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个故事:有些味道你一辈子都会记得,只是自己以为忘了
“昨天去凯宾斯基大酒店吃饭了。”小丫头歪着头说“好豪华啊。”
“我觉得凯宾斯基旁边的削面味道不错。”乞丐笑了“去吃的是饭,豪不豪华有关系吗?”
“切。”小丫头不屑的翻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去过凯宾斯基似的。”
“不怎么地。”乞丐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要来的包子说“比那里豪华的饭店以前去过很多,不过从里面出来的人看起来都不快乐。”
“你别告诉我你是哪个国家流亡的王子,或者是什么神佛转世。”小丫头噗嗤一下笑了“吹牛都不打草稿,不过你说的到时很准,在凯宾斯基吃饭的人确实不怎么快乐。”
“食物就是该让人快乐的东西。”乞丐说“那些菜肴再好看,饭店的装饰再华丽也没有用,食物的灵魂,是让人感到愉悦的味道。”
“就像你的那个包子?”小丫头“有那么好吃吗?”
“你没挨过饿。”乞丐促狭的说“你要是挨过饿,就会知道,一个包子比五星饭店里华而不实的菜珍贵的多,因为油水大,又抗饿。”
小丫头觉得乞丐很可怜,赶紧岔开话题“今天的故事是什么?”
“就讲个关于吃的故事吧。”乞丐把包子塞进了嘴里,含糊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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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鬼,出身与印度 由于其前世所造下的一些罪责,因而沦落饿鬼道,由于其嘴巴太小而无法进食。可别以为他肚子太大的就误以为他吃得很饱,那是因为营养失调而造成其肚子膨胀,其实他们可是饿得不得了!饿鬼之中有许多不同的种类,有会吐火焰的,有将吃下的东西又吐出来的,有吃粪尿的,有吃死肉的,也有什么都无法进食的等等,他们经常会被鹫给啄掉眼睛,咬破肚子吃。.....。饿鬼只是一种称呼,严格的说来它们不算是鬼,它们是一种生物,具体是啥,佛家和道家的解释不同!知道民间鬼吃人的传说哪儿来的吗?其实说的是饿鬼,而不是人死后的灵魂所化之鬼。”
饿死鬼:关于饥饿
第七十二世,你在腹中,我在鬼道,执念化成了饿殍
“把你们最好的菜拿出来。”大腹便便的张少泽大咧咧的坐下,那黄花梨的椅子仿佛经受不住他的重量,发出咯吱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他浑不在意,自顾自的点菜,小二一见是他,忙不迭的陪着笑脸,几道精致的小菜马上流水般奉上。
“馋公子”张少泽的名号,这扬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的纨绔子弟在温柔乡里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时候,他在酒楼饭馆花钱如流水,哪里开了新饭馆,他是一定要去的,只要是珍奇的美味,不管多少钱也要尝一尝,别人喜欢美女,他喜欢的却是美食。
这样的大少爷,哪家酒楼不把他当活财神供着?
张少泽拿起筷子,每一道菜都夹了一口,便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然后又叫来小二,要了一碗这里最有名的阳春白雪面。那面晶莹剔透,用鱼翅熬汤入味,上面码了薄薄的一层香葱,清清白白的看起来甚是诱人,这是这家春风楼的招牌菜,听说有人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就为了吃一口这个面。
谁知张少泽一看到这面,脸色便沉了下去,他用筷子轻轻挑起了一根面条,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是这个味道。”他把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准备结账。
“照那个人的给我来一份。”有人高声叫嚷着,食客们纷纷向那里望过去,一个穿着破衣,乞丐模样的精瘦男子正坐在一张桌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少泽桌上没吃完的那些菜,嘴里似乎都要流出口水了。
“哪里来臭花子,还不赶紧滚出去。”小二不耐烦的说,才一眨眼功夫,不知道怎么就让这人混了进来,看他那穷酸样子,就是卖了他,怕也换不起这一桌菜。
“等等。”张少泽突然叫住了正要拽那名男子的小二“他点的东西,算我帐上。”
小二一愣,丢下一句“幸好你碰倒了张大少爷,要不有你好看。”
说归说,有人付账,便是客人,菜还是马上就端了上来,那男子却不像张少泽那么文雅,伸手便抓,一股脑的往口里扔去,好一顿狼吞虎咽,直看得张少泽和一干食客暗暗咋舌,那人吃完了面前所有的菜,连盘子也舔的干干净净,似乎还意犹未尽,正好那碗阳春白雪面送了上来,他直接捧着碗,一口气把那碗面吃完,连汤汁也没剩下一滴。
这简直是传说中的饕鬄。
那人吃完面,把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扣,说了句让所有人差点绝倒的话“太他妈难吃了!”
那人接着又说“牛肚焯水老了,没有嚼劲;猪肝煎的时间不够,有点腥味;鸭掌里芥末放多了,冲淡了味道;海参本就没有味道,调的汁太淡;鸡汤熬得时间太短,应该只有三个时辰,至于那碗面,狗屁不是!”
小二的脸越来越阴沉,张少泽的眼睛却亮了起来,那人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什么阳春白雪,明明是鱼翅和面条一起煮的,鱼翅的味道既没有锁在面条里,也没有溶在汤里,还为了好看撒上葱花,味道更是怪了,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得……”
“还有,最关键的是一点也不顶饿!”那男子近乎是喊着说“再给我来十个肉包子!”
小二恨得牙痒痒,但看那边张少泽微微点头,还是给那男子拿了包子来,那人头也不抬,抓起来就往嘴里扔。
有好事的人禁不住问:“这么难吃,你怎么还吃的那么多?”
那人突然抬起头,嘴里还咬着半个包子,他艰难的把那包子咽了下去,突然很认真的说:“因为我饿啊,人饿的时候,什么都是香的,哪怕做的再次,食材都是好食材,即使是生着端上来也要吃掉,因为味道而想吃是因为馋,因为生存而想吃是因为饿,我不挑食,真的。”
人们轰然大笑,张少泽却很认真点了点头,他几步走到那男人身边,举了个躬,认真的说了句“受教了。”
“没事没事。”那男子又恢复了那副稀里糊涂的样子“你请我吃东西,你是好人,以后我就跟你混饭吃了。”
“好。”张少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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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有的是钱。
所以张少泽的老子张老爷并不在乎他怎么花,就算他天天吃山珍海味,还要找上一帮人帮他吃也无所谓。
所以那男子就摇身一变,成了张少泽的跟班,或者说,张少泽成了他的跟班。
一向眼高于顶的张少爷,对这男子十分礼遇,言必称先生,大事小情都要问他,这男子倒也不可貌相,无论什么事情都处理的有条不紊,甚至那不学无术的张少泽都开始读书了,连张老爷爷都对这人赞许有加。
不过最让张少泽佩服的,是这人对吃的研究,不论是什么菜,只要他吃了,就能说出这菜是怎么做的,用了什么食材,好在哪差在哪,他到府里不到一个月,府里的厨子水平都比原来高了一大截。
张少泽觉得他一定是个奇人,可能是因为什么事落拓了,弄得自己连名字都记不起来,这人之前一定是个奇人,也许是食神般的人物,甚至可能是宫中的御厨,总之,是很厉害。这让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的张少泽把他引为平生知己。
于是他就拉着这人吃遍了整个扬州城。
这人哪都好,就是吃起饭来跟饿死鬼一样。刚开始张少泽以为他只是好久没吃东西饿的,后来才发现,他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不管吃多少都填不满,就算是刚吃完了一顿大餐,他也能马上再吃一顿,就像是饿死鬼头胎。
于是街坊们就给这两个人起了个绰号:“馋公子”和“饿先生”。
饿先生带着馋公子,走遍了这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张少泽身体肥胖,走路多了遍呼哧带喘,累的不行,想要歇着的时候,那饿先生就会说:“想要吃好东西,就怕不得辛苦,那地里的谷子,是农民一颗一颗种出来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那鸡鸭牛羊,经年才能长成,又要挺过风吹雨打,有点病就死掉不能吃了,相比这些,走点路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走路累了肚子会更饿,吃起东西来会分外香甜。”
每每这时候,张少泽就会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恭维的说先生一定看了很多书,那饿先生则会摆摆手,不屑的说“书又不能吃,我才不看。”
他还真的带着张少泽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什么扬州炒饭、蟹黄豆腐、雪片糕、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干菜包子、野鸭菜包、糯米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笋肉锅贴、扬州饼、蟹壳黄、鸡蛋火烧、咸锅饼、萝卜酥饼、鸡丝卷、三鲜锅饼、桂花糖藕粥、三色油饺、四喜汤团、生肉藕夹、豆腐卷、笋肉小烧卖、赤豆元宵、五仁糕、葱油酥饼、黄桥烧饼、虾籽饺面、笋肉馄饨,统统吃了个遍,张少泽虽然好吃,但却有不少东西是没吃过的,因为有些小吃在酒楼里根本没有。
他还是每样只尝一口,然后,就悄然不语,饿先生还是狼吞虎咽的吃个干净,连张少泽剩下的也都统统包圆,然后再叽里呱啦的说上一大堆毛病。
“好吃吗?”每次张少泽吃完一样,那饿先生都会好像要流口水一样看着他问。
“好吃。”张少泽还是吃完一口就放下,然后饿先生就会接着问“那为什么不吃完?”
“味道不对。”张少泽每次都会这么说。然后饿先生就会一边喃喃的念着吃那么点怎么长那么胖的把面前的食物吃的一点不剩。这是后张少泽就会问“好吃吗?”
“难吃,难吃死了。”饿先生每次都会这么回答。
“那你还吃的那么多?”张少泽就会追问。
“食物是不能浪费的。”饿先生一本正经的说“我挨过饿。”
然后就谁都不说话。
只有一次例外。
那一次,两人在扬州城外吃的炒饭,这附近是平民窟,小店里都很脏,平时吃饭的都是些穷人,脏兮兮的,张少泽本来不想在这吃,谁知饿先生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这家摊子就是她的家,她弄了满满一大盆炒粉,儿子儿媳自己乘了,就蹲在旁边正吃着,饿先生给自己和张少泽一人盛了一大碗。
这一次,张少泽竟然全吃光了。
饿先生竟然剩了饭。
“好吃吗?”他边把碗里的剩饭往张少泽的碗里拨边问。
“不好吃。”张少泽边说边把他剩下的吃完,碗里干干净净。
“那你怎么吃完了?”饿先生追着问。
“饿了。”张少泽看着饿先生说“虽然不好吃,可是味道差不多,不过还是不对,你呢?好吃吗?”
“好吃。”饿先生说“米饭虽然是隔夜的,但是隔夜的饭更干燥,炒起来更有嚼头,鸡蛋是自己家的鸡下的,虽然没有炒熟,但是更加鲜香,特别是用这破铁锅翻炒,更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那你怎么不吃光?”张少泽边问边吐出嘴里的一块小石子。
“吃不下了,食材不对。”饿先生说“但是还是饿。”
“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张少泽问。
“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饿先生也问。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的奔到巷子口的拐角吐了起来。
桌上留了一锭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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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年,这扬州城能吃的都被这二位吃遍了。
就连脏兮兮的路边摊,每一家他们都吃了个遍,这扬州城里,已经没有他们没尝过的味道了。
什么酸甜苦辣咸,都被这两人尝了个遍。
有些味道你吃了一次就永远忘不掉,有些味道你吃了一次就够了。
这扬州城的味道,他们已经吃够了。
“你找到你想要的味道了吗?”饿先生边往嘴里扔吃的,比问张少泽。
张少泽摇摇头,反问道“你呢?你找到能让你填饱肚子的食材了吗?”
饿先生也摇摇头,他看着张少泽,这个胖子,现在和他一样瘦了,脸上泛着一种病态的黄色,就像是随时可能死去一样。他已经五六天没吃任何东西了,连一碗粥都没喝过,张老爷急坏了,请来了不少名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一位老大夫叹了口气,说可能是厌食症。
得了厌食症的人,什么也吃不下,只能等着饿死,就算是硬灌下去粥,也会吐出来。
那老大夫还说,这饿先生正相反,怎么吃也吃不饱,这是贪食症,早晚有一天把肚子撑破。
张老爷当时脸就沉了下来,他的夫人,张少泽的母亲直接就哭出了声来,边哭边连声埋怨“你还说是儿子纨绔,原来是有病啊,可怜我的儿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原来你是有病啊。”当时饿先生的眼神好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你也有病。”张少泽说“你会撑死。”
“我才没病。”饿先生说“我能吃掉一头牛。”
“那我也没病。”张少泽说“只是味道不对。”
“那咱们走吧。”饿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去找能让我吃饱肚子的食材,你去找能让你吃得下口的味道,这天下这么大,还有好多味道没有尝呢?”
张少泽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两人收拾好行李,在府里众人还在哭天喊地的时候,偷偷的不辞而别了。
他们离开扬州城,一路尝遍了各种新鲜的美食。
什么回锅肉、鱼香肉丝、灯影牛肉、夫妻肺片、东坡肘子、水煮牛肉、清蒸江团、干煸鱿鱼网、宫保鸡丁、麻婆豆腐、怪味鸡块、钵钵鸡、酸菜鱼、水煮鱼、魔芋烧鸭、干锅鸭头、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赛蟹羹、香酥焖肉、丝瓜卤蒸黄鱼、三丝拌蛏、西湖莼菜汤、油焖春笋、扬州菜清淡适口,刀工精细;苏州菜口味趋甜,清雅多姿。其名菜有烤方、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狮子头、金陵丸子、黄泥煨鸡、清炖鸡孚、盐水鸭(金陵板鸭)、金香饼、鸡汤煮干丝、肉酿生麸、凤尾是、三套鸭、无锡肉骨头、陆稿荐酱猪头肉、沛县狗肉、佛跳墙、闽生果、七星丸、桔烧巴、太极明虾、烧生糟鸡、高丽海蚌、梅开三度、白炒鲜竹蛏、菊花鲈鱼球、干炸三肝花卷、淡糟炒鲜竹、桔汁加吉鱼、雪花鸡、清蒸杂烩、攒丝杂烩、鮓肉、扣肉、扣鸡、甜烧白、咸烧白、夹沙肉、酥肉、清蒸肘子、罗汉斋、鼎湖上素、素鱼翅、酿扒竹笋及八宝鸡、糖醋鱼、炒毛蟹、油炸虾等,象形菜如孔雀、凤凰、花蓝、蝴蝶等、溜鸡脯、荷包里脊、四大抓、四大酱、四大酥、小糖窝头、豌豆黄、芸豆黄、卷煎饼、秃秃麻失、八耳塔、古剌赤、碗蒸羊、酿烧味、酿烧兔、琉璃肺、聚八仙、水晶羊头、涮羊肉、烤羊肉片、五香酱羊肉、清焖羊肉、酥羊肉、煨牛筋、锅烧填鸭。
他们尝遍了天下的味道,巴蜀的麻、齐鲁的香、漠北的咸、草原的膻、湘西的辣、闽南的甜、安徽的腻、广东的鲜,浙江的淡。
他们甚至连寺院里的素斋和皇宫里的御膳都尝过,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可吃完了以后,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张少泽还是只吃一口,绝不吃第二次。
饿先生还是全部吃完还觉得饿。
终于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已经没有自己没吃过的东西了,银子也所剩无几。
“你找到你想要的味道了吗?”饿先生还像原来那么瘦,只是肚子高高的隆起,像怀了孕的女子,看起来很是瘆人。
“没有,味道不对。”张少泽的眼眶深陷,脸色蜡黄,瘦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一样。“你呢?还是饿吗?”
“饿。”饿先生边说边往嘴里丢着一一个包子“食材不对。”
“那种味道,是什么?”饿先生盯着张少泽看。
“不知道。”张少泽有气无力的说“是一碗面条,味道很复杂,也很简单。你呢,你曾经吃饱过吗?”
“就一次。”饿先生说“吃的肉包子。”
“肉包子?”张少泽打了个哈哈“你不是吃过很多次?”
“肉不对,我没再吃过那种肉。”饿先生似乎有些怀念“味道有点酸,但是能吃饱。你不是也吃过很多面吗?怎么就那碗面的味道让你忘不掉?”
“可能是吃惯了。”张少泽叹了口气“以前天天吃,觉得很平常,现在吃不到了,可是忘不掉。”
“谁做的?”饿先生连手里的包子都不吃了“啥味道?”
“我妻子。”张少泽的眼神黯淡下去“我爹娘不喜欢她,把她休了,十年前的事了。”
“为啥不喜欢?”饿先生又问。
“我家是扬州城的大户,她只是个农户的女儿。”张少泽说“琴棋书画女红啥也不会,就知道种地。”
“那你为啥喜欢?”饿先生还接着问。
“谁知道,也许是因为她做的面。”张少泽像是在回忆“那年出去游玩,丢了盘缠,又饥又渴,到她家里求宿,吃了她做的面,就喜欢上她了,挺不靠谱的,是么?”
“我他妈看你现在才不靠谱!”饿先生突然爆了粗口“你明明知道你想吃的味道是什么,也明明知道它在哪里,为什么不敢去?”
张少泽还想说什么,却被饿先生拉起手,拽着就走。
饿先生为了吃,向来是跑的极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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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村。
这村子一看就穷,不过饿先生和馋公子不在乎,只要是能找到好吃的,就是让他们坐在茅坑边上吃都行。
“能找到吗?”饿先生风风火火的问。
“村东头的第三间房子。”张少泽指了指,那间房子,没有炊烟。
“那还不快走”饿先生拉着他就要走。
“等等。”张少泽犹犹豫豫“万一她不在怎么办?万一不是当年的味道怎么办?万一她不愿意做给我吃怎么办?”
“哪来那么多废话!”饿先生拉起他就走,嘴角似乎要流出口水来,他饿了。
可是那间房里没有人。
看两人四下打听,村里的一位大爷说,那间屋子,早就没有人了。
原来还是有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听说是被公公婆婆赶回娘家的,前年那孩子被拐子拐了去,那女人一着急,便害了病,很快就死了。
“是个女孩,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也该**岁了。”老人叹了口气“造孽啊,都是苦命的人。”
张少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完了,完了”饿先生又发起了疯“这下吃不到面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就只关心吃的。
张少泽觉得自己可能以后什么也吃不下了,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形销骨立的死在这里,就像当年的那个女人一样。
可是饿先生抽风似的拉起他就跑。
“你干什么?”张少泽差点被他拽了个跟头。
“找吃的啊。”饿先生像个孩子一样,一边跑一边喊“这没有吃的,我就去别处找吃的,我饿了。”
张少泽就这样没有意识的被他拽着,一路向前跑着,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前后都没有人烟。
饿先生跑不动了,张少泽也跑不动了。
“我饿。”饿先生像小孩子一样喊个不停,张少泽心里面烦得狠,不想理它,抬头望着远处。
前面好像有一盏灯。
饿先生还在叫个不停,张少泽推了推他,小声的说“前面好像有家店。”
饿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又充满了力气。
他近乎是拽着张少泽狂奔过去。
这店可真破。
墙上黑乎乎的一片,桌子上也到处都是油腻,让人看起来就恶心。
老板娘一脸官司,似乎对两人这么晚还来打扰很不开心。
“吃什么?”她冷冷的说“做不了菜,只有包子、面、粥。”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饿先生的心情,他一边用筷子敲着桌子一边喊“包子,肉包子,先来十个。“
张少泽有气无力的说“一碗面。”
老板娘转身到了后面厨房,里面响起了做饭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就把面条和包子送了上来,小姑娘一脸菜色,大概**岁的样子,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饿先生伸手抓起一个包子,张少泽看着小姑娘的样子,有些不忍,把面往那边推了推。那碗面清汤寡水,碗边还带着厚厚的油腻,小姑娘嘴角还挂着口水,明显是饿了,可看到那碗面,却偷偷的往后退了退,好像很害怕。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害怕张少泽,还是害怕这碗面。张少泽自嘲的笑笑,挑起了一口面。
他呆住了。
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比第一次见面的饿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碗面很快就被吃的一干二净。饿先连包子都忘了塞到嘴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小姑娘也看着他的吃相乐了出来,显然是没见过这么急着吃东西的人。
“就是这个味儿!”张少泽一把抓住小姑娘,忙不迭的说“这碗面,是谁做的?”
“是我做的,不好吃吗?”小姑娘显然被吓坏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是妈妈交给我的,她说,如果爸爸来找我,就让我每天做给爸爸吃。”
“你妈妈叫什么?”张少泽近乎是在喊。
“张廷芳”小姑娘小声的说。
“廷芳”“廷芳”张少泽喃喃的念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饿先生自顾自的吃着包子,似乎对张少泽倒在地上一点也不担心,他没吃一个包子,眉头就舒展一点,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竟然眉飞色舞起来。
“就是这个肉,吃了果然不饿。”饿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什么肉?”
“人肉。”老板娘拎着一把刀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彪形大汉。
这是家黑店。
“原来,是人肉啊,难怪不饿了。”饿先生吃完最后一个包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是饿鬼,原来你们,都是食材。”
他的身体膨胀起来,脸整个撕开了,露出了两排尖利的牙齿。
小姑娘尖叫一声,晕倒过去。
灯灭了,屋子里传出阵阵惨叫声,良久,便万籁俱寂了。
张少泽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郊外的路边。
那个小姑娘瑟缩在他的怀里,还在睡着,她的睫毛很长,和张少泽的一模一样。
饿先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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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七年春,平定、乐平大饥。
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很多人都饿死了。
李翟和妻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家里一粒米也没有,连树皮都被饥饿的村民们吃光了。
有的人,甚至开始吃饿死的人。
“要不,你吃了我吧。”妻子拿着一把刀,她满面菜色,瘦骨嶙峋“死了就不好吃了。”
“说什么傻话。”他一把夺过妻子手里的刀。
又过了两天,李翟已经饿得动不了了,他躺在床上,脸已经肿了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上去,胃里一阵阵反酸,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手脚都已经冰凉起来,只能像痉挛一样抽搐,他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挣扎着就要吐出最后一口气。
然后他就感觉什么东西被塞到他的嘴里,他本能的咀嚼着,有点酸,但是很热,那股热流进了他的胃里,然后舒展开来,蔓延到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又有了一丁点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了瘫软在床边的妻子。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盘包子,双腿上的肉都没了,鲜血淋淋的,她的瞳孔已经放大扩散,里面是一片空洞,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前方。
李翟没有哭,他只是机械的,又往嘴里放了一个包子。
包子吃没了,他就开始吃他的妻子。妻子吃没了,他就开始割自己身上的肉来吃,每割一刀,他就狂笑一声。
他终于割不动了。
他望着自己的双腿,那双腿上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脚边妻子的尸骨已经发出腐臭的味道,爬满了蛆虫,一些蛆虫爬到了他的腿上,贪婪的舔舐他腿骨上腐烂的肉和脓血,他随手抓起一把正在扭动的蛆虫,放进了嘴里。
“饿啊!”他发出一声呻吟一样的叹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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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真恶心”小丫头脸色都变了“人会吃人肉吗?”
“人不是唯一吃同类肉的动物。”乞丐似乎在说一件无所谓的事“况且,人肉的味道也不错。”
“说的像你说吃过似的。”小丫头撇了撇嘴。
“吃过啊,妖族宴请贵宾的时候,吃过一次和尚的肉,好像叫什么唐三藏”乞丐笑了“鸡肉味,嘎嘣脆。”
“噗嗤”小丫头这回乐出了声“孙悟空没打死你啊,说真的,李翟就是饿先生吗?他为什么下辈子会变成小白呢。”
“前世割肉相饲,今生当为犬马。”乞丐正色道“这就是因果。”
小丫头似懂非懂,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她身后,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在空气中浮现出来。
“黄泉大人,这个小姑娘的肉很香。”他流着口水问“我可不可以吃掉她?”
“才醒来就饿了吗?”乞丐冷冷的说“那就去她家门口开家包子铺吧,会有很多像唐僧一样好吃的人给你吃的。”
“桀桀桀桀。”男子发出一阵狂笑“果然跟着大人,有肉吃呢。”
“饿啊”伴着一声叹息,他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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