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这么多有个屁用,不下山兴风作浪,躲在深山当死人,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徒弟随师父,臻婳受师父教养,自是淡迫名利,不图虚名。”
“屁!你是胆小如鼠。”
沈臻婳狠狠眨了下眼。
她突然感受到脸上的温度。
那只遮住她眼的男人倾身贴在了她的耳边,随着他的动作,她好似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别看,别管,交给我。”
低磁的男声,浑厚的音线有着抚慰人心的作用,他将她转了个身,面朝院内,而他则拂衣从她身边经过。
接着,她听见了抽剑的声音。
领命的声音。
闷声倒地的声响。
一切恢复了平静。
她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待所有声音消尽后,她缓步走进了黑漆漆,不透光的侧屋。
屋中,女娃娃躺在床上吸着大拇指睡得香甜。
“少主。”
两条黑影先后从黑暗中闪出。
令狐拓叉手向她劝道:“寿星宫宫主与郑司马之子联手埋兵于野郊欲除姬寤生,公子寤生也将暗卫调至青山里三里外,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少主,家宰请您速速退回桃花源。”
“公子寤生将附近的巫祝处理了?”
沈臻婳问。
“处理了,不但处理了,还将……”令狐拓故意避开“二狗子”的名讳:“……送归家里。”
沈臻婳点点头,伸手替阿乐掖了掖被子:“明日将阿乐与阿嬷送进桃花源,告诉家宰,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进出桃花源,包括阿狐。”
“少主!”
“还有……你们的人全撤了,没我命令,不许……”
沈臻婳话还没说完,令狐拓与羊肩双双在她面前跪下。
“恕属下恕不从命。”
两人义正言辞,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气得沈臻婳抬脚就朝两人屁#股踢去。
“你们不走,老娘怎么退回桃花源!”
……
公子寤生去了驻扎在青山里的甲士营帐。
他一人,一剑,人还未靠近,便给不识人物的甲士们拦下。
“大胆贱民……”
可惜,刚出口的粗鄙之言就被自己脖子上溢出的血给哽住了喉。
公子寤生收剑,静立于账外,任涌出的甲士将他团团围住,他始终沉默望着营帐里最后出来的男人。
果然,不负所望。
从账内骂骂咧咧最后走出的男人多少还是有几分眼力劲。
“寤生公子?”
男人膝盖软了软,在见他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后,“腾”的一声对着他跪了下来:“卫戴氏叔叶见过郑公子。”
……
黑云滚滚,星月不见,天地好像要一直这般黑沉下去。
姬寤生走进熟悉的小院,他望着那扇紧闭的草屋屋门,莫名有些心怯。
他想起了背对他颤抖的身影,想起了空洞没有焦距的黑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眨着。
他无意识的走到了门前,无意识的伸手推开了门。
影子倒映在里屋的地上,被拉得很长,他看着床上熟睡的一大一小,不自觉收紧了呼吸,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山崩水泄般的向他倾来。
他走进房间,卸下佩剑,脱掉外袍,最后蹬掉鞋子上了床。
女人呼吸轻棉,抱着女娃睡得相熟。
姬寤生在她身边躺下,轻手轻脚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奇异的!那股没由来的无力感、疲惫感,厌烦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闭上了眼,感受着怀里的丰盈与内心的平静,在此刻突然生出了——执手一人,生死同衾的念头。
而他不知的是——在他怀里的女人悄然睁开了眼。
沈臻婳平静的看向未合拢的房门,微弱的天光从门缝里透出,渗进黑暗的世界,让她不自禁想起那个锁在琼楼玉宇里,享尽人间浮华,却夜夜守着自己的自己。
沈臻婳呀沈臻婳,还没学乖吗!
*** ***
有些事,若选择漠视,其实方法很简单。
——闭上眼睡一觉,睁开眼后,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沈臻婳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起,人呆愣愣的看向房门大开的屋外,涣散的眸光慢慢聚拢。
院里,公子寤生正在教阿乐学剑法。
两人一人拿着一只树枝,短手短脚的阿乐跟着公子寤生有样学样,可惜年纪太小,无法消化公子寤生所教的复杂动作。
公子寤生眉头深皱,明显快要失去耐心。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好刺着了眼睛,眼角竟流了几滴清泪。
她想起了一个男人,想起了襁褓中的婴儿。
她舔了舔到嘴的泪水,又沾了一滴在指尖,她低头看着,水滴型的泪珠在指尖迅速坍塌无形,她嘴角一哂,趁它尚未完全消失之前,将它弹飞。
“郎君~”
再次抬头时,她又是青山里那个没有前世过往的单纯姑子——阿臻。
公子寤生怔了怔。
看着女人从黑暗处走来,走进晨辉渐起的天光里。
她毫不吝啬的冲他笑了起来,整人宛如引领天明的太白启明,明亮得让他不敢直视。
*** ***
“到底行不行?!”
坐在溪边等了半天的公子寤生终于耐不住的对某女催促道。
“行当然行。”沈臻婳干笑:“可能是郎君模样太俊,连鱼儿都羞得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公子寤生叹了一口气,扶着拐杖从溪边站了起来。
见他打算亲自动手,沈臻婳非常殷勤的将手里的渔网递到他的面前。
公子寤生冷哼一声,无视她递来的渔网,拾了一根缎头略尖的树枝站在了溪边。
“不杀生?”他戏谑。
沈臻婳眼皮抬都抬不抬便回道:“不杀生。”
上岸后,更是故意对着他的俊脸狂甩脚上的水珠。
公子寤生本来站在溪边正正经经的叉鱼,被她这么一搅,直想拿手里的树枝把她当做鱼来叉。
“女人!”
一张笑嘻嘻的小脸“咻”的一下凑到了他的眼皮下,公子寤生肉眼一跳,本能将嘴唇抿得死紧。
“郎君怎么不唤小儿?郎君总是唤阿臻小儿小儿的……莫不是成亲在即,郎君终于良心发现,要对阿臻好一些了?”
“……”
“郎君郎君郎君,不如夫君好听,不如阿臻唤郎君夫君吧?”
“……”
“夫君?”
“……”
“夫君?”
“……”
“欸,夫君怎么不理阿臻?”
公子寤生木着脸,终于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了沈臻婳的脸上,将她拍进了溪里。
沈臻婳岂是吃亏的主儿,人一入水,便迅速抬起双脚,将公子寤生带进了沟……不,是带进溪里。
公子寤生狼狈的从水中站起,他全身湿透,青衫贴在身上,下裳飘在水中,模样很是滑稽。
沈臻婳也不见得有多优雅,只是她身高不及公子寤生,又在溪中半曲着腿,因此没露多少春光。
公子寤生一开始没明白女人为何像种在田里的木瓜,只将一颗脑袋悬在水面上,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他腹黑的扯了下嘴,陡然在水中顶了女人的膝盖,女人重力不稳,伸手就想来抓他的胳膊,他故意让开,她被迫在水里站直了身。
沈臻婳呛了几口水,一边咳着,一边瞪着幸灾乐祸的某男。
公子寤生尚未体会到胜利者的优越感,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他费力的将视线从女人湿漉漉的身上移开,默不作声的往岸边走。
他明明阻止自己浮想联翩,耳边却不断回响着她句——“成亲之日还望郎君多多怜爱”的旖旎之语来。
公子寤生狠狠拍了一下水面,又突然倾身在溪中捞了一把水扑向了自己。
沈臻婳以为他抽了风,绕到他正面,想看看需不需要她一掌把他拍醒。
男人表情怪异,耳朵根红得能与其背后的红日有得一拼。
他定定看着她,深沉如海的眸子含着某些难以启齿的隐语。
沈臻婳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在水中惊鸿一瞥后,骤然惊恐的抬起了头。
“……”
接着,转身就跑。
可惜,手没划几下,就被公子寤生从后攥住了衣领。
沈臻婳急急道: “君子依礼而行,除了没有教化的异邦猃狁,连青山里的小儿都知礼守礼,你我尚未成亲,郎君莫要……”
“废话太多。”
男人扳过她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当头吻了下来。
“阿姐,花……”
他甚至有空闲伸手捂住了阿乐的眼。
海棠花开,白色的花瓣飘飘洒洒的从院中飘来,在他们头上漫成一片绚丽的花海。
——花当看半开,
——酒当微熏饮,
——情当朦胧处。
——尽兴亦尽欢。
*** ***
驻扎在青山里的甲士们突然退出了青山里,让所有人摸不清头脑。
不过,东子还是按照阿鲧的吩咐,过了正午就去请阿臻了。为了取信,他甚至带了与“他”交好的两个妹妹一同前往。
沈臻婳与公子寤生刚食过午饭,两人对一日三餐都不以为然。
公子寤生是习以为常,沈臻婳则是到点就饿,不能不吃。
公子寤生虽对沈臻婳每日要食三顿起过疑心,但为怕断了自己的活路,纵使起疑,也不敢轻易过问。
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对同时代的人来说,一日三餐,便是明目张胆的僭越了。
是以当沈臻婳看见东子三人不请自入,已来不及收拾碗筷后,只能故作自然的起了身。
“东子大哥,夏荷妹妹,春露妹妹。”
三人面色不一,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无暇关注他们是否食了午食。
“阿臻兄弟,我父有些事想请教你,还请你随我们下山一趟。”
“不许”。
她尚未开口,身后的公子寤生已替她作了答。
嗨,有人在看吗?
无人应答。
一口老血从作者嘴里喷出,就此倒地不起。
吃瓜群众:大大,快醒醒,快醒醒,写完洞 房戏再挂呀~~
捂脸,我在说神马,叹!
星期一请个假,应该木有人催更,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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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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