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从地铁口走出来,手里摆弄着一个小挂件,乞丐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毛来。
“在哪里弄得这东西?”乞丐急切的问。
“我一同事的,看着好玩,就拿来了。”小丫头若无其事的说“怎么那么着急,又有什么说法吗?”
“离你那同事远一点。”乞丐阴沉着脸说“这一家人,有问题。”
“能不能不疑神疑鬼的?”小丫头撇了撇嘴“别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那个同事平时人不错的,能有什么问题呀?”
“你知道稜睁神吗?”乞丐淡淡的说“听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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稜睁神是传说中的邪神,发源于五代,是宋朝杀人祭鬼风起盛行期间祭拜的主要邪神。宋洪迈 《夷坚丙志?湖北稜睁神》:“杀人祭祀之奸,湖北最甚,其鬼名曰稜睁神。得官员士秀,谓之聪明人,一可当三;师僧道士,谓之修行人,一可当二;此外妇人及小儿,则一而已。”
稜睁神:关于迷信
第四十世,你是信徒,我是神衹,执念化成了邪灵
小屋子里昏黄的油灯跳了一下,发出噼啪的响声,灯芯里的油已经不多了,小蕊用针挑了挑,那灯火便又少许明亮起来,似乎回光返照一般。
她心中便觉得有了一点点慰藉,若是这灯真的灭了,她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父亲昨天晚上病死了,尸体就停在床上,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人儿,力气小的狠,根本搬不动那具大人的尸体,只能任他在那里停着,现在又正是仲夏,天气炎热潮湿,只是一天那尸体便溃烂起来,弄得满屋子都是腐臭的味道,就算开着窗子,仍然源源不断的扑鼻而来,让她一阵阵眩晕,若是灯在灭了,恐怕自己真的会被吓死:虽然那具尸体昨天还是她爹,但只要是人死了,就会变成了一种让人畏惧的东西,与他生前的一切毫无关系,那种东西恐怖而无情,若是碰见了就死了,小蕊相信世界上一定有那种东西,就像她相信有神一样。
她紧闭着眼睛,裹着棉衣坐在墙角的干草里,本想要等灯油燃尽之前赶紧睡着,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晚上颗粒未进,缸里已经没有米了,明天的饭也没有着落,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母亲死了之后,她便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虽然年幼,但劈柴烧水,煮粥做饭的家务都是做得的,本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但没了父亲才知道,这家她其实是当不起来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想要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实在是太难了。如今天下战乱不断,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哪有人会去管一个生活在穷乡僻野的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呢?这南平国本就不大,峡路更小,至于这个无名的村子,相比于天下更是沧海中的一滴水,在那些执掌权柄的大人物手中的天下地理图中,便是连找也找不到,没有人会来管这些乡民的死活,只会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也只有神会垂怜我们了吧”小蕊想,但想到神,她的忧愁便又多了一分,比起安葬父亲和如何活下去,这件事更让她着急,因为明天便是祭祀的日子,传说村里供奉的稜睁神这一天便会降临,每到这个时候,便是村里庙会的时候,全村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少,都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拿着各种各样的神像和法器,到庙里去祭祀,人们会献上各种各样的祭品,有的是自家养的猪羊鸡鸭,有的是几个鸡蛋,若是实在穷的不堪,也有将过往路人骗来杀了做祭品的,这般做的人,非但不会被拿了报官,反而会被全村人当成英雄一般,去年的时候,她父亲便杀了一个人来做祭品,在全村老少面前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可是今年,她别说祭品,便是连一个神像也没有,想到明天在庙会上被人嘲笑,她恨不能立刻便死了,也好过丢人现眼,想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恶臭,便在父亲的尸体上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果然从父亲的怀里找出了一小块木雕来,那木雕是她父亲用当年在庙里拜神的时候捡来的一块神像上脱落的木头雕成的,刻得不怎么像,只是模模糊糊能看出是个人形,但小蕊却如获至宝,连忙捧到了怀里。
明天的神像总算是有了,可还不等她笑出来,那盏勉强挣扎的油灯便终于用光了所有的油,终于寿终正寝,噼啪的跳了一下,便突然熄灭了,小蕊的顿时眼前一片黑暗,只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可怖起来,一种感觉被剥夺之后,其它的感觉都被放大了,她只觉得刚刚极静的屋子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窗外的虫鸣声、厨房的滴水声、风吹动柴门的吱呀声都一起响了起来,这夜原来是不安静的,那些声音此起彼伏,时断时续,一股脑的往她的耳朵里钻去,似乎有什么人在操控一般,让她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那具尸体腐烂的声音,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弥漫在室内的腐臭味混杂在一起,让她竟似置身于墓穴一般,小蕊只有紧紧的攥住手中的木雕,口中不停的称颂着神的名字,想要寻求一点安慰,她没有什么能和神交换的,只有透支自己的未来来许愿,不停地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承诺奉献给神,比如财富、比如身体、比如生命、比如灵魂,就在她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不知道该再拿什么许诺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那声音轻的就像在耳边的低语,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我要那些做什么?”那声音在整间屋子里扩散着,然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它们并非被掩盖,而是真的停止了,或者说,是那些滴水声、虫鸣声和柴门的吱呀声汇聚在一起,变成了那句话,这实在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耳中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却知道一定是那句话,那句话似乎是从她心中响起的一样,然后全世界都在共鸣。
似乎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室内的腐臭味道突然烟消云散,一种无法言喻的异香充满了整个房间,手中的神像悄然裂开,化为了一把微尘,然后小蕊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那具尸体竟然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哪里照进来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全身上下都涂成了金色,原来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在黑暗中,人是无法丈量时间的,你无法判断是一分钟还是一个世纪,小蕊竟茫然不觉自己在恍惚间渡过了四个时辰,恍如一瞬。
那人背对着她,靠窗站着,把万道霞光披在身上,小蕊仔细的看去,只见那具早已开始腐烂的尸体,竟然又重新绽放了生机,头发变成了黑色,皮肤也重新变得晶莹如玉,就连那因劳累而驼了的背,也变得笔挺起来,显得高大了不少,她知道面前站着的绝不是她那卑微如微尘般的父亲,而是不知名的伟大存在,但这诡异的场景丝毫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让她振奋起来,连一夜没睡的疲惫和水米未尽的饥渴都抛到了一边去,她此刻只想深深地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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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神吗?”小蕊五体投地,把头贴向冰冷的地面,恭敬的问,她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栗着。
“如果你说的是你们崇拜的那个,我想是的。”它回答道。那声音和她父亲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同,像是一种音乐,又像是世间万物的回响,像被拨动的琴弦,像落在玉盘里的珍珠,像吹过松林的风,像滴打在青石上的水滴,这好听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让小蕊突然感觉羞耻起来,以前父亲常说自己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好听,但自己的声音和室内的声音相比起来,简直就像乌鸦一样沙哑,她突然响起奶奶以前曾经说过的,神无所不能,也无懈可击,即使是在人类最擅长的方面,和神比起来也不及万一,现在看来,奶奶说的果然是真的,神就是神,凡人是只能敬畏的,小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四下环视了一圈,不禁更加羞愧,原来她本想寻些东西来献给神,可是家徒四壁,别说能拿来献给神的贡品,就连一杯热水也没有,家里没有柴了,只有厨房还有些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那水浑浊不堪,是不净之物,怎么能拿来献给神?更让她更觉得难堪的是,父亲死了以后,她还一次也没有收拾过屋子,地上到处都堆满了杂物,桌子凳子上面都落满了灰尘,连一处干净的地方都没有。
这世间最尴尬的是神降临在你的家中,你不但没有东西可以招待,甚至连让他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小蕊想了想,咬了咬牙,悉悉索索的脱起了衣服,露出还未发育成熟的身体来,这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这里只有她是干净的,可以献给神。
神灵果然转过身向她走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身体,指尖在洁白的皮肤上带起一阵细密的颤栗,她闭上了眼睛,等待他取走自己的童贞或生命,在她的记忆中,奶奶和父亲都曾经和她提起过这样的献祭,那是一种荣耀,是神的恩宠,所以她的心此刻无比愉悦。
神的手指游走与她的肉身,让她的身体产生了奇怪的变化,忍不住轻微的呻吟出来。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会儿痛苦,一会儿快乐,似乎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不是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进入”,而是另一种更加奇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灵魂深处,而身体似乎麻木了一般,失去了控制,她忍不住稍微向前倾斜着身子,想要倚靠着什么,但那只手却很快抽了回去,随着而来的是一阵空虚。她睁开眼睛,看见神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禁不住有些惶恐,怯生生的问:“您不满意吗?”
“这一个太小了,我不需要新的了。”神指了指她父亲的身体,说了一句小蕊有些听不懂的话,她正想要问些什么,突然有人砰砰砰的连着敲门,那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小蕊怕惊扰了神,连忙披上衣服,骂了声“赶着死啊!”,便打开了房门。
门外却是隔壁的张秀才,他见小蕊衣衫不整,忍不住色眯眯的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往下看去,让她禁不住一阵恶心,平日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人,虽然读了几天书,是个秀才,骨子里却是个登徒浪子,便是个孩子也要轻薄,每次见到她时,总是要把手笼在袖子里偷偷的捏捏她的屁股,或是故意往她的胸前挤上几下来揩油,整个村子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人,遇见他总是绕着走,或是躲在父亲身后,往日里父亲在的时候,他虽然猖狂,也要有所收敛,总要顾全读书人的面子,只是占占便宜,不敢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儿,今天来势汹汹的逼上门来,想必是知道了父亲的死讯,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想要来行些不轨之事,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会怕得要命,不过如今她却一点也不怕他,挺起了胸脯道:“这一大早晨的,便急匆匆来打门,有什么事吗?”
那张秀才见她理直气壮,气焰便先弱了三分,又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小蕊的父亲隐约站在屋内,心下便忐忑起来,自己明明看见那农夫病死在家中,又听到小蕊的哭声,不成想那老农竟然死而复生,觉得颇为蹊跷,便又换了副嘴脸道:“你这娃娃,却忘了今天是那庙会的日子吗?我知道你家里穷得狠,想来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祭品,特地来邀你同去,也免得在大家面前丢人。”
他本来是想讨好这孩子,哄得她晕了,才好行些不轨之事,却不知道这世上的穷人大都是怕别人说自己穷得,哪怕打肿了脸也要硬充胖子,小蕊也是一样,平日里最恨别人说她穷,听了这话,便狠狠地反问道:“怕是你没资格说这话吧?要不是穷得叮当作响,犯得上和我家这穷哈哈做邻居?你又拿得出什么像样的祭品?”
那张秀才被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忙解释道:“你这妮子懂得什么?我虽然穷,可却是读书人,知道读书人最厉害的是什么?便是那生花妙笔,便是那村里的里长,也要另眼相看呢?跟你说实话,这今年的庙会,便是里长求我为神做赋,到时候等我出了风头,神灵赏赐下来,你可不要后悔。”
“你能做的出什么文章?”小蕊撇了撇嘴,不懈的道,这张秀才虽然号称是读书人,但却没写出过什么正经文章,在她看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不料她这一说,却把他惹毛了,恨恨的说:“你们父女不过乡野小民,懂得什么?以为我张秀才真的没本事吗?我告诉你,这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
“其形也,巍若昆仑,庄若北冥,其威如狱,其恩如海。”小蕊的父亲突然开口了“昨天晚上,你喝了半斤烧酒,然后照着洛神赋仿写的这篇文章,其实不怎么样,神要这样的东西干什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张秀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继而丢下一句“山野村夫,山野村夫。”便转身夺门而出。
小蕊看着神,眼中满是崇拜,神果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在的,你们说话的时候,神正在倾听,你们做事的时候,神正在俯视,在神的面前,没有秘密可言,如果不是神在这里,她也许会被张秀才所做的赋所倾倒,在她看来,那是极好的文章,但显然神并不这么想,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神啊,您为什么会降临在我身边呢?我并没有什么拿得出口的祭品啊?就算张秀才的那篇赋您看不上眼,这村子里总有那么几户有钱的人家能拿得出像样的祭品,像那些美食珠宝一类,不胜枚举,您为什么就选中了一无所有的我呢?”
“神啊,您能给我一个答案吗?”她抬起头,望着神说。
神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轻轻的说:“我没有答案可以给你,但我想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答案吗?”小蕊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我想我知道了,他们的祭品虽然昂贵,但其实既不是他们自己的,也不是您需要的,再精美的食物都会**,再昂贵的珠宝都会损坏,再华丽的文章都没有意义,他们不过是想要用自己拥有的东西和您交换他们想要的东西罢了,并非真正的崇拜你,而我不一样,我的愿望是最卑微的,只是希望能得到献给您的祭品而已,哪怕是用自己和整个未来去交换都可以,所以您才会降临是吗?因为神需要的不是交换,而是奉献,对吗?”
她看见神笑了。
“答案就是答案,哪有什么错对。”他用特别好听的声音说“你看,你什么都知道,根本不用去问,答案在你心中,只需要自己想起来就可以了。”
小蕊没有听懂这句话,但神说的一定是对的,她看了眼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忍不住提醒到:“神,庙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们就要迟到了,而且我们还没有祭品。”
“着什么急,我们不去,庙会就不是庙会。”神笑了“还有,神是你们对我的称呼,我叫稜睁,这是我从诞生那一刻起,便与生俱来的真名,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稜睁么?”小蕊喃喃自语,这是极为拗口的两个字,她念了几遍才念熟,心中暗暗欣喜,想不到神灵对自己如此恩宠,竟然连真名都告诉了自己,继而又莫名的惆怅起来,她的名字却不是与生俱来的,是自己的奶奶取得,原来人如此卑微,竟然连名字也是被赋予的,无法自主。
被叫做稜睁的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它知道她的一切想法,但人类的思想是如此浅薄,即使是告诉她真相也无法理解,所以神不说话。
它只是静静的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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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蕊的手被稜睁神牵着,往庙会的方向去。以前父亲也曾经这样签过她的手,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父亲的手粗糙而有力,握得很紧,她却总是想要挣脱;而神的手柔软细腻,若即若离,但却让她感到安全,她就这样跟着他,一直走了很远的路程,往日里觉得难走的路也变得轻松起来了,只觉得路途似乎更短了些,很快便听到庙会的喧嚣声。
这里离神庙已经很近了,再转过下一个路口,便是神庙的所在,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想必村子里的人早就来了,小蕊有些着急,便拽了拽稜睁的衣角,想要走得更快一些,不料稜睁却仍然不急不缓,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前面站了个和尚,小蕊却是不信佛的,那些和尚尼姑,好死不死把自己剃成秃子也就罢了,还要让别人也剃成秃子,这还不说,他们还不让吃肉,这样的佛新来简直是自己找罪受,但若是不信,他们便会拿地狱来吓唬你,在你耳边不停的聒噪,把你烦的不行,所以她便侧了侧身子,想要在他身前绕过去。
谁料这和尚却又侧了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小蕊便有些恼了,神就站在她身后,这和尚却如此无礼,挡住了去路,简直是猖狂之至,她抬起头仔细去看,只见那大和尚穿了一件紫红相间,描着金线的僧衣,看起来就跟花蝴蝶一般,偏生顶着一颗硕大的秃头,好不别扭,让人觉得十分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到了嘴边想要厉声质问的话便也软了下来,只是轻轻的说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理,凭的这般拦住别人的去路作甚?”
那和尚听她询问,不怒反喜,连忙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且慢发怒,听贫僧一言,我这般拦住你的去处,却都是为了你好,前面是万丈魔窟,万万不能再走了。”
“什么万丈魔窟?”小蕊给他说的莫名其妙“前面明明是庙会,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大和尚莫非是中了邪恶,说些什么胡话?”
“你有所不知。”那和尚认真起来,连带着光溜溜的头皮都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村子里供着的,却是一尊邪神,贫僧一路跟随而来,多放查探,却是对那邪神知之甚深,这邪神无名无姓,原本也没这么凶,这是那乡村巫女请神上身骗人钱财的噱头,但也不知道有些什么蹊跷,这两年竟然传了开来,你们村子闹得最凶,竟然建了神像,年年祭拜,更有甚至,我听说还有些人从外地拐了人来,生生杀了当做祭品,真是邪的厉害。”他一边说,一边口中啧啧感叹,以为能小蕊不过是个幼童,这般一吓,定然会乖乖就范,却没发现她早已露出鄙夷的眼神,犹自在那里舌绽莲花,滔滔不绝,正说道因果轮回,报应不假,却冷不防被她打断道:“佛这么好,怎么它的信徒还要要饭呢?”一口气全噎在胸口,正想教训她两句,那个站在后面的中年人却走上前来拦住了他,轻轻地说了句“神本无正邪,人却有善恶。”这句话却是颇有玄机,让和尚眼前一亮,以为面前的男子是这村子里的大人物,便想上前和他辩证一番,不料那人又说了句“和尚还是让让,他们的神就在这里,你的佛却不在。”
和尚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句话看似平常,里面的说道可大了去了,那庙会的地点就离这里不足半里,拐过弯去便是,此地民风又十分彪悍,向来有掳人活祭之风,这中年男子说话阴阳怪气,言语里带着威胁,若是生了歹意,叫来庙会上那些疯狂的村民,怕是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心中一凌,便让出一条路来。但这和尚刚才听他刚才说话里却说是“他们的神”,似乎自己又不信这邪神,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来,心想这人器宇轩昂,言语之间颇有玄机,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和自己一样是来除那邪神的,自己成事的机会便多了几分,便又跟在两人身后,往那庙会的所在走。
那稜睁神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这和尚的来路,也不点破,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原来这和尚法号定一,却是那天台山净土宗的高僧,听闻南平国有人信仰邪神,便生了普度之心,想要劝那一村之民皈依佛门,他却是存了私心的,原来这天台山的老主持刚刚圆寂,寺里正在推选新主持,他和师兄却是不相伯仲,他便存了那争名夺利的心,暗想着做成了这事儿,那掌门还不是囊中之物?这才寻到此间,谁想到此地百姓不曾开化,凭他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肯皈依佛祖,竟无一人理会得他,有心回去,奈何当时夸下海口,早已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他跟着那中年人身后,却是不停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他并非是寻常的凡夫俗子。他虽然心存私欲,却是有眼力的,那男子龙行虎步,皮肤白皙,犹如婴孩,须发皆黑,似返老还童,身上隐隐有金光浮现,那是什么山野村夫,分明是修炼有成的高人,看起来不是佛门的高僧大德,也是道家的有道全真,看来自己的这幢大事,就要应在这人的身上,他这边打定了主义,脚下便轻快起来,不觉间已到了那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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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的时间还没到,村子里的人却早来了,这小小的破庙,被装点一新,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宛若新年一般,这村子虽然贫穷,村民们对神却不吝啬,平日里不肯花费从牙缝里剩下来的几个钱,都给花在了这神庙上,一来二去,这神庙便成了村子里最福利堂皇的地方,比里长家的宅子还要气派许多,那神像也给翻新过好几次,上面胡乱涂了不少彩漆,弄得花花绿绿,倒像是乡下女子的裙子一样土气,不过这也怪不得村民们,他们虽然笃信,却谁也不曾见过神,只能凭想象去乱涂乱画一气,把神画成他们自以为美丽的样子,这村子里又没有什么丹青圣手,便给神化成了这般丑八怪的样子,村里人却是都觉得好的,若是谁敢说出一个丑字,怕是会将那人活剐了。
定一和尚混进了人群里看见了那神像,忍不住想要嗤笑出来。这神像也忒寒酸,若是这帮村夫见了大雄宝殿里金装的佛像,怕是不知道会惊成什么鸟样。不过他却是想错了,这村里的人,却是不乏见过佛像的,不过相比与佛像的金身,显然这丑不拉几的神像更合他们的口味,因为那佛像虽然金碧辉煌,却是这升斗小民供养不起的,这神像虽然丑陋,却是可以供在庙里的。相比那些触不可及的东西,人们显然更愿意相信那些可以实现的东西,从小在寺院长大的定一是不懂的。他这里强忍住笑意,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失去了那中年男子和女孩的踪影,在人群里仔细一找,才发现原来他们二人被几个村妇拦住了,他挤开人群,仔细去听那几人说话,原来这几个女人却是在嘲笑她没有祭品。
“呦呦,这庙会还有空着手来的?”一名膀大腰圆的村妇指着小蕊的鼻子说个不停“还以为你是村里的神婆呢?要说你们这一家也真是寒颤,你奶奶仗着当年自己是神婆,口口声声说自己离神最近,非但不肯拿财务祭祀,还要打着神的旗号敛财,生生骗了不少祭品,你爹和你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每次来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去年买不起猪羊,宰了个过路的人来充数,今年更是过分,竟然空着手来了,难怪辈辈要遭天谴,活该穷贱。”旁边的一群村妇轰然大笑,纷纷附和,原来这群妇人年年都要奚落她父女一番,只因她奶奶当年太过风光,是这村子里唯一的神婆,那时候这村子里还没有神庙和神像,村里大事小情,都要来问过她才行,便是那里长和乡绅,也常常要看她的脸色,所谓拜神,就是祭拜神婆,平日里受着村民们的供养,虽然连田地也不曾种得一亩,自然衣食无忧,后来她死了以后,村子里建起了神庙,就再也没有神婆了,村民们想起她奶奶当年的风光,总觉得被占了便宜,每每遇见父女两人,总要奚落嘲讽一番,这已经不知道是第所少次了,小蕊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却被一双手轻轻的捏了捏,抬头看到稜睁神正微笑的看着她,顿时心中大定,想起神就在自己身边,便鼓起勇气顶了回去,说了句“你们这帮八婆懂得什么!”
那群村妇往日里奚落她时,她不是低头离开,便是默默垂泪,哪里受过这般顶撞,不由勃然大怒,纷纷围拢过来,想要给这小妮子一个教训,小蕊凛然不惧,像只愤怒的小公鸡一样昂头挺胸迎上前去,眼看着便要和那群村妇撕扯在一起,却冷不防听见三声铜锣响,两伙人便不约而同的分开,恭恭敬敬的站好,连那些嘈杂的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祭神的时辰到了。
里长缓缓走上前去,人群分开两边,恭敬的为他让出一条路来,张秀才昂首挺胸的跟在后面,得意的看着众人们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他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尊崇,忍不住有点得意忘形。两人走到台上,里长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点燃了高香,烟雾缭绕起来,袅袅婷婷的升腾着,张秀才读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祭文,那酸不溜丢的赋本来这村子里的人是没有一个听得懂的,但此刻却都如痴如醉,像是在聆听神的教诲一样,等那裹脚布一样冗长的祭文终于念完,才纷纷长处了一口气,只觉得以前讨厌的酸腐味也变得神圣起来,紧接着又听到村长说祭祀开始,便一个一个排着队向前奉上祭品去,这村子里的人本来都是老粗,没什么规矩,此时却秩序井然,更没有半个加塞的,不一会儿那神像前便摆满了祭品,有猪羊鸡鸭,也有金银财宝,也有实在没钱的,拐来路人或是杀了自己的儿女做祭祀,众人嫌完了祭品,又纷纷站了回去,不过这次顺序却与先前不同,那祭品贵重的,自然站在了前排,祭品寒酸的,便往后面站,不一会儿便都站好了,又听见里长高声喊道:“祭祀毕,拜神,跪。”
众人便纷纷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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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长跪在离神像最近的地方,张秀才紧挨着他跪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跪在离神这么近的位置,有些激动,险些跌倒,给里长白了一眼,才强自稳住,没有出丑。众人也按着自己的位置,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瞬间如潮水般跪倒了一片,那张秀才眼尖,却看见后排还有人没有跪下,仔细一看,却是小蕊父女和一个和尚,想起早上吃的瘪,又急着在里长面前挽回面子,便高声道:“里长,有人不跪呢!”
这场上本来鸦雀无声,极为寂静,他这一喊,却是人人都听得真切,顿时纷纷回头来怒视三人,这众目睽睽,定一和尚第一个顶不住,虽然他是个僧人,本应是只敬佛法,不拜外神的,但他却是深知这尘世间的道理,若是所有人都跪着,站着的那个,便是大家的敌人,他却是不敢犯众怒,在心中暗暗跟佛祖告了个罪,忙不迭跪了下去,嘴里还说着:“却是刚才出神,一时忘了,果然神光灵验。”那众人的目光便从他身上移开,落在小蕊父女身上,小蕊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间慌了,想都没想便跪了下去,不过她却是向着身边稜睁神的方向。
就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人了。
里长认得他是小蕊的父亲,平日里一向老实,以为他是傻了,便忍不住提醒道:“赵水生,你怎地还不跪下?”
那赵水生只是不答,张秀才见了,便添油加醋的说,我今天早上见了这赵水生,也不知道冲着了什么鬼怪,言语间颇为不敬神灵呢。那里长便凌然大怒,厉声喝到:“跪下!”
众人见他不跪,也义愤填膺,纷纷呵斥,一时满是“跪下”之声,那赵水生却开口了。
“真神在此,你们竟然不拜,却要跪那假的雕像。”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把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你们要拜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本尊也跟你们一起下拜,真是无知。”
众人哗然。
它不是人,不知道人类喜欢把自己的无知当成神来崇拜,似乎这样能让他们的无知也伟大起来,而质疑这种无知的,便会成为他们发泄愤怒的对象。
有人开始去按他的肩膀,想强迫他跪下,但却发现那肩膀有千斤重,然后第二个人去按他的肩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他虽然是神灵,但终究被困在人类的身体里,即使这具身体再完美,再强壮,也敌不过成百上千的人一起的力量,所以他的膝盖终于弯了下来,向那座被漆得花花绿绿的神像跪了下去,小蕊目眦欲裂,却根本敌不过疯狂的人群,急得流下了眼泪,她想告诉他们跪在他们眼前的是神,想向他们描述神的伟大,却发现什么也无法说出口,神太大了,已经超出了她的语言,最终她只艰难的说出了那两个音节:稜睁。
她看见神望向了她。
那眼神是无法形容的,一股寒意从她的心灵深处泛起,她似乎感觉到了神的愤怒。
她不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之中,神曾经无数次的降临世间,所收获的只有屈辱。名叫耶稣的神降临世间,人们把它钉在十字架上;名为如来的神降临世间,人们却把它当成乞丐;名为女娲的神降临世间,人们却把它当成□□。
人类因无知而崇拜神,人类也因无知而错过神,哪怕神就在他的面前,他却只肯相信自己的幻像和雕塑,他们愚蠢的骄傲让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神并不需要他们相信,一旦人类的无知终于让他们愤怒,等待他们的只有神的惩罚或者宽恕。
比如面前的这一位。
“你们想用这朽木做成的雕像来困住我吗?人类。”它的声音愤怒起来,似雷霆咆哮,似江河决口,似山川倒塌,似大地崩裂,它高声咆哮“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一切,是森罗万象,是杯中的水,门前的小溪,动脉里的血液,冬天的雪,夏日的雾,是可见与不可见,可理解与不可理解之事物,是难以形容,无法描绘,不可想象,你们习惯称我为神,只看见了我的一小部分,便根据不同的形象描绘我,你们崇拜我的雕像,却不曾知晓我之真名,凡人,你们所侮辱的真神,名为稜睁!”
这两个拗口的字似乎有力量一般,滚落在地上,让大地发出了一阵呻吟般的轰鸣,然后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那座花花绿绿的神像轰然坍塌,人们开始惶恐起来,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它是不是真的神灵,按着他肩膀的手松了一些,有些人似乎要向他跪拜,小蕊露出了笑容。
然后一块石头丢了过来,砸中了它的脑袋,人类的身体经不起这坚硬的碰撞,血流了出来。
是里长。他正大声喊着“他不是神,他是人!”
“神是不会受伤的,他流血了,他是个骗子!”
“神像倒塌了,是他触怒了神灵,打死他!”
人们回过神来,被欺骗的恼怒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他们开始疯狂的殴打他,用拳脚、用木棒,用石块,用牙齿,有人拿起火把,点燃了他的衣服。小蕊绝望的喊着,但她的声音很快被人群淹没了,她又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定一和尚,对他说“你不是要破除邪神吗?快救救他呀。”
好几人便恶狠狠的盯着和尚看,他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的说:“哪有什么邪神,这神就是我佛,此人亵渎神灵,还是早点超度了吧”说罢也向那人丢了块石子,几个人才舍他去了,他又向着小蕊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没用力,却是还想假装慈悲。
小蕊便坐在地上哭,众人七手八脚不停地打,很快便把那人打的血肉模糊,再也不能动了,他们意犹未尽,又向小蕊围拢过来。
小蕊却不跑也不动,她早已万念俱灰。
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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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神被解放了。
起风了。
乌云突然密布。
整个天空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人们尖叫着四下奔逃,在惶恐中彼此踩踏,继而又匍匐余地,颤抖着乞求神的原谅,在他们看来,那个不肯下跪的人触怒了神,所以他们一边咒骂着,一边叩头如捣蒜,如蝼蚁一般。
只有小蕊没有动,她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我在你中”,然后便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向着天空举起了双手。
然后雷霆如雨点般落下。
第一道雷霆劈中了里长,从他的头上劈下去,让他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第二道雷霆劈中了张秀才,将他劈成两半;第三道雷霆劈中了定一和尚,他此时正想要逃走,那道雷追着他进了屋子,将他劈得四分五裂,然后是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雷霆整整响了一个时辰,村民们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整个村庄房倒屋塌,地像是被犁了一遍,到处都是乌黑的痕迹,这个村子就这样消失了。
只有一个七岁的孩子安然无恙。
然后天下皆知。
消息不胫而走,世人都知道了有一位叫稜睁神的真神,因为一个狂徒不肯跪拜而降下雷霆之怒,毁掉了整个村庄,世人纷纷信仰,以为神威浩瀚,十国皆有供奉者,又有传闻此神喜杀人祭拜,祭品又分三等,得官员士秀,谓之聪明人,一可当三;师僧道士,谓之修行人,一可当二;此外妇人及小儿,则一而已,杀人活祭之风遂兴。
世人只信仰强大,并不信仰正义。
那是他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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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
南平国峡路的一个小村子里,一个年轻的神婆夜不能寐,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人上门来求她祭祀,这乱世人命尚且贱如狗,哪有人舍得花钱祭拜鬼神?家里已经每米下锅,丈夫前几天也病死了,自己三天没吃饭,早断了奶水,眼看着那襁褓中的婴儿也要饿死,禁不住暗暗垂泪。
连她自己也不信神。
这世间是没有神的,若有神在,这天下众生涂炭,又怎么会不管?平日里她做的那些请神上身的把戏,自己心里有数,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为了骗些祭品苟且偷生罢了,就跟那些佛呀,菩萨一样,都是用来骗人的。
不会有神来救自己的,她想。
屋子里丈夫的尸体已经臭了,她也没有力气去搬,那盏油灯跳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熄灭,孩子还在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知道,那个小东西醒了就要喝奶,而自己没有奶,家里也没有米,甚至连一滴灯油都没有了。
她抱起还在熟睡中的孩子,心里打定主意,等这盏灯灭了,就摔死它,然后再用一根绳子了断了自己。
然后那盏勉强挣扎的油灯便终于用光了所有的油,终于寿终正寝,噼啪的跳了一下,突然熄灭了,她顿时眼前一片黑暗,然后刚刚极静的屋子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窗外的虫鸣声、厨房的滴水声、风吹动柴门的吱呀声都一起响了起来,那些声音此起彼伏,时断时续,一股脑的往她的耳朵里钻去,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那具尸体腐烂的声音,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弥漫在室内的腐臭味混杂在一起,让她竟似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般,甚至忘记了丢掉她手中的孩子,然后她突然感觉那些声音交织在了一起,汇成了稜睁、稜睁、稜睁的声音,那是两个极为拗口的字,像是一个名字。
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进来了,那东西在丈夫的尸体上徘徊了一圈,似乎是嫌弃那具尸体已经腐烂得太厉害了,便钻进了她的身体,她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自己感觉到了整个世界。
原来世上竟然是有神的,神并不关心人的疾苦,它只需要被献祭,否则便会降下灾祸。
神名稜睁。
然后便有了神。
人按照自己的想象创造了神,然后神超越了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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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真渗人。”小丫头打了个寒颤“那神,是小蕊的奶奶创造出来的吗?”
“没有小蕊,没有奶奶,没有稜睁神。”乞丐笑了“只有死神和渡鸦的一个梦,小蕊也好,奶奶也好,都是人,而人会死亡,而稜睁神,是万物的集合,万物会腐朽。那只是一个小丫头和一只渡鸦的一个梦而已,不过这个梦是真实的罢了,死神在梦里变成了人,渡鸦却变成了神,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孤独。”
“那我会不会是一个梦?”小丫头一头雾水的问“到底什么是真实的?”
“你是一只猫的一个梦。”乞丐笑了“梦醒了你就会变成一只大黑猫,至于什么是真实的,我觉得我说的话便是真实的。”
“你才是猫!”小丫头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把那个小挂件丢向了乞丐,没好气的说“快让邪神把你带走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身后,一团模糊的黑影浮现出来,瓮声瓮气的说:“她生气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害怕了。”乞丐笑了“被你吓的,稜睁神。”
“她创造了我怎么会害怕我。”稜睁神竟然学着小丫头撇了撇嘴“连着名字都是她取得,她会怕?明明是你吓的。”
“原来神的名字也是被赋予的。”乞丐的眼中闪着幽绿的光“所以说,做神哪有做妖好,我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那得向您一样言出法随才行,也有不少妖怪被叫做鲶鱼精、野猪精的。” 稜睁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颇有一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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