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敬戏班

村长垂头摇了摇,头顶的丝丝白发在黄昏余晖下反射淡光。

沉默几息后,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梁亭然,又看了看付又期,开口道:“你们要是不着急走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在村里唱一出戏?”

“可我们不会唱戏……”

梁亭然说完,村长一个栽头,跪到了地上。

“唉!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别跪呀。”

“求你们帮帮我吧,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让大家失望,我还算个什么村长……”村长哽咽着,抬起头,目光期盼地道:“你们不用唱!我们村有会唱戏的孩子,对口型就行!我可以出钱,五十……”村长看他们这么多人,咬咬牙改了口,“一百两!可以吗?”

“既然村里有会唱戏的人,为何不让他们唱?”魏可问道。

“那都是苦命的孩子……”村长又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追问道:“可以吗?若是答应,我可以现在就去拿钱。”

“怎么说?”魏可回头看了一眼梁亭然和付又期,扫了一眼四周,不知何时院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村民,不明所以地往这边看来。

梁亭然余光也瞥见围观的村民,一时想起在槐庙村时,一觉醒来变成了出嫁新娘的不堪往事,唏嘘道:“七里堰好像从来就没给过我们选择权。”

村长虽然听不太懂他口中的“选择权”是什么,但看态度、语气应是没有拒绝,随即站起来,趁热打铁道:“我这就去拿钱!”

话落,村长搓着膝盖,叫着媳妇拿钱,村长媳妇面色有几分不悦,嘴上责怪他,还是把钱拿出来了。

村长扫了众人两眼,似乎是在找他们之中谁才是老大,目光最后落在一眼便觉得面善的梁亭然身上,将一张一百两银票交给他。

“你们先坐,在附近逛逛也可以,我这就去叫小梅。”村长笑着快步走出,被门口的村民围住,说了几句后,一群人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村长媳妇端来些米糕和水,跑去附近几户安排住处,回来便开始张罗晚饭。

这一行十八人,分住在五户人家。

付又期、梁亭然、予桔和魏可住村长家,易方昱、高砚住左边的村民家,棋门的两位住对街,剩下两家村户也离得不远。

得知住处后,一行人便暂时分开了,有的去住处看看,有的在附近逛逛。白韵村民风淳朴,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欢迎,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那几个进村时还心惊胆战,低头看脚的人,现在已经被村民的热情感化,愉快畅谈起来了。

予桔手里已经被塞了好些吃的,但她不敢吃,连村长媳妇给的水也没喝,低声道:“你们说这些村民不会也都是怪物吧?”

“还不清楚,不过这些食物和水应该没毒。”梁亭然拔出插在米糕上的银针,准备收回时被魏可借了去,给自己手里的也测了一遍。

“我还是头一次进七里堰,你们进的是什么情况?”魏可咬了一口米糕,香甜软糯,的确不错。

“一次是全村村民都是被困住的冤魂,一次是下墓。”梁亭然吐槽道:“两次都是在偏僻的村里,这乌郎是对乡村有什么执念吗……”

“不行……我只要一想到这里是七里堰,看到这些村民的笑容就瘆得慌。”予桔避开周边村民的视线,随便找了个话题聊,“这村子看着倒是富裕,村长一出手便是一百两,还是银票,是因为这的米吗?什么米这么赚钱?”

魏可刚吃了块米糕,最有发言权,思索道:“口味确实不错,若是跟一些大家贵族建成长期供应的关系,赚钱没问题。”

予桔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摩挲着下巴道:“也就是说他们经常跟城里的豪门打交道,难怪爱好如此高雅,连小孩子都爱听戏。”

“不光是爱好的问题,年年都请戏班,为了保证演出正常,不惜下跪重金求人,”梁亭然思忖道:“听戏对这儿的村民来说就像过年吃团圆饭一样,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传统。按照七里堰的风格,‘听戏’更像是一个触发节点,一定不是有人唱有人听这么简单,我们得小心点。”

四人说着,在白韵村中转了一圈,借着逐渐燃起的灯火,依稀能看到的远处的人家,虽然有些距离,但并不像槐庙村那样,前后漆黑,像个**。

不到半个时辰,村里的大路上便陆陆续续有人往外搬桌椅,拼凑出来的长桌摆上碗筷,刚出锅的饭菜。霎时间,一股热气腾腾的喷香涌入鼻中,引人不停咽口水。

回到村长家附近,已经有驿站的人坐在桌前,两眼发光。

跟着他们进来的那八人,都已经在驿站待了很多年,那几个小饭馆早就吃腻了,面对这一长桌的百家宴,已经被香得六神无主。

村长站在桌头,数了一遍人数,提起酒杯,高声压过村民们嘈杂的声音,“大家伙听我说两句!今年的戏班子已经来了,但是为了给大家带来更好的表演,演出时间定在三日后!咱们再耐心等两天!来!大家跟我一起敬戏班!”

村长高举酒杯,长桌边坐了百位村民,在这一刻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唰的一声举起酒杯。

“敬戏班!”

“敬戏班!!!”

等村民们开始动筷后,付又期等人拿起筷子,然后顿了顿,似乎是面对一大桌子菜不知道从何下筷,于是跟着身边村民的动作,从他们夹过的盘子里夹菜吃。

白花花的大米饭配上口味齐全,又下饭的菜,别提有多香了,不一会儿的功夫魏可就要盛第二碗。

看客人吃得香,村民们也十分高兴,端着酒碗酒杯大口喝起来,还会邀请他们一起喝,过来的时候都主动让他们喝茶,村民们知道戏子最看重的便是嗓子,酒辛,他们是不会沾的。但那几个人完全忘记了他们是以戏班子的身份留在这里的,见有美酒,开口便要一壶。

饭程过半,村长领着个粉红脸蛋,穿花衣的小姑娘来到梁亭然几人身边。

“这就是小梅,我们村唱戏最有天赋的孩子,前些年戏班来的时候还说要收她为徒呢!”村长介绍着,小梅伸出手朝他们挥了挥。

几人转过身来,也冲小梅笑了笑,目光落到这孩子的另一条袖子上,微微一怔。

微风吹过,小梅左边的那条衣袖空荡荡地晃着,那里面本该有的手臂不见了。

村长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憨笑两声道:“这孩子小时候被马车撞过,还好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你们不用忌讳,小梅这孩子可坚强了,现在正常生活没有问题,是吧?小梅。”

小梅点点头,似乎有些认生,但动作依旧是大大方方的。

村长摸了摸小梅的头,压低声音,继续跟他们说道:“事情我跟小梅讲了,戏就选了一出最简单的戏,这场戏一共需要六个人,生旦末丑各一人,末角本来是可以不要的,但来了这么多人,小梅就给多安排了两个角色,另外再有几个人打乐器。”

“行,没问题。”梁亭然应道。

村长点头应了一声,低头慈祥地跟小梅道:“那小梅,你选选吧,看哥哥姐姐都唱什么角呀?”

小梅将这些生面孔都仔细看了一遍,眼神认真得想个星探,有四个人选一下子就敲定了,剩下的一个末角和丑角花了一番功夫。

最后被指为“丑角”的中年男人愣了许久,直到散席了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的跟身旁人吐槽:“老子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就成丑角了?!”

饭后,一行人以消食为由,在路上溜达,村长也并未阻止。

如今看来,白韵村的情况还不错,起码不像槐庙村那样,又是槐花,又是行为诡异的村民,限制许多,处处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

溜达的路上,他们分散找村民闲聊,最后把情报汇总到一起。

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听戏”是白韵村的传统,已经传了几百年。

白韵村的祖辈里出了一个有名的戏子,那位戏子出名后便带着村里的几个小年轻组成了一个戏班子,风头最盛的时候,十两银子都买不到一个进门的资格。

后来戏子年纪大了,嗓子也不如从前,戏班里没再出第二个名角,观众也听腻了,渐渐也就没落了。

于是戏班回到村里,又干起了农民的活。因为唱戏结识了一些达官贵人,加上白韵村的米的确好吃,一步步成了富人家的米粮专供商,村子也因此富裕起来。

那会儿在地里插秧干活,大家哼的都是戏曲儿,久而久之,“听戏”就成了白韵村的习俗,也算是对那个戏班子的感念。

天色渐晚,付又期四人和棋门的两位都没发现异常,便往回走。

回去路上也有驿站的人过来分享线索,一行人中,只有易方昱和高砚吃完饭,招呼也没打便回去歇着了。

付又期当时硬拉上易方昱一是为了凑人数,二是图他手中的灵器。对此,二人心知肚明,因此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这位公子哥是不会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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