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摇头晃脑的从地铁楼走出来,看到乞丐,眼前一亮,连忙跑过来,俯下身去。
“我问你一个问题呀。”她促狭的笑“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之后,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你说,这猫是死的还是活着?”
“掀开盒子那一刻,猫就死了。”乞丐笑了。
“不对,不对”小丫头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猫是生死叠加的,也就是说,不死不活的,就算打开盒子也是死活各占一半几率,这是著名的薛定谔的猫,你说错了。”
“薛定谔是谁?”乞丐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他是研究什么的专家,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关于生死,他一定没有我懂的多,盒子打开的那一刻猫一定是死的,因为生命只是一场错觉,死才是一种状态。”
见小丫头愣住,他便微笑起来“听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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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灵。《庄子?内篇?应帝王第七》南海的帝王叫“倏”,北海的帝王叫“忽”,中央的帝王叫“浑沌”。倏和忽在浑沌的地方相会,浑沌对待他们很好。倏和忽想报答浑沌,见大家都有眼耳口鼻,用来看听吃闻,浑沌没有七窍,就为他凿七窍。每天凿一窍,七天后,七窍出,而浑沌则死了。在西游记中曾经记载,混沌是戌、亥交汇之间的一段黑暗时间,混沌虚无的状态。
混沌:关于错觉
第五十四世,你是天师,我是天地,执念化成了混沌
白玉京推开了窗。
窗外正黄昏,天空被染成了绯色,和屋檐下的琉璃瓦一样晶莹,风没有方向的吹来,檐角挂着的那串金色风铃便清脆的响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心思去看这美丽的景色,床上躺着的那个老人随时都可能逝去,他必须陪在他的身边。
也许是新鲜空气带来了生机,也许仅仅是夕阳的余晖照在了他的脸上,老人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他贪婪的吸了口气,像所有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发出了一声叹息,白玉京知道,属于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老人的来历非同小可。乃是道门中最神秘的隐门的掌门人,隐门是道门之中最古老神秘的一支,世间道门皆发源于春秋战国,以老庄为祖,而这隐门来历却非同小可,发源自洪荒上古、混沌初开之时,开宗立派已有四万年之久。这隐门和那寻常道士不通,不读经书,不炼丹鼎,不卜吉凶,不侍帝王,只是精研法术,有排山倒海、逆转乾坤之能,传说上古之时,神魔横行,人族弱小,只有隐门的先祖以区区一人之力,在漫天神魔,巫妖二族之间生生为人族赢得了立足之地,后来神魔隐退,巫妖运尽,人族大兴,隐门的先祖却不知何故,从此遁世不出,是为隐门。
这隐门代代单传,每当人间有大劫大难之时,隐门传人便会在暗中力挽狂澜。他们不管王朝更迭,只怕生灵涂炭,或以医者现世,悬壶济世,驱瘟除疫,或以谋者现世,泄漏天机,平定天下;或以武者现世,斩邪除恶,匡扶正义;或以道者现世,降龙伏虎,诸妖驱魔,每每隐门现世,必然震惊天下,自己却拂衣而去,不留行踪与世。这病床上的老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是隐门第四十七代的传人,他曾三次救过成吉思汗的性命,有一次甚至幻化成老鹰,阻止毒蛇袭击成吉思汗,事后又假装被成吉思汗射中,隐藏行迹而遁,后来成吉思汗一路征战,生灵涂炭,他又以五行神雷击之,生生的将一位铁血帝王弄成了连马也骑不得的病秧子,只不过这些事,天下人是不知道的。
可是他现在也老了,就算拥有无边的法力,也抵挡不了时间的流逝,这个天下无敌的老人,如今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就要死了。
他吃力展开了手中的卷轴。卷轴上画着一个童子,正抬起头似乎在和谁说话,诡异的是,画上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只是空出一片很大的留白,没有画上任何东西。童子身后是一片荒原,荒原背后隐约可以看见一片山川。
整幅画都是用水墨画成的,只有黑白,没有其他的颜色,在右下角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元三十七年于奈何川。”
老人指了指画,用很小的声音对白玉京说“去找奈何川。”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似乎这句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样。关于奈何川,白玉京是知道的,隐门的每一代传人都在寻找那个地方,这是祖师的遗命。传说祖师就是在那里得道的,在那里有一个关于天下的秘密,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因为四万年来,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相比与虚无缥缈的奈何川,白玉京其实有更紧要的事情想问老人,眼下天下有一桩大劫就在眼前,已经刻不容缓,那大元立国以来,天下修行者又起纷争,都欲夺那正统之位,有不少大修行者牵连其中,那萨迦派教主八思巴、白教教主二世活佛噶玛拔稀、河西国师、外五路僧等佛家大德和全真教掌门张志敬等道门高功法师全都牵扯其中,就连那基督天主的苦修士、真主安拉的□□都参与其中,连久居关外的萨满教也来趟这浑水,这些人若是动起手来,一个不好,便要神州撕裂,生灵涂炭,是一定要阻止的。
但白玉京没有这种本事。他自问这些人中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是对上两个,便需小心应对,对上三个,胜负只在五五之数,若是他们倾巢而出,自己便只能落荒而逃,他本以为师傅会有所交代,谁知他却只字未提,正待开口去问时,老人却已气息全无了。
死总是突如其来。
白玉京来不及感叹,他默默的从老人手中拿过那个卷轴,小心的背在身后,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间屋子,只一步,身形就已经在数十丈外,却是用上了那缩地成寸的功夫。
他身后,那座竹屋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焰,火苗将门上贴着的对联掀了起来,飘飘荡荡的升上了空中,又化成无数灰烬落了下来,有些纸灰落在了他的肩上,让那件月白的道袍染上了灰色。
他没有去拂,那上面的字还是当时他亲手写上去的。
“入红尘炼心,与匹夫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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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没有往大都去。虽然他明白,现在自己是应该去大都的,和十余年前在开平府的大安阁佛道两家的那场大辩论不同,三月之后,全真、佛门、萨满、天主、回教、萨满等宗派要在大都开的那场大会可不是耍嘴皮子,各大修真宗派这些年互相攻击,外门的入世弟子争权夺利,终于吵出了真火,这次是要玩真的了,这一仗若是打起来,不仅大都会被夷为平地,恐怕整个中原都会四分五裂。
但白玉京并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不要说他,就算是师傅在世,也没办法阻止这一场浩劫,所以他按照师傅的嘱托,踏上了寻找奈何川的旅途——他认为师傅即使在死前的那一刻也不会糊涂到分不清轻重,所以也许找到奈何川,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但他并不知道奈何川在哪里,所以他只有胡乱的去打听,仗着自己缩地成寸的功夫,他已经走了四十多个地方,但关于奈何川却仍然渺无音讯,即使是那些最老道的向导和究竟世事的老人,也从来没有听过奈何川这个地方,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如果奈何川真的那么好找的话,历代先祖就不会一代代找下去了。
也许奈何川不在红尘之中,而是一处秘境。
白玉京这般想着,便往着世间奇险诡异人迹罕至处去,他去了楼兰,到了蒲昌海,那里的人告诉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奈何川这个地方;他穿过十万大山,一路从钦州走到宁明,那里的蛮族甚至听不懂奈何川这个词;他闯进了云梦泽,走进了沼泽的最深处,这里没有人,只有几条不开眼的蟒蛇鳄鱼,给他弹指间一一诛杀。
他去了神农架。走进了森林的最深处,在这里,他终于有了一点收获。
他遇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一袭白衣,赤足披发的女人,他遇见她的时候,她正瑟缩在一棵树下,像个婴儿一样的睡着,她的呼吸很均匀,轻得像林间的风,鸟儿不再鸣叫,那些毒虫都远远的躲了起来,似乎怕惊扰了她一样。
白玉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她似乎极美,但似乎又朦胧,她似乎没有法力,但似乎又神通广大;她似乎存在,又似乎不曾存在。她是他那双能看透玄机的慧眼所看不透的,这引起了他深深的好奇,所以他就坐在那棵树下,等她醒来。
她足足睡了七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朝他要水。
于是他便用树叶盛了露水给她喝。
然后她又饿了,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朝他要吃的。
他遍跑遍了林子找果子给她吃,等她吃饱喝足,才缓缓的抬起头,看了白玉京一样,缓缓的说道“你是谁呀?”
她的声音很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很近的地方发出,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缥缈,缥缈的像在九霄云外一样,白玉京突然就响起了屋檐上挂着的那串风铃,然后他便笑了起来,轻声的说“我是白玉京,是个旅人。”
“白玉京吗?”那女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人,这回我一定不忘记你的名字。”说完她便站了起来,一阵风恰好吹来,掀起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无比精致的脸来,那张脸美艳的不可方物,却让人转过脸来就记不清她的样子,太过精致的东西,总是难以记住的。
“即使是在凌烈的风,从两万里以外吹来也会变得温柔。”她抬起头向远方望了一眼,似乎能看见风吹来的源头一样“我们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奈何川。”白玉京答道“至于你,你想去哪里,我先送你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那女子似乎有些迷惘“不如就和你一起去奈何川吧,那里很远吗?”
“很远。”白玉京叹了口气“因为你所无法到达的地方叫做远方,人们习惯把自己无法到达的地方叫做远方。”
“可我总觉得它应该很近。”女子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忆“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奈何川这个名字。”
“你知道它在哪里吗?”白玉京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知道。”女子摇摇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只有听到这个名字才会感觉熟悉。”
白玉京叹了口气,没有再问。
有些时候,记忆会比人先死去,不知这是一种幸运,抑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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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像迷一样。
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白玉京已经跟着她走了半个月了,从开始的那天起,她就一直说着感觉奈何川就在附近,可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告诉自己,不是这里。
不仅如此,每到一处,她都会像顽皮的小女孩一样,到处乱跑,看到什么都新鲜的不得了,冰糖葫芦,糖人,面饼,什么都要,白玉京觉得她更像是来游山玩水的,而自己不过是她钓来的凯子,如果是平时,倒也无所谓,可偏偏大都的那场法会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天下大劫就在眼前,他实在没有心情陪着一个小姑娘游山玩水。
但他又不能离去,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曾经听说过奈何川的人,虽然也可能她在骗自己,但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只能耐着性子跟着她。
她会时不时的发疯,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比如说,她会突然在一头驴面前停下,蹲下身子细细的端详,连驴儿的那话也看个仔仔细细,然后发出啧啧惊叹的声音,混然不顾路人们惊讶鄙夷的目光;她会随便在路边抓起一朵花,然后追着路人问个不停,说是什么奇花异草,其实那不过是一朵最平常不过的牡丹;她会抓起路边小摊上的收拾,然后胡乱往自己身上带,把玉佩挂在胸前,把戒指当成耳环,逗得别人哈哈大笑。似乎这世上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鲜有趣的。而每每这时候,白玉京就会远远的躲在一边,装作不认识她。
他确实不认识她,一路上他曾经很多次问起她的名字,她却告诉他不记得了,白玉京是不相信的,一个人要忘掉她的名字,得经过多么久远的岁月?除非她是那些永生不死的神仙,可是神仙是有法力的,可是她却连一丝一毫的法力也没有。
她实在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存在。
她说她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比这世间所有人都要久,那时候大地上还没有人,巫妖占据了洪荒,神魔每天都在争斗,弱小的生灵是没有资格生存的,而人类就像蝼蚁一般,只能像蛆虫一样躲藏起来,她说自己曾经遇见过一个人,教给他法术,才让人类生存下来。
白玉京是一点也不相信的,于是他反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为什么不会用法术?”
“忘记了。”她云淡风轻的说。
也许是为了让她闭嘴,也许是被气晕了头,白玉京做出了一个违反门规的举动来,他当着她的面念动咒语,施展了一个烈焰咒,一朵小小的火焰从他的掌心涌出,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想起来了吗?”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赌气的对她说“这就是法术。”
“哦。”她毫不在意的答了一声,在他即将转过身去之前打了一个响指。
他感到似乎附近的天地元气在瞬间被抽空了,紧接着空气便燃烧起来,火焰冲天而起,将他和她紧紧的包裹在中间,那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才停止,却不能靠近他们一米以内的区域,然后她便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就是这种把戏吗?”
她身上还是没有半点法力,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至少明白了一点,她说的似乎是真的,于是他开始期待起来。
她一定能找到奈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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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半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这让白玉京着急起来,眼看着便是大都法会的日子,在那之前,他必须找到奈何川,于是他禁不住问她,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因为不需要。”她说的话令他想要发怒却哑口无言“不同长度的生命看待事物的标准不一样,因为尺子也不一样,在蜉蝣看来,人的生命就算得上永恒,而对于那些长生种来说,人类也和蝼蚁一样,越是短暂的生命越会执着于记忆,因为畏惧死亡,所以他们拼命想要留在过去,而对于那些长生种来说,记忆和过去一样毫无意义,他们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甚至没有现在,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世界似乎是不断变化的,转眼间刚刚看到的事物就消失不见了,所以就渐渐习惯了把一切当成错觉,变得无所谓起来。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蝼蚁一样的人类不停的跟我说着不要离开,留下来,然而他自己却先离开了,而真正不会离开的是我。所以长生种永远寂寞,短生种永远忙碌,那种忙碌,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你到底是什么?”白玉京问。
“不知道。”她说“这并没有意义。”
“那什么对于你才是有意义的?”白玉京接着问道。
“不知道。”她的眼神迷茫起来“不过我有一样东西一直没有忘掉,那是一首歌,我不记得它的名字和歌词,但却总能想起听到它时候的感觉。”
“那一定是首很好听的歌。”白玉京突然笑了“不过四万年前的歌,如今应该没人会唱了。”
“是啊。”她竟然叹了口气,似乎很遗憾的样子“你要走了吗?”
“恩。”白玉京笑笑“既然找不到奈何川,我就得去办一件必须去办的事情了,你说的,短生种永远忙碌。”
“可是你的表情明明是去送死。”她似乎看透了他的一切“我陪你一起去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人,我不希望你死。”
“没有死亡也就没有生命,是死亡赋予我们生命。”白玉京还是在笑“人类这种短生种,总是会死的,茫茫人海中,很多人都只有一起走一段路的缘分,或长或短而已,但总比擦肩而过要好的多,本来我是想一直陪你走下去的,直到找到奈何川为止,但现在看来,那似乎太远了。”
“你要去哪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问道。
“大都。”他说了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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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走进了大都城。
没有人认得他,也没有人在乎他,人们都在为即将开始的那场法会而激动,但他们不知道,这场法会和十七年前的那场不同,并不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而是会死人的。
白玉京的脸色阴沉下去,仅仅走了十步,他就感觉到数十个强大的法力波动,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不熟悉的,但没有一个是弱者,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的毁掉一座大都城。
不仅如此,这城里还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结节和阵法,密宗的九字真言印,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个个都是各大宗派的镇门大阵,威力无穷。
还有一个时辰法会就要开始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办法,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浩劫,不过是存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来的。
四万年来,守护这人世间便是隐门唯一的使命,这使命隐门传人坚守了无数代,从未曾放弃过一刻,便是粉身碎骨,断了传承,也再所不惜。
白玉京拔剑出鞘,引吭高歌。
天下呀,烽烟起呀
刀兵呀,未停息啊
兴亡呀,一转眼啊
众生呀,尽涂炭啊
大道呀,不可期啊
赴死呀,在今日啊
这首歌,隐门的每一个人都会唱,传说当年隐门的祖师就是唱着这首歌,仗剑独战群妖的,当时他没想过能活着回来,从此以后,每当隐门传人遇到生死危机时,就会唱起这唱歌。
是为《诀别歌》。
“就是这首歌。”
缥缈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是她。
“我听过这首歌,就在这里。”她突然拍着手笑了起来“四万年前的太阳比现在更明亮一些,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座城池,眼前的大地是一片荒原,背后就是那面的那座山,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他的,他的全家人都被妖族杀了,他就是唱着这首歌,一个人去找那些妖族报仇的。”
“他死了吗?”白玉京微微动容,转头问道。
“遇到了我,他怎么可能死。”她笑得更灿烂了“我教给了他法术,就像你那天教给我的那些,当时教给他的比你的厉害的多,他就用那些法术打败了那些妖怪,作为回报,他送给我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对了。”她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奈何川,不会错的。”
白玉京突然笑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一切都改变了他原来的样子,当年的奈何川早已不复存在,它被叫做蓟城、叫做燕京、叫做中都、叫做大都,当年的奈何川早已不复存在,这里既是奈何川,也不是奈何川。
时间会荒芜一切,也会繁茂一切。
他掏出了那幅画,小心的展开,恭敬的拜了拜。
“呀。”她突然惊叫起来“我遇见的那个人,就是他。”
白玉京凛然,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祖师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唱歌。
画上的空白,就是眼前的那个女子,但是祖师画不出。
奈何川,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人。因为他在这里遇见她,所以他叫她奈何川,因为她叫奈何川,所以他叫这里奈何川。
他站起身,看着她,轻轻的说:“你叫奈何川。”
然后他便掐起了法诀。
全真教的长老举起了剑。
萨迦派的教主举起了金刚杵。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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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世间的所有法术,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一样,白玉京突然感觉不到任何法力波动了。
各大宗派的高手以为是对方的诡计,高声喊叫着冲上去,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就这样变成了乡野流氓的械斗。
白玉京怅然的回过头,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似乎她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地面上只剩下一幅画。
白玉京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突然呆在了当场,那幅画上的留白处,赫然多了一个女子,正低着头像那童子说着什么,这女子画的栩栩如生,比当面看着都要清楚,连一根眉毛都纤毫可见。
是她。
在四万年的岁月里,她不曾活过,也不曾死去,只是存在,她不畏惧死亡,就像盲人不畏惧黑暗一样,她也不留恋人世,因为她与人世并无关系,世人忘记了她,她也忘记了自己,她只是一个概念而已,直到自己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才真正活了起来。
而所有活着的人都逃不过时间,四万年的光阴瞬间作用在她的身上,让她连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了画卷上那个四万年前的影子。
是自己杀了她,同样,也是自己使她活了起来。
白玉京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卷轴收好,揣进了怀里,这是她活在这世上的唯一证据。
他不知道,如果他现在打开画卷的话,会发现祖师的画像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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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年前。
她站在了他面前,他双手攥着拳头,脸红脖子粗的要和那些害死了他家人的妖怪拼命。
这让她很好奇,面前的生命如此渺小,却敢于挑战那些强于自己数倍的存在,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自己学过的几个法术教给了他,那些法术是她游历洪荒时,跟那些神魔学来的,她只看了一遍,就会了。
这个人族的孩子也是,他很聪明,很快便学会了那些法术,杀死了那些妖怪,然后又回到了这里,他对她说谢谢,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奈何川。
她本来是没有名字的,这世间不可思议的存在都没有名字,因为名字是一种枷锁,一旦有了名字,她遍不再是一个缥缈的概念,而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活生生的人都会死的。
但她并不怎么怕死,对她来说,生命只是一个瞬间,死亡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她经历的无穷岁月里,她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那些短生种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然后他们短暂的生命成为了镶嵌在死亡上璀璨的珍珠。
她也想要那种死亡,但她又有些犹豫,所以她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他。
“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她对他说“记得来找我。”
他点头答应,她才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随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白玉京。”他答道。
然后她便转身离去,很快她就把这一切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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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懂。”小丫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
“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她是一个人。”乞丐笑了“她叫奈何川。”
“那么,怎么会有两个白玉京?”小丫头似乎更迷糊了“是白玉京杀了她吗?”
“不不不,是白玉京赋予了她一个意义。”乞丐笑了“我们赋予生命意义,而不是生命赋予我们意义,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不会死去的东西,就不曾活过。”
“那奈何川为什么下辈子会变成杜清澄呢?”小丫头继续问道。
“上辈子她不记得他,所以下辈子就会一直记得他。”乞丐叹了口气“上辈子他赋予了她的生命一个意义,下辈子,他又夺走了那个意义。记得忘记,不过如是而已。”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离开了,她来的时候自以为明白,走的时候却彻底蒙掉,这也难怪,生死间的意义,本就不是几个公式可以算明白的。
她身后,一个白衣女子渐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看了眼乞丐,便懒懒的问道:“这是哪儿?”
“混沌,你醒了。”乞丐的眼中闪着幽绿的光。
“醒了。”女子像是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嫣然一笑道“只有大人知道我的真名呢,那些凡人赋予的名字,不过是和人生一样转瞬即逝的错觉罢了。”
“错觉总比真相美丽。”乞丐感慨道,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了一团比黑暗更浓厚的黑暗。
这才是她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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