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本来约定三个月回邑城,偏偏经历上次,白芷敛染上风寒,高烧不退半月有余。

她本想告知羌川括不必因自己耽误了回邑城的路途,后者落下一句“身为云骑军军医,你这副模样很难让人信服”,而后关门离去,自那日起,白芷敛没再见过他。

白芷敛从小到大发烧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但在她小时候偶然一次路过父亲书房,听到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事情。之后她性情大变,放下惰性,每日早早起身练武。此举令她的阿姊十分震惊。她的阿姊追问许久也未能问出缘由。

后面白芷敛的身子渐渐没那么虚弱,便再也没有发过烧了。

这次算起,还是她第一次发烧。

白芷敛躺在缝缝补补的卧褥上,她只手抚摸自己的额头,面带憔悴心里念道:居然发烧了。

白家灭门不知过去多久,在那后她根本不敢发一次烧,唯恐因一次拖后复仇的节奏。

屋内四壁简陋不堪,墙角堆着一堆干燥发黄的麦草。屋子中央有用垒石垒起的火塘,旁边除了有散落的几根凌乱的柴火,还有被燃尽数次黑溜溜的垒石。

微弱光线穿透茅草直射照进屋内,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白芷敛隐约间听到几人的说话声。

“将军,流医师的烧还需要静养几日。”

“不行!将军已经有些时日了,我们本来就约定好月末回到邑城的。再加上经历虎符被夺的经历,邑城内满城风雨,要准备定将军的失职罪责!”

“可……流医师……”

喋喋不休的争吵伴随着音量的升高,羌川括冷声制止住。

“你们都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白芷敛紧锁的眉头缓缓向两侧分开,她感觉有人朝她走过来。

那抹黑影站立在床边,一很清晰的触感随之而来。

烛火摇曳,窗桕上映衬他略显锋利的下颌线,一向杀伐果断冷漠无情的阎王,此刻他的眼里流露不易觉察的柔和。

大而温暖略带茧痕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脸庞,接着温柔低沉的声音附在耳边:“好好休息。”

大抵是发烧烧糊涂了,白芷敛心想:果然是错觉,我怎么会做梦梦见他?

一晃而过,白芷敛的烧退去,大约一周的时间,他们终是抵达邑城。

邑城自上任赵皇在世便有一段历史,直至到现在。

街道两侧往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着各式各样服饰的人走在大街小巷,陈列不一的店铺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新鲜出炉热腾腾浓郁的美食香味飘荡在空气中。

人群忽地一下散开两边,留出一条中间的路。

“回来了回来了!是云骑军!”

“什么云骑军?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前不久刚传出的消息吗?”

“就是!叛军怕不是……”

杂七杂八的话语盖过人声鼎沸的欢贺。

白芷敛轻轻地掀开帘子一角,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等她放下帘子,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对此事有何看法?”

白芷敛心知对方又在试探自己,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回道:“民女只会医人,其余一概不知,不好置评。”

二人一路无言直至一路回到羌府。

“流医师好生在府里歇息,有什么需要找管家即可。”

羌川括送她到门口,随即跨上一匹马匆匆离去。

白芷敛望着他去的方向,没有错的话,那是去皇宫的方向。

秋意渐凉,一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些许桂花挂在树上,风一吹犹如下了一场花雨。

羌川括路过时,几片桂花瓣落在肩头。

梧桐宫到了。

一位公公站在台阶下,毫不意外料到羌川括的到来。

“小侯爷,交给我吧。陛下同娘娘等候你有一阵子了。”

羌川括不语,将拴马的绳索递了过去,迈着步子走上去。

踏入梧桐宫,殿内金壁辉煌,十八根金柱直顶穹顶,柱上雕刻栩栩如生的花纹图案,殿中央地上有座巨大的圆盘,一条龙悬浮在空中,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

再往前走,便是抵达殿首阶梯下。

“臣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殿首龙椅上坐着中年男人,他正襟危坐,着一身金色长袍。无人不晓他,就是邑国之主,赵皇,赵智。他稳坐皇位已有年纪过半数,传闻他手沾无数血亲鲜血才登上的位。偏偏,他在位的年间,国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安稳。美誉闻名民间,得数人称赞。

而她的身边站立一名奇女子,羌莜怜,邑国皇后。

“平身。”

赵智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人退下,只留下他,羌莜怜和羌川括。

“这里没有别人,孤也有话直说了,守边虽有功,但虎符一事难以功过相抵,若是相抵,堵不住悠悠众口。好在川括你也守住虎符,今日上交由孤暂且帮你保管,等日后有所需要,孤再交还给你。”

赵智的一字一句清晰落入羌川括的耳里,后者起先一言不发,后来还是道了一“好”字。

羌川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紧攥虎符,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赵智跟前,呈上去。

“即交出,何故停留?”

“臣还有一事,欲向陛下讨个赏赐。”

“你说。”

……

一炷香后,羌川括来到羌莜怜的寝宫。

“阿姐。”

羌莜怜卸下精致的妆容,披头散发站在亭子中间。

“你来了,许久不见你又瘦了。”

纵使羌莜怜面带笑容,还是被他察觉了。

“阿姐,你辛苦了。”

没人知道看似声名在外的羌家,如今只是一副躯壳。要不是羌莜怜的皇后身份和祖辈世代的军功,以及羌川括年少征战闻名天下的威名,羌家恐怕早已不保,同白家灭门并无差别。

羌川括的一句话,让对方变得松弛下来。

“羌家已经靠你很久了,你借着陛下收回虎符,趁机休息一阵子吧。等过段时间,阿姐我再一起帮你想办法。”

赵智说是收回虎符堵住悠悠众口,不过是蓄谋已久,想借题发挥削弱羌川括的势力。

羌川括的眼眸融入黑夜,神情自若,说道:“不用,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对于他的回答,羌莜怜见怪不怪,她从小看着他长大,总能第一时间读懂他。

“也罢。”她欲言又止,继续往下,“军中那名女子?”

羌出括本意想要白芷敛做自己军队里的军医,奈何意外发生,他只好为她求得在邑城繁华地带开一家医馆的赏赐,日后为自己所用。至于他上交虎符后的那些军士,他打算先遣散他们,让他们暗中蓄力,等时候到了再召集。

羌莜怜听完他的打算,若有所思,自己的弟弟是怎么样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嘴上说着那名女子为自己所用,内心深处怕是另有图谋。

她回过神,朝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可不要怠慢人家哦。”

羌川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他又见天色很晚,匆匆告别了羌莜怜。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羌莜怜这才收起笑意。

一名侍从从她的身后出来。

“娘娘,您为何不告知侯爷您如今的情况?”

“虎符被收,本宫被困在后宫,说了也是徒增烦恼。不如不说,省的两边都烦恼。”

“那明日裴少师那边还赴约吗?”

提到“裴少师”三字,羌莜怜的神情变得黯淡,瞬间又恢复正常。

“去,哪怕不是为了自己,本宫也要为了阿括后半生的稳定做打算。”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羌莜怜拖着疲惫的身躯消失在亭院,两道人影在月光的映射下逐渐拉长。

次日,羌川括为白芷敛讨要的赏赐如约而至。

一大早上,陛下的近侍登门羌府。

“奉天承诏,赵皇曰:因着侯爷征战有功,伴随侯爷身侧的流医师一同,特此在邑城东街命人建立医馆,赏赐给二人。接旨吧,侯爷,流医师。”

面对突如其来的墙壁,白芷敛调头看向羌川括,眼神里充满不解。

羌川括接过旨,送走近侍。

他往返来到白芷敛面前,不带犹豫解释道:“本候暂且要留在城里一段时间,流医师总不能一直赖在府里,刚好物尽其用,还能等再用上你时,医术不说能跟太医院比较,不退步就不错了。”

白芷敛没有反驳,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二人前往东街。

通往东街的路上,纵横交错的小道惹人眼花缭乱,且寂寥无人。

白芷敛借着机会,熟悉一下许久不曾待过的邑城。

出了小道,白芷敛二人刚出转角。

一个白衣男子碰巧撞上,白芷敛借着墙壁的力稳住自己,这才没有摔倒。

二人不远处的身后,声音似回响那般传出。

“前面的!别跑!”

白衣男子惊慌失措,突然扯着白芷敛的衣袖,忙不迭地恳求她帮帮自己。

白芷敛与羌川括面面相觑,白衣男子跟着她们来到安全的地方。

“多谢二位的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要是有需要,差人前来若相见酒楼寻我。”

白衣男子告辞离去,留下并未追问的二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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