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帆跟林砚不再是前后桌了，本来林砚坐在前面就是暂时的，这个月开始新一轮的座位调换，俩人分开了。

但也没分开多远，隔了一条走道，杨一帆悄悄试了一下，他伸胳膊够不到林砚的桌子。

不过目前这不是重点，他有别的事情要跟林砚说。

趁课间搬书挪位置的空当，杨一帆拉住林砚，悄咪咪地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同学，路过的叶圆儿扶扶自己的眼镜框看了他俩两眼，对杨一帆笑笑，随后搬着书走了。

林砚瞥了眼闹哄哄的人群，问，“在这儿？”

杨一帆这次反应快，意识到他什么意思，立即撒掉手，“那等会儿吧，这人多，得等没人的时候说。”

马腾那件事情不算是啥光彩的，别到时候被谁听到了，马腾跟他说过要对战的那个人也在这所学校。

林砚眉毛稍稍挑起来一边，垂眼看看他，回座位。

英语课上，老师在讲假期试卷，杨一帆低头，把试卷下面的空白部分撕下来一条，写了一行字，揉成小团团，在老师转身朝前走的时候匆匆把纸条丢给左边的林砚。

他太急了没扔到桌子上，那纸团掉在林砚脚边。

林砚歪头看一眼，没立即捡起来。

杨一帆有点儿着急，支着脑袋看他淡定的侧脸，清清嗓子企图引起他的注意，林砚稳如泰山，修长手指灵活地转动钢笔，自顾自做题。课堂上讲的东西他不怎么听，除非到了他做错的部分他才抬头听听老师怎么讲，但绝大部分还是忙他自己的事情。

最后，林砚的眼神终于侧动一下，嘴边稍稍弯了弯，看上去似笑非笑的样子。

在杨一帆极为关注的视线下，他长臂往下，把那张纸团拿上来，听到杨一帆松了一口气。

但是林砚并没有展开纸团，而是转了两下笔，耐心做完一页题后才慢悠悠地重新看向那个纸团。

杨一帆的手放在桌子侧边，抠抠，用这种声音催促。

林砚放下笔，纾尊降贵般打开那个纸团，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从乱糟糟的字体中辨认出那句话，他的额头又慢慢展平，嘴角的笑意比刚才要明显一点儿，不过也只有那么一两秒，他快速恢复平静，抬头，眼睛看向黑板，手指轻轻敲两下桌面。

杨一帆立马给他比了个OK手势，也没管林砚有没有看见。

-

下课铃声一响，杨一帆烫屁股似的站起来，冲林砚眨眨眼睛，用气声说“走啊”，然后先出教室了。

这种反应，跟那啥似的，总之林砚这会儿心情不错。

林砚靠在座椅背上，盯着他清瘦的背影，好半天没动静，同桌扶扶眼镜框，看到后好奇问了一句：“你认识杨一帆啊，我见你上课看他好几回。”

林砚之前一直外出集训，没怎么在班里待过，他跟同桌也刚认识没多久，别人也不太清楚他跟杨一帆这层关系，小眼镜本来见他冷着脸，还以为这人多么难相处，但是今早上没写作业，试探性地问他能不能抄一下，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卷子丢过来了。

在上学的时候，能有这么个同桌那都是要供着的，这是行走的参考答案，有了这种抄作业的行为，小眼镜胆子就放开了，直接把疑问问出了口。

毕竟林砚看杨一帆那眼神，也着实不太像看陌生人。

杨一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砚移开视线，手里捻着那个小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像鸡爪子挠地般写着“下课小树林见！”

他垂眸，回道：“不太熟。”

同桌一头雾水，没搞清楚状况，不太熟都能接小纸条了。

林砚起身，眼底舒畅，轻轻开口又补一句：“小骗子罢了。”

声音不大，教室这会儿嘈杂，没人听清。

学校的小树林里种的常青树枝繁叶茂，密密遮挡住上头的日光，杨一帆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无聊地左右瞅，等林砚过来。

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来的也几乎是学校为躲那位更年期崔老师视线的小情侣，三三两两地聚在隐蔽处。

杨一帆远远看见林砚走过来的，伸伸手，密谋似的：“林砚，在这儿！”

林砚看眼这边的环境，幽静，绿意葱葱，头顶上还有鸟鸣，怪不得这么多成双入队的人。他嘴边牵出很轻的笑，快走到杨一帆身边的时候神色淡定，问：“什么事儿？”

杨一帆拽着人衣袖往旁边小道上走走，边走边抱怨：“你别老说这话，我哪次找你是有事儿，说得跟没事儿不能找你一样。”

天气冷，没人穿短袖，杨一帆也没摸到人胳膊肘，就拽了点儿布料，林砚这回反应没多大，眉毛还没拧起来听到杨一帆这话后就又恢复了。

“不过这次是真有事儿，”杨一帆坐在小道上的木椅子上，嘿嘿笑着，拍拍旁边，“来啊林砚，坐。”

林砚看见上面斑驳的红漆，嫌弃地撇开头没坐，站在杨一帆面前：“你能有什么事情？”

杨一帆开始笑，手伸出去想拉人衣服，“哥。”

声音都软和了。

林砚眉心跳动，挪半步，没让拉。

杨一帆抬头看他，细声打着商量：“你能不能帮个小忙？”

林砚好整以暇，眼神微微眯了一下：“多小？”

从杨一帆喊那声哥开始，林砚就知道这人心里揣着心思，以前就是这样。

杨一帆想起马腾说的那些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纠结一会儿，慢吞吞地问：“哥，你现在还打游戏吗？”

林砚只打那一款游戏，别的都不碰，当初杨一帆就是他领着入门的，那时候他领着人打人机，一点一点往上练，但是杨一帆玩得一般，说不刺激，偶尔才想起来玩一把。

林砚脸上有些意外，反过来问：“想玩了？”

杨一帆摇头又摆手的，“不是啊，我现在不玩。”

林砚薄唇抿出一条线，“你不玩，问我干什么？”

他回答得快，杨一帆反应两秒：“啊？”又忙说，“我后面可能得玩。”

林砚表情逐渐缓和，思忖一会儿，状似无意，“你就问这个事儿？”

这小孩儿总是这样，话又多又密，有时候还说不到重点，叽里呱啦就是一顿输出，前面铺垫着铺垫着就忘记要说什么了，得有人给他提个醒。

杨一帆又纠结一会儿，跟马腾做保证的信心都快没了，他抬眼，说：“马腾，他有个LOL对战，五缺二，那事儿挺重要的，要是输了，”他声音渐小，最后咕哝出来，“他就得光屁股了。”

他刚说前两个字的时候林砚脸就黑了，说到后面那眼底丁点儿的笑意都消失，挺无情的：“他光屁股管你什么事儿？”

杨一帆怔住，不可思议地看他：“他是我朋友，他光屁股跟我咋没关系？”他觑一眼，小声类比，“你要是光屁股，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

林砚绷紧脸，看着他又黑又圆的眼睛。

杨一帆觉得他挺大惊小怪的，接着说：“他喜欢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应该被人骂了，这不是想着报复报复么，他也不受激，直接应战了，你说这不得硬着头皮上，真的缺人，不然我咋会想到你。”

林砚的脸又往下沉几分。

杨一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不是，我一开始就想到你了，怕你不同意，我也没别的啥人能想了，除了你还能有谁啊？”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他根本没别的朋友。

林砚看他真挚的眼神，眼里起了层波澜，转瞬消失，“他又不是我朋友。”

杨一帆小脸苦巴着，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低了低头，“那我不是你朋友么。”

柔软的黑卷毛顺着风微微动着，侧边又翘起来几根头发，摇摇晃晃的，“你不同意那也没啥，我们再去找找别人，没准还能认识几个新朋友。”

杨一帆心里也没觉得有多么失望，这事儿吧，不管大小那总得你情我愿，他也是跟林砚商量，人不同意就算了。

林砚别开眼神，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把我约下树林为这个？”

就这事儿还得写个纸条通知一声，为了马腾。

杨一帆正儿八经地回他：“是啊，这又不能在班里说，万一被传到外面，”他看看周围，“让别人听见不好。

考虑得还挺周到，还知道带人来这么幽静的地方。

林砚点点头，要回教室，转个身对杨一帆说：“字太丑了。”

杨一帆从椅子上起来，没管他评价自己的字体，几步追上人，歪着头问：“你点头啥意思啊，是同意了吗？”

林砚脚步没停，“再说吧，我考虑考虑。”

杨一帆晃到他另一边，问：“我也打呢，我猜你也想跟我一起，咱俩是不是好久没一起玩过了？”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去你家里了，你能再教教我，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估计得去马腾家了，他家有个电竞房，我老想去看看了。”

“但你要来的话我就不去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而且我都好多年没进你房间了，以前那台电脑还能用吗？”

林砚突然停下来，杨一帆跟着停下来，眼睛扑闪，“咋了？”

林砚闭闭眼，睁开。

好吵。

杨一帆：哥

林砚：他又憋坏水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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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