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说着考虑这事儿，杨一帆第二天上学路上就跟马腾说了，马腾一脸震惊。

杨一帆做保证的时候他都没抱希望，因为林砚看他的眼神异常冰冷，就好像俩人之前结过梁子，现在他想起那天在校门口看见林砚时仍感觉凉飕飕的，心里跟灌了一阵冷风似的。

居然能说考虑考虑，这肯定是好事儿，林砚以前在初中出名的可不只是那学习成绩。

马腾还为之前说过林砚的不好感到内疚，别管人家同意没同意，好歹没直接拒绝，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总觉得没那么顺利。

杨一帆倒没觉得有啥意外的，林砚哪里是能直接给答复的人。

所以杨一帆没事儿的时候总爱盯人看，碰到林砚侧眼过来就冲人眯眼笑，然后再用气声补一句：“考虑好没？”

林砚转两下笔，划拉几个选项，什么没说，用手指磕磕桌面。

杨一帆立马扭头，开始做题。

快期中考试了，杨一帆知道，不能打扰林砚学习。

但是他在教室里忍着不问，放学了总得说几句，这些天他有时还是跟马腾一起坐公交，马腾偶尔跟朋友出去，杨一帆就落单一个人回去，他乘车，林砚骑车，运气好点儿的话他就能在小区门口偶遇到林砚。

三天能遇到两次。

杨一帆这天晚上刚从站牌走到小区门口，低着头没看前面，正踢小石子呢，突然踩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两三岁的时候他被奶奶带过一段时间，奶奶告诉过他走夜路的时候别踩人家的影子，说不准是地下小鬼儿来附身的，那时杨恩林没让他听这个，但是他印象太深刻了，一直没忘记，晚上走路的时候就会注意别人的影子，以免踩到。

除了林砚的，他没少踩林砚的影子玩儿，跟在林砚后面，当人小尾巴。

看到地上的人影后杨一帆赶紧挪两步，还没抬头又闻到熟悉的味道。

林砚坐在自行车上，单脚立地，拨了下车铃，侧眼看人，眸子淡，在晚上却显得黑，比白天看着更要冷一些。

杨一帆睁大眼睛，瞬间展开笑：“咋这么巧，又碰上了。”

他看林砚今天似乎不太高兴，往前两步，手亲昵地搭在对方的车架上，“你咋啦，脸比昨天还黑。”

林砚没回答他这个，看眼杨一帆的手，撇开，问：“你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了？”

昨天也问这个问题了，也是在这个地方，杨一帆的手移到另一个车铃上，拨两下，回他：“马腾有事儿忙，我们又不是总待一起。”

林砚从车子上下来，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轻飘飘噢了一声，推着车往前走，杨一帆自觉跟上，又忍不住说：“哥，考虑咋样了？”

林砚走得不紧不慢，看他一眼，“急什么，”他又拨了下车铃，“你跟你朋友关系挺好，挺关心他。”

杨一帆承认道：“当然啊，你走的这段时间我都是跟他玩儿的，他人可好了，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

他说完又偷偷看林砚，小声嘀咕一句：“你都考虑这么久了，也该给个准信儿了，不然我们就去找别人了。”

语气掺杂着点儿不满，但又没敢多说别的，怕林砚再一冷脸直接给拒了。

他眼尾耷拉着，语气在这夜里挠人耳朵。

车铃声又响了一下，林砚看着他黑软的头发，特别淡定，“说了不用急。”

话音刚落，杨一帆仰脸看他，惊喜道：“那你是同意了？”

林砚推车加快速度，否认，“我可没这样说。”

杨一帆才不管他这个，扶着车座子，帮人推车：“哥，你就这个意思，不然你咋会说这话？”

有时候杨一帆脑子转得也挺快的，嘴巴咧到后脑勺，“我就说你想跟我一起打游戏，还不承认，”说着他用手拽了下林砚的校服衣摆，“嘴硬啥呢，非得考虑两天才同意，是不是考验我呢，考验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会不会找别人，你不用考验，我要对你不真心那盆多肉我都不会养到现在。”

从小区门口到住的单元楼有不少一段距离，脚程得用十分钟，车铃声时不时就会响一下，杨一帆没在意，还当林砚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俩人推着一辆山地车，走得飞快，杨一帆在人背后絮絮叨叨：“咋不说了呀，林砚？”

林砚嫌他吵，扭头让人消停会儿，杨一帆安静几秒，又开始笑：“你吓唬不住我，小时候你就这样凶我，我不怕你。”

那他也得听啊，林砚凶归凶，他不害怕那有啥用，欺负人一套一套的，林砚不爱说话他嘴巴叭叭不停。

林砚面无表情：“就嘴巴能用，眼睛不好使？”

杨一帆没听懂这啥意思，但这会儿林砚同意帮忙以后他不得说点儿好听的话，立刻摇摇头，真诚道：“不太好使，我看见我哥都看不见别人了。”

这都快到单元楼下了，林砚停下来，杨一帆差点儿撞人身上。

冷风呼呼吹着，杨一帆的头发胡乱飞，林砚眉眼压着愉悦，但是脸上说不准是什么表情，按按车铃，转身把车子推进楼道里。

杨一帆笑着跟上去，“哥，你人......”话还没说完，他这才瞅见林砚那辆蓝白色的山地车，倏地瞪大眼睛，指着问，“林砚！这你车？”

林砚把车锁好，撩起眼皮看他，平淡回他：“我一直骑着这辆车。”

前几天马腾还跟他说林砚这车看着不像是山地车，可不是么，谁家山地车后面有后座啊？这跟小轿车加拖挂不一个道理吗？

蓝色的配色看着既干净又清爽，很像林砚这个人，林砚就有点儿洁癖，杨一帆记得这车还挺贵的，这牌子他当初听马腾说过。

杨一帆摸摸那后车座，心里开始打主意，他瞄瞄林砚，“哥。”

林砚上楼，回答迅速，“不带人。”

杨一帆抬脚跟上，着急，“为啥啊，不带人你加后座干啥，之前你也没加座子呢，加了座子不好看了，但是实用，”他伸手就要拉人衣服，没拉到，笑着，“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上下学？我就知道你寂寞。”

林砚跟听到好笑的事情，冷哼一声：“自恋。”

“对啊，我自恋，一直都觉得你可在意我了，”杨一帆兴奋地解释，“就跟我在意你一样。”

俩人走到五楼，林砚拿出钥匙，拧开，转头看杨一帆，眼神认真，“不一样。”

杨一帆愣了两秒，还没反应过来后林砚已经开门进去了，他敲敲门：“哥，我爸今天不在家，咱俩今天能不能练练游戏，顺便给我讲讲数学题，周测卷子还有几道题没听懂呢。”

然后明天坐林砚的车子去学校，他可不喜欢汽油味儿，难闻，还是坐在林砚后面安心。

杨一帆知道这门今天也开不了，嘟嘟囔囔着自己回家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想着这事儿，心里蹦蹦哒哒的，直接坐起来，看看他窗台上的那盆多肉，然后从床底下掏出来一个小箩筐还有一根绳子。

林砚脸上闪着电脑蓝光，窗户玻璃上传来“砰砰”两声，他抬头一看，散漫的眼神中慢慢聚起柔光，起身打开窗户，听见楼上杨一帆的声音：“接到没接到没？”

小萝筐还是小时候用过的那个，杨一帆给林砚送东西懒得下去的时候就这样提溜下来，有时候俩小孩儿冷战不说话也是这样传小纸条交流的。

杨一帆晃晃绳子，“林砚，哥。”

林砚听着那声哥，嘴角翘了下，伸手把那个箩筐取下来，拽拽绳子，那绳子就被拉上去了。

萝筐里是那盆多肉，多肉下面有张纸条，用潦草的字体写着：哥，这肉从小就离开了你，我把它养得很好，所以这是咱俩定情东西。

林砚嘴边的笑逐渐溢出来，纸张小，话没说完，杨一帆还标了个箭头让翻页。

背面还有一行字：象征咱俩的友情生机勃勃！

电脑里游戏匹配成功后发出“铛”的一声，林砚看到这句话后嘴角瞬时放下去。

友情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