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小孩的身影和小曲儿声已经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村农工作的绿麦边。
张二望着小孩离去的方向,看着万物生长,青翠欲滴的麦子和活泼的生命在大地上跳动。
他渐渐的出了神。
不出一刻便很快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语气自嘲的喃喃道:
“诶呀我真是傻了,和孩子玩久了什么瞎话都乱说了。算了,该整理草药了。”
张二站在门口处依靠着,之后就走到院中从仓库内翻出药材,清点着需要晾晒的草堆。
风和日丽,完全看不出先前几日的积雪。
白云此时代替着白雪悠悠的飘行这。
天空中时不时飞过几只麻雀黄鹂,但很快又消失在天的另一边,只留下一面碧蓝和绵绵山突。
张二将草框抬出倒在早已准备好的箩筐上,一个又一个箩筐整齐放在东济堂的大院内。
就在数着数量时,张二发现天上有一个长条状的阴影投射下来在箩筐阵中直穿而行,如同飞鸟一般,可世间不可能有长的如此……笔直的怪鸟。
张二好奇的抬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时:天上却撒下无数纸张,一个身穿蓝袍的修士站在剑上将纸张运用灵力飞向各家各处。
麦白色的纸随着风飘洒在林口村上空,也包括张二那东边小孤屋。
正当张二还在吃惊这种山沟沟那些修士竟然还能找到时。
却全然忘记自己还抬着头,一张纸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糊在了张二的脸上。
“什么玩意!?”
张二将纸从脸上拿下,之间那纸上面赫然写着‘通报令’三个大字。
‘逆天叛道,无恶不作,为人险恶。众修合力,其大恶大害已除。如今世间太平,故帮扶众生,为恢复万物平和,特发通报,望天地太平苍盛,连绵不绝,祝众生,同天地共辉。’
在通报令的最下端,还有一个五门派联合的印章。
这世间大地要问谁最有能力发这种通报,唯独那五门有资格。
张二看完一言不发表情震惊。
那群人模狗样,道德高尚,潜心修炼们的修士要来这种………山咔咔地儿?
啊?
张二此时甚至没有了面对修士的紧迫,转而是对这群修士此番行为的震惊。
除去张二,村中传来了一家家的恭喜欢笑声。
大家皆是凡人,大害已除,大门派说要帮扶,必然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好事情。
但张二的冷淡定然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就像这则消息与他无关一样。
太阳升至最高空又依然渐坠,张二在山中继续干着自己的采药活儿。
他回望向低处的村区。
村中开始张灯结彩的庆祝,家家户户将不久门前才卸下的灯笼再次装了回去
里里外外的高兴庆祝一番,强行将春节又延续了那么几天。
最终,张二为了不显得那么奇怪,也是妥协似的在东济馆门口两侧将一对小灯笼再次挂上了。
好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虽林口村身处四面环山,但此时村中大小街道的红灯笼却是那绿蔓笼都无法掩盖的。
又没过一月,村子上空又飞下纸张传来消息说是有道长修士会过来帮扶,村中更是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喜悦,家家准备着东西就待修士前来。
而此时的张二却依旧晒着他的草药和他的太阳,全然不顾如今的热闹场面。
为人十分平静甚至冷漠。
如果除去被通报纸第二次糊脸的时候所说的话。
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修士前来还麻烦的事情了。
为此他打算卖一波草药后躲在医馆闭门不出,等这阵麻烦过了他再出来活动。
为了自己的躲避大计!张二铆足了劲开始捣鼓着。
在东济馆的院中,他忙前忙后,地上铺满了白纸和摆放整齐的砂锅。
似是内心不爽的嘟囔:
“五门当真了不起了!如此豪言壮语!竟没想到手下的修士基础这么差。”
张二又将一批药材运至院中砂锅处,分拣着。嘴跟着手的动作一刻未停。
“我想想啊,一个油水!一个疯子!还有两个连体胎!”
想到这里,他又愤恨一怒,将手中的药埂捏紧发恨。
“还有个作威作福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吧?”
将手中药梗彻底捏折的张二,此时脸上的怒色与彼时夕阳着落的暗橙重叠。
后似是想到什么 ,又将药梗轻放于摞纸之上,脸上强压着多了分忍耐与平静,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冷漠。
“反正,我都躲到这边了。总不能………算了,晦气,不想了。”
张二渐渐平复心情,轻叹一口气。
收拾好一切后,依旧。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张二在医馆中将能卖的药膏草药都拿了出来。
颇有种大难当前临头跑路的感觉。但村民的喜悦早就盖过了平日的好奇,丝毫没有在意张二的举动是否反常。
张二来到村上后,靠着自己那张铁打不动的微笑,打着大家高兴自己也多卖些保养膏的说法,很快就卖完了一背篓的东西。
虽然其中不乏被村中女子阻碍,强求着塞了很多东西给自己却被一一拒绝。
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卖完溜走了。只留下一片疑惑的女子们相互叫嚷。
在回去东济馆的路上,他慢悠悠的走着,心中想着打算趁村民们高兴愿意买,干脆再运一批过去卖的事情。
走着走着,原先热闹的村镇逐渐远离,村民们的声音也渐渐迷糊。
只留下植被的沙沙声与自己的脚步声。
一阵风徐来,令张二皱起眉头。
在原本清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味,这种腥味他十分熟悉,不是猫狗也不是受伤的猛兽,而是独属于人。
张二为什么不喜欢修士来林口村就是因为怕麻烦,自己对于麻烦避如蛇蝎,但他越往东济馆走这股子味道越是浓厚。
麻烦会跑了,麻烦自己敲门过来了!
张二此时此刻的内心已经无法表达了,如果可以他宁愿被村中姑娘拉着去家中单独问诊。
一开始张二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是东山哪边跑来受伤的人,自己怎么也遇不到,但这个味道的方向却随着自己脚步前进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厚。
很明显的来源于他的住所。
他终究是要回家的,不可能说着脑子一抽上山采药连镰刀工具都不拿的。
他在路上想过不回家找个地方等这人自己走或者死之后自己把他埋在南山。
可这终究无法实现。
可以暴露的地方太多了,万一对方的修士仇家一来处处都指向自己这个小大夫,一点不安全。
转念一想要不干脆把人往西边医堂一摔,当个甩手掌柜。
就在僵持中,张二只能先退一步,决定回去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敢如此赖上自己。
张二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在快行到田地时突觉地上多了什么东西。
这一奇怪让他看了一眼,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要他命。
张二只一个瞬间辩石化原地。
定睛一看,原本枝桠茂盛的地中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张二拧着仍未松开的眉毛和向下耷拉的嘴角再走进一瞅。
在田地的上方,赫然一个血人躺在那边。
而那姿势刚好,将张二去年刚种下去的药茶苗压的寸草不生。
苗子本就脆弱,更是张二花大价钱从外出经商的人那边特别嘱咐他带一批进村的!可以说是光着苗子就花了他十分之一的家底。
他还指望这茶苗产出的茶叶在村中小赚一笔回个本自己也饱饱口福。可如今看来张二的如意算盘从第一步种植培养方面就全面崩散。
拧紧的眉毛终于松开,嘴角也逐渐抽搐。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口中喃喃自语断断续续的,过了许久才憋出几句来:
“不……………不是!………可……可谁……谁家好人可以一躺全压死啊!!!!!!这是长得最好的一批苗子了!全没啦!我的…………我的本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到一半,张二就放下背筐冲向田间。
他站定在那人一旁,愤恨的低头看了一眼那罪魁祸首。
那人任然倒在苗子上,身上的血还在不断的渗出。
将另外一边水培草药的田水也渐渐晕红,碧绿的水田上赫然晕开一层层血污。
这么恐怖的出血量,那血人竟然还有一口气。
张二发现那人脸朝下的小草苗因为他呼吸喷出的血液已经变得鲜红,随之摆动时就心想:好一个大麻烦,断不可留。
但为了自己的名声,简单救治一下就丢给西医堂老头家门口。
想着,张二只能将那破漏麻袋一般的人扶起,向着东济馆方向走去。
东济馆的内间里,张二只得用自己的被褥给那血人垫着,忙活了好一整子。
原本蓝澈的天空如今已经有红紫蔓延开来,村上家家户户张起了灶台和油灯。
此时的张二大夫,为了将污血清除,已经忙前忙后又是包扎又是拿药的。
内心暗暗骂道:“这个出血量还能活就算了!为什么摊上我,这都第几盆水了。”
终于在张二大夫的不懈努力下,这人血不流了,伤口止住了,血污也没了,药也用完了,能绑的绷带纱布也是仅剩一点。
东济馆能用的止血药和各种暂时吊气的全砸进去了这血才算止住。
这妙手回春的本事,愣是别人看一眼都得盛赞一口“华佗再世!”
此刻的张二终于得以喘息,他瘫坐在一旁的靠椅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点没有平日里医人的高兴。
他眼带疲惫,看向那人的双手:“这个手都能别我接上,我还是有点本事的。”
说罢,又是一声长叹哀吸。
但他并非是因为这个麻烦的存在而愁上面色,而是在包扎过程中就已欲哭无泪。
要问原因,这个满面破洞的“麻烦”竟是修士,这不赶巧了。
宛如过河一脚崴伤跌下河流;吃饭不幸卡嗓子咳了半天从鼻子出来;去田里锄地结果一脚被蛇咬;晒太阳被喂了一嘴新鲜的左盘龙一样等等难受郁闷甚至可以怀疑人生。
张二边摇头边叹气,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现在就掐死他,太多地方会露馅,到时候被发现绝对必死无疑。
这样想着,张二撇了一眼修士身上自己大半外伤绷带纱布。
这位修士伤口多数为剑伤,还有暗器的割伤刺伤;全身上下除了脸,以外的地方没有一寸一分是能看的;尤其是那一双手,手筋几乎绞断,能缝上已然是苍天显灵。
而修士最重要的其一灵丹至少裂开了一百零八缝,推测已经能裂成核桃仁了;而其二的经脉不能断的都断,能断的早已不成形了。
更别说甚至还有一点奇怪的味道混在血液中。
但此时想太多也无用了,人已经被自己捞起,虽然不说完全搞定但也算是吊下了这一口气。
张二感叹世态炎凉,从椅上站起。
转身搬来水盆与毛巾为躺在被褥上的血人擦拭着血渍。
他手不停的擦掉脸上的血污,望着这个“麻烦”想着该如何处理。
是趁着此人还没醒来,丢了喂南山野兽,还是扔在林子中养灵草灵植。
可是张二转念又想,自己辛辛苦苦的把这人救下来了,花出去的草药泼出去的水。就这么让这人死了自己的诊金如何是好。
想到金钱,张二又突然想起自己含冤枉死的草药田和茶树苗。
痛定思痛下,张二将男子血污擦去。从馆中找了个粗衣给人裹上。再从一处落灰的柜子中翻出一个老旧步轴。
将这位修士用背筐背着,塞到一半张二又觉不妥,直接倒了自己一大瓶修士专用的迷神香给人助眠后才满意背起背篓出发向着西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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