拍卖会价高者得,我为何要让你?”
半面狐哽咽道:“实不相瞒,这无魂体实乃我故友之身,我寻觅良久总算找到,迄今为止,他的父母都尚未见到他最后一……我此番就是想将他带回去,好生安葬……”
“原来如此,这位公子真是有情有义啊……”
“唉……这年头还有如此重情义之人,实属难得呀。”
“……”
感慨的声音在众人之间盘旋,有个胖胖的男人似乎回想起什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挂帘的阴影遮住半面狐的半边身体,听到一众同情、夸赞之声,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微微勾起。
“哦?是么……那与我何干?”
台上的拍卖师听到这,默默看了一眼东面雅座,扬声道:“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次!恭喜这位公子拍下这副上等无魂体!”
一锤落下,笑脸狐便带着身后的猴子和雀鸟头也不回地走了,几乎同时,东雅座的挽月帮也起身离开了,他们一走,场内顿时冷清下来,连空气也开始流通了。
“主家……”
望着那些潇洒离去的背影,半面狐面具下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股阴冷的杀意自面具下流露,他咬着后槽牙道:“去给我去外面守着,敢同我抢东西,我要他们走不出这条街。”
拍卖会场外。
柳棋生取下猴子面具,愁眉道:“那可是一千两,我们来的路上劫了三驾马车才得了两百两,这会儿上哪去找那么多钱?”
三人由小厮引着,走在去结算提货的路上。
笑脸狐道:“放心吧,我们有钱。”
就在三人即将进入结算的房间时,一个声音自背后道:“这位公子的账我来结。”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鬼面小姐站在走廊口,往这边看着。她身旁的雷厉男人带着手下如乌云般自那红衣身旁流过,略过笑脸狐三人,男人跟小厮进了雅间,黑衣壮汉们则将房间团团围住。
鬼面小姐歪头看了一会儿,便走到笑脸狐身前,笑道:“这面具很适合你,笑脸善面的花狐狸。”
“是吗?那我再多戴一会。”
片刻后,小厮从雅间内出来,颔首自廊边退下,雷厉男人后脚出来,躬身道:“灵姐,事情办好了。”
鬼面小姐嗯声道:“辛苦了,在外面守着吧。”说罢便拉着笑脸狐,招呼柳棋生和雀鸟面具进房间。
莫非榆走到床边,摘了面具,审视着床上那副无魂体,轻咦道:“这也没镶金啊……”
不过这无魂体身体条件是不错,比柳棋生近四十的年纪待在一个小孩身体里,可好太多了。
“那什么,”柳棋生吞吞吐吐憋出来两个字,“……多谢。”
“不客气。”莫非榆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用吧。”
柳棋生将弹弓和其他身上物件交给时雀,便走到床边躺下,不一会儿,一道灰白色的半透明物体便从柳棋生体内站起来。那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头发略长,穿着衬衫运动裤,胸前挂着未来方盒的工牌。
柳棋生的魂体看着那副与他年纪相仿的无魂体,在他的眉目间感受到了熟悉的沧桑感,他深吸一口气,闭眼躺了下去。
一息两息……那副死寂的身体忽地睁开眼,房间内的烛火随之颤动,与此同时,一阵戾气的自他身上猛然荡开。
莫非榆抬手一挥,一道气墙便将三人护住。
帷帐乱舞,珠帘碰撞,门窗嘎吱作响,雷厉男人听到动静,急促地敲着门,喊道:“灵姐?灵姐?!”
“我没事!”
莫非榆一个闪身至床前,按照记忆和青女所教,二指点于那将军身体眉心。
簇簇蔟!
三朵暗红火苗一同绽开,悬浮于床上,疯狂吸收着将军身体中暴走的戾气,直到一分钟后,房内的气浪才渐渐平息。
珠帘凌乱地缠绕在一起,无力地垂晃着,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中,柳棋生浑浑噩噩地醒来,感觉脑袋快炸掉了。
“我……”他一张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愣了一瞬,“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骗了,估计这儿的老板也被骗了。”莫非榆刚从郁问樵口中了解了情况,解释道,“这身体的主人死前心结未消,满腔仇恨封锁在身体中,刚才内外一不平衡,像气球一样,暴炸了。”
“……可老板说他是自愿剥魂。”
“应该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吧。他能留怨恶于体内,说明这身体中尚有残存的魂魄,刚才我已将戾气吸走,那缕残魂应是陷入了沉眠,但你依然要小心,免受其影响。”
柳棋生沉默不语,他跨越大半个大宰场找到这具身体,一眼便觉得契合,在别人的帮助下,花了一千两才将其买下,却买了个麻烦。
郁问樵看出了柳棋生的心事,走近关心道:“你感觉如何?”
“……还行。”
“没有不适便好。他只是一缕残魂,也已没了戾气,不会对你造成太大影响,你不必担心,而且意料之外,也或许是好事。”郁问樵拍了拍柳棋生肩膀,“起来走一走试试?”
柳棋生双手撑在床沿上,缓缓站起,又慢慢走了走,逐渐熟悉了身体,没有不适感,于是便利索地将随身之物佩戴齐全。
他再次感谢道:“这次多谢你们帮忙。”
“顺手的事,再说就生分了啊。”莫非榆说着,凭空变出一块透明大石头。
柳棋生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就是大宰场的界石?”
莫非榆看着柳棋生这张新脸,一时还有点不适应,顿了顿道:“不,还有贪欢词的。”
柳棋生眉头皱起,他们明明才分开两三日而已,怎么感觉发生那么多事?
莫非榆看出了柳棋生的疑惑,但没有解释,睚眦城的事等他们回到驿站自然就知晓了。
雅间外。
雷厉男人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向房间。
“帮主,咱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雷厉男人思索着,自刚才的震动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期间再没有别的动静,连说话声也听不见,他都要怀疑里面还有没有人了。
雷厉男人侧耳贴上门,皱眉又听了一会儿……这窗缝门缝是糊死了吗?怎会一点风声都不透呢?
就在他准备踢一脚门时,门开了,他抬在半空的腿脚立马收了回来。
“灵姐,您没事吧?”
莫非榆瞥了眼他收回的腿,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雷厉男人朝屋内张望一眼,发现少了两人,问道:“还有两个人呢?”
“送回去了。”
男人又回头打量了一眼,房间平平无奇,毫无玄机,那只能是灵姐神通广大了,他心中称赞道:灵姐就是灵姐,手段果真高明!
莫非榆摊手指向男人,向郁问樵介绍道:“这是挽月帮帮主莫岱平,拍卖会上都是他的功劳。”
“唉嘿嘿……同姓就是本家,自家人帮自家人,谈不上什么功劳。”莫岱平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后在腰间蹭了蹭手,伸向郁问樵,憨笑的声音再次恢复磁性,“你好,叫我老莫就行。”
说完,莫岱平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你是这儿的人吧?那我应该抱拳……”
就当他准备做抱拳礼时,收到半路的手却被突然抓住。
“你好,在下郁问樵,是你灵姐的男朋友。”郁问樵微笑着握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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