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少年身轻如燕,一口真气绵延不绝,凌空不断踏着真气“垫脚石”躲避剑气。
只待灰衣剑客换气瞬间。
片刻,白袍少年于四丈半空处倾身朝下,挥拳打散一道剑气,蜷缩双腿,发力一蹬。
白光泛红萤。
灰衣剑客一口真气供不应求,抬起手臂护住门面——无奈之举。
“嘭——”
灰芒倒飞,白光紧追。
灰白相差绝不超过一臂之距。
战势斗转星移,灰芒转攻为守,白光转避为攻。
白袍少年双臂有如流星,泛着红芒,不断砸向灰衣剑客。
灰衣剑客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持剑护臂,曲臂抵挡。
拳拳势大力沉,灰衣剑客却并未被迎面而来的拳势砸飞,赫然是白袍少年用了内劲,内劲猛而外劲弱。
显然,白袍少年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谁知下次对方欲换气时会不会如此被动?
乘胜追击方为大计!
饶是灰衣剑客竭力抵挡,仍是被那势如洪水猛兽的拳势击中,拳拳到肉!
灰衣剑客轻哼一声,只能吊着那口一直没有机会换掉的真气以抵御猛烈的拳势。
而那口薄弱的真气承受不住拳势的内劲,隐隐有真气逆流的趋势,他只觉胸口一阵浮动,嘴角淌下鲜血。
逆流而上,内脏受损。
白袍少年于须臾之间打出二十有四拳,九拳被挡,十五拳到肉。
那最后一拳力道最大,一拳呼啸而过,灰芒倒飞十数丈。
不同以往,先前第一次贴身交锋,第一口气,第一道剑气,皆是有所准备。而第二次贴身交锋,仍是第一口真气死死支撑,只能被白袍少年打个措手不及。
灰衣剑客狼狈起身,大呕一口鲜血,又啐了一口带血唾沫,将强弩之末的残余真气尽数排出体内,没有了那一口残余真气支撑,被白袍少年连连砸中十五拳所带来的伤势痛得他直哆嗦,颤颤巍巍地大吸一口真气。
止住了。
心想,大意了,若是方才在白袍少年凌空躲剑气时,找准时机换气,哪有给白袍少年贴身的机会?
吃一堑,长一智!
白袍少年似乎猜到灰衣剑客的念想,懒散道:“别想了!人总有错的时候,不过是你这次错太快,太多罢了。”
“还有,你那一口气真不咋地,当不起绵长二字,”白袍少年咧嘴,“当然,较我而言……”
没说完,一道剑气扑面而来,白袍少年一惊一愣,显然没想到灰衣剑客会如此突然,侧身一闪,剑气划过右脸颊,淌出微细血丝。
随后便是滔滔不绝的剑招攻势,剑气倾泻式,一点式,交叉式,轻挑式,重挑式……细雨绵绵不绝。
白袍少年在砸飞灰衣剑客之时,那口真气已是日落西山,又说了那三句话,更是一泻千里。
白袍少年心中叫苦不迭。
完了!阴沟里翻船,老头子不得打死我!?
先是剑气倾泻式,顾名思义,灰衣剑客挥剑舞动,剑气喷薄而出,密而不薄,连绵不绝。
白光狼狈逃窜,时不时一拳砸过,打散避无可避的剑气。
强压怒火,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
在打散第四道不可躲闪的剑气之后,是交叉式,交叉剑气迎面而来,白袍少年脚尖朝前猛地一点,倒退一番,向后腾空翻转,躲过那交叉式。
心中已是怒火中烧,退一步,海阔天空。
交叉式后,又是连绵不断的剑气倾泻式。
忍……老子忍你娘!
白袍少年气急败坏,气不打一处出,竟是将那道道细密剑气看作是那张灰衣剑客的脸。
决然出拳,干他娘的!
远处的柳十三哭笑不得,虽说不精于近战肉搏,但仍可看出那白袍少年是真的气急了,出手毫无章法。
忍不住朝驼背老人弱弱地问一句:“老前辈,他……”
“闭嘴!再瞎嚷嚷就给老夫练练手!”
闻言,柳十三随即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翻山倒海,暗暗腹诽,原来高手也有这么个狼狈时候。
驼背老人看着气疯的白袍少年,恨不得冲过去暴揍一顿,自己一点小手段他就不行了?
可木已成舟,由他去吧!
听到驼背老人对黑衣少年说的话,白袍少年不禁想起当年与老人对练的场面,心中怒气迎刃而解。
再次躲避灰衣剑客的攻势,等待时机换气。
心中不禁疑惑,以往对敌,从未如此气急败坏过,今是怎的了?
灰衣剑客也是疑惑,这家伙境界沉稳,为何如此禁不住怒火?
双方同时抛开念想,管他的,干就完了!
灰衣剑客步伐轻盈,弓步朝前,朝天挥舞倾泻式。
道道剑气如潮水冲天而去,逐渐看不清轮廓,随即从天而降。
飞流直下三千尺。
白袍少年向上稍稍一望,猛地倒退一步,虽是躲不过天降剑气的,却是能躲过剑气密集的地方。
然而就在白袍少年以为自己已经躲过那剑气密集之地时,那自天而下的剑气竟诡异地改变攻势轨道,自内向外倾泻而下。
疑是银河落九天。
白袍少年心中一愣,得,躲不过了!
随即双脚并肩站立,抬起右脚奋力一踏,地面出现一大片龟裂纹,他架好拳势,将那仅存的真气挥泄而出。
躲不过了,破之便是!
以白袍少年为中心,方圆十尺内荡起泛红气浪,势如金钟。
潮水剑气倾泻而来,拍打在泛红气浪之上,红白对峙,旗鼓相当。
当然不止这样,灰衣剑客心中一念,降!
一道长三丈二尺,宽一尺五寸的白色剑气自天而降,同样泛着红芒。
乃是潮水剑式的第三式,剑十!
感受到那道剑气所蕴之势,白袍少年不敢大意,大喝一声,强行倒吸一口薄弱真气,周身红芒越发加深。
笼罩白袍少年的十尺气浪化作一具零零碎碎的残破骷髅,于地上打坐,神威显现,气息沉稳如深海,厚重如大山!
武神入坐式!
两式相碰,方圆十数丈地面顿时土崩瓦解,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灰衣剑客大口喘气,方才那三式将他的一口真气消耗得寥寥无几。
完了?当然不是。
“算平手了,第一次交锋,我先手,你转守为攻,真气耗尽,一念而败。
第二次交锋,我大意失荆州,陷入被动之局,是我败了。”
白袍少年将碎石推开,起身微微喘气道。
灰衣剑客紧握“炉垫”,“所以?”
白袍少年咧咧嘴,笑道:“再来一场!方才那一下,你的那招剑式差了点意思,我的武神入坐式差了点气势。”
说罢,白袍少年擦去嘴角边因强行倒吸真气,而致内脏受损所淌的鲜血。
“这一场,不求胜负,只求一个字——”白袍少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有深意地翘起嘴角。
灰衣剑客心道,正合我意!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爽!”
此刻起,二人才算是真正的旗鼓相当,同样的仅剩第三口气,同样的战意浓厚。
大战起。少年豪情万万里!
二人同时脚尖轻点,大步踏出,一方一剑之内当无敌,另一方一臂之内真无敌!
灰衣剑客剑如潮水,以绵绵剑意牵制白袍少年,每一剑出,每一步退。
白袍少年拳如蛟龙出海,刚猛而不失柔韧有余,一战进,战战进。
远处驼背老人方才点头,“这才像样!有些许宗师风范了。”
柳十三不言不语,生怕身旁那老头儿一言不合找自己练拳,观其气势,深不可测!
足以一拳将柳十三打上天幕,打下地底,前提是柳十三得足够抗揍!
白袍少年朝地面奋力一踏,地表龟裂,他高高跃起,眸子里露出浓烈战意,双拳朝灰衣剑客不断挥动。
身后一道泛红身影浮现,赫然是零碎的残破骷髅,紧握着了无血肉的双拳,气势如虹,悍然出拳!
武神打桩式——
拳如暴风骤雨!
灰衣剑客将短剑“炉垫”横于身前,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掌心紧贴剑身,脚下步伐沉稳,如深海般波澜不惊。
身前“炉垫”泛起红芒,化作一道道真气厚壁,护佑壁后的灰衣剑客,真气凝实,势稳气实。
磨剑式——
剑如平湖静海。
残破骷髅与白袍少年一同出拳,砸向那一道道真气厚壁。
“嘭——”
真气厚壁对于白袍少年的拳势而言,可谓“刀切豆腐”,触之即破!
可厚壁胜于量多。
待那厚壁屈指可数时,灰衣剑客将真气附着于脚尖,奋力一点,倒退而去,身前的厚壁轰然破裂。
可白袍少年的武神打桩式却仍在势头。势不可挡!
灰衣剑客加重右手捏住剑柄的力道,左手比划剑指置于胸前,心中默念:“分!”只见其丹田处泛起红芒。
魂魄境,一境魂,二境魄。
灰衣剑客身旁浮现出一道暗淡的人影,赫然是腰后系着长剑“长吟”和养剑葫“桃脂”的南宫逸然。
只见那道暗淡人影拔出长剑“长吟”,架着一个剑式,势如潜龙出海!
灰衣剑客手握短剑“炉垫”,架着另一个剑式,气如猛虎出山!
人影与灰衣剑客同时舞动剑式,又同时开口。
“剑气长吟如虎啸龙吟——龙吟九天,虎啸十地!”
随后灰衣剑客和人影分别挥舞短剑“炉垫”与长剑“长吟”,只见一大道凝实的凌厉剑气自两把剑的剑尖处喷薄而出,隐隐闻到一丝丝细微声响。
势出千丈如龙,气吞万里如虎!
远处驼背老人不禁摇头道:“气势尚可,可惜招式名字取得蹩脚至极。”
一旁的柳十三置若罔闻,双目紧盯远处对峙白袍少年的灰衣剑客。
大剑侠,你一定要赢哇!
白袍少年见那灰衣剑客所为如此江湖,便也想学着江湖些,只见他大肆挥霍纯粹真气于拳势之中,嘴里夹杂着残破骷髅回响的声音,大声喝道:
“拳打金身佛罗汉,脚踢道统授教仙——武神打桩式!”
驼背老人闻言,顿时一愣,随后便是破口大骂:“这小兔崽子哪里听来这一句唬人的话来?!人家装江湖也就罢了,你他娘装什么江湖?!”
一旁的柳十三双目冒着精光,心道,这不叫装江湖,这——就叫江湖!
一拳一剑过后,白袍少年畅快淋漓,灰衣剑客意气风发,驼背老人点头一笑。
而柳十三则是眼前一闪,眼前哪里还有先前的打斗,又哪里有神色各异的三人,不过有一碗清与辣相互对峙的辣锅面罢了。
还没有面,只有汤。
柳十三一阵愣神,转头看向身旁,南宫逸然抱着砂锅大喝面汤,将辣锅面吃得丁点不剩。
黑衣少年随即又转过身去,朝身后一看,却不见老少二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咦?怎么回事?”柳十三惑然,难道是做梦了不成?
南宫逸然喝完面汤,打了个饱嗝,拍了拍柳十三肩膀,欣然问道:“十三,你没事儿吧?”
柳十三摇头晃脑,答道:“没事,方才是怎么回事?”
“方才?”南宫逸然想到某人,撇撇嘴道:“方才确实在与人切磋,与一个装江湖装得没了天际的家伙!”
说罢,南宫逸然不禁振奋而起,“走吧!我要回去练剑!”
柳十三依旧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付了钱结了账,由着南宫逸然拖着回到那“柳客心”客栈,然后灰衣少年到院子练剑去了,唯独留下迷迷糊糊的柳十三。
对先前那场架冥思苦想一番,片刻,他抛开一切念想,打坐参悟着方才不知是真是假的“梦境”。
虽说柳十三是道修,但还是可以参悟武修之间的决斗的,所谓万物皆可为道也。
还有,方才那一架,灰衣剑客和白袍少年真的很江湖!只是可惜,黑衣少年并不知晓胜负。
————
紫霄城外,有一对老少并立而行,白袍少年双手伸进裤兜里,对于方才那一架很是得意扬扬。
“老头子,怎么样?刚才很潇洒吧?”
驼背老人闻言,顿时冒火,伸出手一掌重重拍向白袍少年的后脑勺,白袍少年踉跄倒地,双手不断按摩受拍的后脑勺。
小声嘀咕一句:“难道不是么?”
紧接着,白袍少年被驼背老人一顿拳打脚踢揍得满地找牙,就差跪地求饶了。
驼背老人一边揍,一边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叫你装江湖!叫你拳打金身佛罗汉!叫你脚踢道统授教仙!叫你大放厥词……”
少年抱头大叫:“不敢啦!老头子,我再也不敢啦!饶命啊……”
白袍少年暗自叫苦,好不容易如此潇洒一回,却终究是免不了一阵毒打!
……
一番天翻地覆后。
驼背老人已然消气,又变回常态,哪里还有先前的可怕模样?
他双手负于身后,笑着问道:“你以往与那些个武道胚子交手,赢了也就赢了,为何这一次与一个境界比自己低的小子交手,平手了还如此乐呵?”
白袍少年宋玉明“乖巧”答道:“那家伙很合我的胃口,”顿了顿,又赶忙补充道:“除了有些故作江湖之外。”
老人自然知晓另有原由,却并未追问,又道:“有何感悟?”
白袍少年一无先前的吊儿郎当模样,挺直而立。
“经此一战,我大概知晓了些许道理,狮子扑食,尚且全力而为。
凡事不可眼高手低,如此,若是阴沟里翻了船,那才叫真正的愚蠢至极!”
驼背老人闻言,顿时给宋玉明一个板栗,“若不是以往实在寻不到合适的对手,这些道理你早该知晓了!”
白袍少年吃痛挠头,弱弱问道:“那老头子你敲我作甚?”
言罢,又遭了两个板栗,“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白袍少年如实回答:“真不懂!”说完再次遭了两个板栗。
“一个底子打实的四境打不过一个初入三境不过个把月的小子,你说该不该打?”
捂着头的宋玉明闻言,不禁一阵羞愧,想起先前的“区区三境”,实在难堪至极。
虽说乃是同境而战,可一只舍去爪牙的猛虎败与一只身形渺小的野猫打成平手,谅是谁都会觉得羞愧难当。
白袍少年心中一阵**之后,又想起先前与自己交手的那人,随即眼眸泛着坚定神色,决然道:“下不为例!”
骄傲的船夫,往往因为心高气傲而翻船的,下次再见到你,我一定会尽力去打!
看着一脸毅然决然的白袍少年,驼背老人点了点头,淡然道:“不出意外,这几天你便会突破四境束缚,踏入武修五境——那所谓的气极境。”
语罢,驼背老人负手而行,心中默念:“拳上拳,剑上剑。”身后跟着学会了装江湖的白袍少年。
————
在“柳客心”一处院子内,灰衣少年手持短剑“炉垫”,练剑许久,大汗淋漓,浑然不知。
他不断重演着方才那一战与白袍少年交手的过程,如何施展倾泻式,如何续接交叉式,如何抵挡猛如洪水滔天的二十有四拳拳势,如何更好地布局潮水剑式中的前两式……来回咀嚼,回味无穷,津津有味。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厚重的声响:“拳上拳,剑上剑。”
闻言,南宫逸然只觉一股真气钻入体内,顺着经脉进入丹田,只见丹田处淡红色阴阳鱼状气团比之先前,红芒更胜。
心中大喜,感谢老前辈!
修行最忌揠苗助长,而驼背老人将一股真气传入灰衣少年丹田,滋润魂体却是恰到好处。
一场武道切磋,一股恰到好处的真气滋润丹田,真不愧为一场好机缘!
南宫逸然却是不知,若是先前听了老者那句“有疼痛感,伤不到你分毫的”,便不尽力而战,导致败给那白袍少年的话,老人是不屑于给他疗伤的,更别说是机缘了。
所以才有了最初灰衣少年油然而生的那句“很凶险”。
而客舍内,柳十三仍在打坐悟道,忽的耳边传来一道声响,随即有了灵感,拍手笑道:“拳上拳,剑上剑!柳二该是如此!”
说罢,都幽子泛起暗芒,柳十三取出一大卷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竹纸与一支笔尖漆黑光滑的柳十三自制的笔——柳十三命名为“磨墨”。
随后,他将方才悟道所得的“机缘”写入竹纸中,虽说少年记性极好,却仍是将这一路所闻所感全都写入竹纸中去。
按他的说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少年二人,一人悟境,一人悟道。老少二人,一人施缘,一人悟性。皆有所得所失,并无不妥。
————
暖阳高照,已是正午,没有午睡习惯的少年二人破天荒回到屋中倒头就睡。
先前那一场架,打架的,看打架的,心神皆有所耗,饶是身为修士的两位少年也感到有些许困意。
一觉自然醒,已是夕阳西下,柳十三并未叫醒尚在酣眠的南宫逸然,独自端坐在床边,打坐养神,养气炼气。
又过许久,灰衣少年已然醒来,少年二人在客栈用膳,一顿之后,两位少年在院内闲庭信步。
“你打算在这紫霄城待几天?”柳十三问道。
“随缘吧!何时破镜何时归!”南宫逸然咧嘴笑道。
少年二人,一人灰衣,一人黑衣,伸头远望,杨柳依依。
第二日,少年二人吃过早饭,一人游手好闲,去哪?干嘛?举棋不定。一人说是要去书铺看看。
两位少年自然各走一边,灰衣少年去了西武市,说是先前经过西边那个吃早饭时,见到几个新奇玩意儿。
黑衣少年则去了紫霄城东边的集市,为东文市。
紫霄城分四大集市,各有各的划分,西边铁匠铺等杂铺居多,为武市。东边自然是书铺居多,为文市。南北两边分别是春市及杂市。
道路通明,小大皆拥。
柳十三一路走马观花,有文人墨客共聚一堂,饮酒作诗,有书法文人挽袖挥墨,一气呵成,马有马道,人有人道,市井小民自然也有自己的道。
有的人走得宽了,处处皆喜,有的人走得窄了,处处提心吊胆,有的人走得中规中矩,处处束缚了自己。
许久,柳十三走进一家生意冷清的书铺,就叫“书铺”,只见那左边眼角有颗痣的书铺掌柜的坐在前台,一只手扶着右脸颊打盹儿,一只手拿着把扇子。
见柳十三走进书铺,掌柜的眯着眼,先是“好”了一声,随后懒洋洋道:“本店书籍下方自有标价,一概不还价,善本恶本全看客人眼力。”
闻言,柳十三点头道个哦,随即深入书铺翻阅书籍,标价五花八门,便宜的一百文,昂贵的十几两都有。
黑衣少年翻了几本小说家所著的长篇短篇,觉得不错,来回斟酌,挑了一本志怪短篇,而后又翻了一本悬岭洲的游记,名《东南游记》,觉着描述得细致,挑了这本,而后又逛了一番,觉得没啥意思,便提着《东南游记》和《好好先生传》放到前台上,付款结账后,将两本书存入都幽子中。
四两六百文钱,游记四两,志怪短篇六百文。
走出书铺后,那书铺掌柜对柳十三背影一番打量,黑衣少年只觉身后有人盯着自己,便转身回头,正好与书铺掌柜的对视,那掌柜并未言语,只是有意无意的笑了笑,柳十三礼尚往来,也笑了笑,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见柳十三离开后,书铺掌柜的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便扶着下巴打起瞌睡来。
许久,感到那股气息远去,书铺掌柜方才醒来,依旧眯着眼,懒洋洋道:“嘁!又臭又穷酸的墨家子弟,看你大爷!”
大岳境内,是有一座儒家学院的,除去担任大岳国师的顾姓圣人,还有一位姓张的圣人坐镇,学院内儒生大概一千多人,贤者君子一手可数。
叫内雀学院,管的事极多,不管是大岳礼乐制度还是兴建土木工程一类的事,大大小小皆需过问儒家圣人贤者君子的意见。
当然,其他王朝并非如此,缘由便是大岳有个“好”帝王。
柳十三回到客栈,见南宫逸然仍未回来,便看起了那本刚买回来的《好好先生传》,故事忒有趣。
写的是一个阴阳家先生,精通五行算命道法,凡遇事总需要算上一卦,吉事便道一声好,凶事也道一声好,如何区别?
原来,若是吉事为短好,凶事为长好,以此区分。
柳十三看到此,觉得有趣,便沉浸于那本志怪短篇中,直到那南宫逸然回来后,才将《好好先生传》存入都幽子中,原地打坐,养气炼气。
却是不知方才“好好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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