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
林清风颤抖地喊出这两个字,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下。
顾守月强作镇定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体内的那个人,也就是安野,她想要跟魔王做交易,将他放出来,魔王千年来积攒的怨恨,他一定会大开杀戒。”
林清风还是不肯放弃,他还想劝一劝顾守月,“魔王出来我们杀掉他就好了啊。”
顾守月丝毫不为所动,“若是你们当中有人有本事能杀掉魔王,还至于苟延残喘至今吗,连商量封印有异一事都要遮遮掩掩。”
林清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情绪翻涌,他想说的话有很多,他想求顾守月可以原谅自己,他真的很想很想让她活着,他想好好照顾她就像从前那样,拉着她的手看花听鸟鸣,想听她再叫自己一声“清风哥”。
安野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大致有了数,顾守月变成现在这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份。
林清风垂下了头,他缓缓跪在了地上,拉住了顾守月的手,“小月,都是我的错,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顾守月这次没有挣脱林清风的手,她问道:“林清风如果封印没有变弱,我做成天柱便可封印魔王一百年,你还会这样吗?”
林清风身体一震,他震惊地抬头看向顾守月。
顾守月了然于心。
林清风慌了,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的小月,不是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办法,我总是下山游历,就是在找办法。”
顾守月心如死灰,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去甩开林清风的手了,“林清风,我厌恶的从来都不是我做天柱的事情,而是……”
“从那一刻我分不清真情和假意”后面的话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何必呢,不过是她的自怨自艾罢了,她的心每时每刻都是痛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希望你可以阻止安野,仅此而已。”
林清风又何尝不知道顾守月一直在意的是什么,他们朝夕相处三年,顾守月是个善良天真又烂漫的女子,他都知道,所以才会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双没了光的眼睛,他无助地松开了手。
顾守月没有任何留恋地大步离开,失望,一次次失望,好累,她真的太累了。
林清风摔坐在原地,怔愣地看着顾守月离开的背影。
他整理好情绪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到了院里的石桌旁,问苏在道:“那个安野真的会跟魔王做交易吗?”
“会。”
“你能阻止她吗?”
“我阻止不了。”
“你们不是同伴吗?你能不能好好劝说她一下,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除掉魔王的办法。”
苏在也听到了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大概推测出了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没有留任何情面,道:“如果你没找到呢?”
“什么意思?”
“如果魔王要出来之前你没有找到办法,你会牺牲顾守月吗?”
林清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找到,我必须找到。”
苏在冷笑,无情戳破道:“找不到,你还是会看着顾守月死。
林清风被苏在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他愤怒、挣扎、痛苦,“是,但是我会陪她一起死,如果牺牲我们两个世间就能安宁,我自义不容辞。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在厌恶地看向林清风,“你们这里的修道人想要维护世间安宁,确实是很崇高的理想,可是你们首先将这么大的责任扔到一个人身上,不管那个人的想法,就先将天下这么重的担子砸到她的身上,若你能一直坚持不要脸倒也还好,可是你呢,当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的时候,你想救她了,当你又听说灾难无法避免的时候,你想她活,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又懦弱吗?”
林清风执迷不悟道:“牺牲一人救天下有什么错?”
苏在发觉说不通,只道:“最起码我不会放开她的手。”
说完便两眼一闭不打算再与林清风说些什么,可是林清风却不打算放过苏在,他咄咄逼人道:“你喜欢那个安野对不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苏在没有睁眼,喜欢安野吗?他感受着心里那股无法分辨的情感,那份感情是什么都不重要,他都不会放开安野的手。
林清风见苏在铁了心不理自己,他匆忙跑去藏书阁,想要寻找解决的方法。
顾守月从林清风那里离开后,走到了一个恢弘的建筑前,她刚一靠近,就有两个人过来了,“守月你怎么来了?”
“我要见掌门人。”
“稍等。”
不多时那个人回来了,“进去吧。”
大殿的门打开后,穿过走廊,面前是白玉石阶,雕刻繁复的石柱屹立在两旁,还矗立着栩栩如生的仙鹤。
步步而上,满腹敬虔,见得却是宵小之辈。
走完玉阶,步入大堂,一个年长者坐于高位,是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是这里的掌门人
他笑眯眯地望着顾守月,“守月怎么来了?”
他很慈蔼,若不是知道他一心想要顾守月死的话。
“加固封印的仪式可以提前吗?”
既然你们本来就想提前,那就提前吧,她不想再拖下去了,她太累了,她也怕安野生出其他事端。
掌门老头儿震惊地看向顾守月,但不过刹那又恢复了那和蔼可亲的面容,可是他的眼神里带着深深地探究,他呵呵一笑道:“守月啊,是谁又欺负你了吗?”
顾守月隐瞒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上次魔王的银火不是已经流出了吗,那么多同门遇害,我害怕再生出其他的变故。”
掌门人显然无法完全信任顾守月说的话,他审视着顾守月,抚摸着胡须,试探道:“守月,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顾守月一口道:“没有。”
掌门人不肯放过顾守月,换了个方向继续试探:“守月啊,是不是害怕了?哎,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于心难忍啊。”
顾守月不傻,她不想再弯弯绕绕个没完,直截了当地问道:“没办法提前吗?”
掌门人揉捏着胡须,“这毕竟是一件事关天下的大事,不是如此轻易就能决定的。”
“知道了。”
顾守月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表明她愿意尽早做天柱,这样这群人一定会没有任何顾虑处理掉她。
她离开了大殿,回到了房里,烦躁地躺在床上,昨天本来就没睡太久,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过子时,安野占据了身体,她再度来到了封印台前。
“银火,我要见你。”
水汽扑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发随着风飘扬,周边的一切模糊了起来。
“守月,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安野转头,是掌门人和玉谨的父亲时文长老。
他们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
时文表现出非常担心她的模样,“已经很晚了,要好好休息啊,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话术明显在试探,这个时间他们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两个当中有人身体里也有穿越者?没错了,白日里顾守月去找过掌门人,偏偏是子时以后来堵她,摆明了再怀疑顾守月有问题。
既然如此,安野也就不想装了。
“是啊,需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时文心中已然确定,他充满敌意道:“需要想什么呢?”
“你们觉得我想什么呢?”
掌门人笑了,尽管顶着一张脸,但这笑容却差的十万八千里远,“难不成你还想放出魔王不成?”
“正有此意。”
对面也得知自己的身份暴露,不在遮遮藏藏,“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根闪着光的绳子,像套圈那样扔向安野,安野侧身躲过,时文口齿捏诀,风化为刀,安野转身踢在封印台上,翻身侧转,与风刀错过。
她召唤不出电锯,想让顾守月帮忙也是不可能的。
她余光看到了林清风跑过来,她摇了摇头,绝不能暴露苏在。
苏在与安野对视,看到了她摇头,知道她的意思,他停了下来,埋没在了黑暗里。安野的能力本是不需要担心的,可是这里的人会的是法术啊。这玩的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啊。
林清风看着停下来的苏在:“你不去吗?小月不会法术。”
苏在不客气道:“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破!”
令下即行,一道气冲了过来,安野将将躲过,她跳到了封印台上,“银火,你还不出来吗!”
时文对掌门人大喊:“这人不能留。”
“杀了她。绝对不能让她误了我们回去的大事。”掌门人也急声道。
封印台抖动了起来,从缝隙里流出了银火。
“快走!”
两人落荒而逃。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安野回过头,银火抱臂于胸前,踱步而来。
“告诉我怎么才能破坏封印。”
“你要找到一张符纸,将它毁了,封印自会破除。”
“在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但肯定不会离封印台太远。”
“怎么撕?”安野保持怀疑,要是那么脆弱的话,总感觉不能这么多年都一点事没有。
看着这么淡定的安野,银火弯腰与她对视,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你做交易的人,我放你出去,你放我跟苏在走,其他随你。”
“就这么简单?”
“不要废话了,符纸怎么撕?”
“呵呵,”银火轻笑,“你需要找到宝灵石。宝灵石做成的器具可以装我的银火,找到符纸后,你只要将银火倒在上面,银火自会摧毁符纸。”
“知道了。”
安野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旁边是苏在,但是她真的看不惯林清风这张脸。
“掌门人和时文长老身体里也有穿越者?”苏在问道。
“对,他们现在确定了顾守月身体里有穿越者的存在,为了能活着回去,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顾守月做成天柱。”
苏在沉思道:“最可怕的是规则里从未表明我们要在这里存活多久才算赢。”
安野思量道:“从一开始就是必死的结局,他们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唯一的变量就是这个银火魔王。”
苏在赞同道:“是的。”
安野道:“我是故意暴露的,这样可能会削减他们的警惕性,宿主死,寄生的穿越者也会死,他们应该不至于会伤害我,但我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所以你一定要跟我撇清关系,我刚跟银火见过了,我们现在需要找两个东西,一个是宝灵石,一个是封印的符纸,他说符纸不会离封印台太远,你要小心谨慎,找到这两个东西。”
外面响起了多人的脚步声。
“不好,你快走。”
“砰”,门被推开了,带头的是时文长老。
他义正严辞地胡说八道:“守月,近来这世间不太平,有魔聚集在一起想要解开魔王的封印,为了保护你,后面的这段日子你便不要再出门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你的,外面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守着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
安野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演。
她无波澜地问道:“说完了吗?”
时文被她的冷静和气场镇住了,“说、、、说完了。”
他忐忑地望着安野,怎么回事?这丫头为什么一点都不慌?难道她早有准备?她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不要被她带着走,先限制她的自由,后面再一一排查才是上策,不要慌,不要慌。
“从此刻起,好好守着她。”
“是,长老。”
门重重被关上了,“嗖”地一声,门和窗户上,甚至房顶和地板都亮起了符咒。
安野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
这个结局顾守月肯定是满意的,被困在这个房子里等死。
迷迷糊糊间安野都要睡着了,外面闹哄了起来,一道声音愤怒地响起,安野睡意全无。
“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
“长老您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听从掌门的吩咐。”
声音很熟悉,是顾守月的师父。
安野不想理,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从床上起身,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门被从外面劈碎了,亮起的符咒全部消失,飞进来的木头渣子直奔她而来,还好她躲得快。
时真收起了配件,喝道:“滚。”
他大步走了过来,“小月,你没事吧?”
眼睛里都是关切和担心。
“哪里有宝灵石?”安野直接问道,谁知道他能在这里待多久,她一句话都不想浪费。
“宝灵石?”时真皱起了眉头,他盯着安野半晌,才道:“我那里有一块。”
安野眼睛都亮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可以给我吗?”
“那我能知道你用来做什么吗?”
“不能。”
咻——
安野想要拉开时真,可时真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推了出去,安野迅速反应,反身跳起腿锁住了时真的脖子,将他以一个弧形摔了出去。
空气如刀般锋利,划破了安野的衣服,她偏头看胳膊上破烂的衣服,心里不爽,他被拉着躲开不就行了,非要做一个挡的动作是干什么,本来可以两个人都没事的……
她扯掉破烂的衣服想要检查伤口,刚才的刀肯定也划伤了她的身体,可当她的眼睛望过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胳膊上有很深的一道伤口,那道伤口的深度几乎有她胳膊半个厚,她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没有一滴血流出来,甚至伤口的切面白花花的。
这是人的身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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