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眼见白喑脚下也有冰刺丛生，茉莉手上的动作先于声音到达。

——灰黑色的烟雾锁链、瞬间出手的死神镰刀……在此时，能用于救命和反抗的工具，反被那近在眼前的蓝白事物映成不详。

被强行扯开后，白喑也即刻做出反应，她完全没有逞强好胜的心思，第一时间就是展开防御保护好自己，顺带进一步拉开距离。

元素能量以及精神力形成了不同的护盾，但，雪却依旧在下着……

白喑伸手去触碰雪花，轻易接到了……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

她略微犹豫后，才做出判断：“这东西……大概要用一些纯物理手段？”

茉莉远远扫她一眼，以示收到。

她的烟雾锁链缠在白喑腕上——显然，这是和外面雪花差不多属性的物品——同时用镰刀开路，规避躲闪着前进。

待走到一成型的巨大冰柱旁边，她才短暂停下。

此时，空中雪花早已触到地面，开始在脚下堆积。

整个空间四下都是雪，天上、眼前，层层叠叠，已经到了可以遮掩视线的程度……

对于峡谷夜间的突发状况，茉莉同白喑一样懵——来之前所了解到的信息中并没有提及这些，她也没搞懂具体情况。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雪花的了解。

于是，茉莉第一时间做出判断：“我们要先找个东西避一避，暴风雪要来了……”

……

之后的情况，正如她所说……强风吹过，带着雪花打转，那些飘在空中的，徘徊在地面上的，比起雪花，反而更像沙尘，打在人身上脸上，生疼。

这其实是峡谷环境中最不该出现的场景，有周围的山体在，风很难吹进来，但，这就是出现了。

本来属于夜晚的声音渐渐停息，那些本就不存在的鸟雀昆虫，此时更是真的“死了”，只余剧烈的风声，以及雪打到衣服上，产生的那种类似于雨滴打地的声音。

依旧很吵闹，但又是诡异的，“安静”。

到此刻，白喑惊觉一个事实——在这里，她甚至听不到茉莉的呼吸声。

意识到这一点，她又向茉莉那边靠近了一点，本被拉远的距离顷刻消弭：“这暂时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我哪怕体质不行，好歹也是个魔法师，你就更别说了，这种纯物理伤害，短时间内应该……”

这话还没说完，远处一棵树被裹挟着倒下，然后随着风雪横冲直撞，俨然化成一伤人利器。

“咳。”

茉莉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过解释还是很快到位：“躲避是很有必要的，再等一会，哪怕有风，雪也会越积越厚，在这种环境温度下，体力消耗也会增加……”

夜晚才刚刚开始，按照之前白天的持续时间来计算，恐怕会很难熬。

况且，此地的危险不只有这些……

还有……天上的“月亮”。

……虽然此刻，那东西已经被四下生长的高大冰晶，以及暴怒的雪花完全遮蔽……但，茉莉仍清晰记得，她第一眼看到那巨大东西的震撼——

“天上那个东西，它……不会掉下来吧？”

说起来也是奇怪，那东西……似乎有一种很强的魔力——它只是安静呆在那里，就能让人发自内心去相信……总有一刻，它会掉下来！

“嗯……放心，不会……”

这话一说出口，白喑又忽然不确定了——那玩意儿和她老家的月亮，明显不是同一种物体。

这里有这里的规则，说不定呢……还真有掉下来这一说？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白喑猛地就感知到了一些不好的预兆，然后……她强行把那些危险想法消灭了，只留下了最纯粹的东西——

“月亮是不会有危险的，我们暂时可以不用担心那个。”

此话一出，那点危险预警，又转瞬消失了，仿若从未出现过。

这……竟然可以制止吗？

但是，无论她如何去坚信这个世界没有月亮，天上的月亮都不会消失……所以，是只能控制一些没有应验的东西？

想到这里，白喑试探性向茉莉发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在风雪中有一个避风港，你觉得它会是什么样的？”

“嗯？”茉莉没想通白喑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她还是给出了回答：“我想的话……会是，山洞？里面不必有什么东西，空间也不要太大，最好能一眼望到头……”

那东西，几乎可以说是风雪中最安全的地方了……至少对茉莉来说是这样。

“进去之后堵住洞口，再放一个火球术取暖照明，缩在里面想必会很暖和。”说到这里，她想笑，但此时的场景又让她笑不出来。

……哪怕伤不到她，暴风雪本身，都是压抑且危险的，和常见的那种无害的雪花不一样。

“好的，我知道了。”白喑听后即刻点点头，她没有去注意茉莉的状态表情，只是专注去感知什么……

很快，她有了收获，抬头扫视四周，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走吧，我们去那边。”

“唉？”茉莉也试着用精神力探了一下……可惜，不管场景如何变化，最后探知到的，依旧只是那片最初的峡谷。

所以，白喑是感知到了什么？

类似于灵族的精神能力，在这里会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虽然抱有疑惑，但她并没有选择发问……毕竟，她们在雪中行走。

现在提问，不只是时机不合适，动机，也有一点小问题——看白喑此刻的行动，答案大概率就在前方了，没必要问的。

……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白喑在某个特定的位置停下，然后，她转身展示身后的场景：“好了，到了……是你想要的山洞吗？”

在风雪夜幕后，是黑漆漆的一片，茉莉试探性点亮武器，照出来的场景……确实和想象得没差。

她走上前去，神情难免带着些略显孩子气的惊讶：“还，还真……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呢？

白喑紧跟着走到山洞内，她伸手触摸凝实的墙体，眼瞳中有微光流转，好似是陷入了回忆。

……强烈的愿望，真挚的情感，会被悄无声息地取走，凝结成记忆，显化在这个空间里……这些，是如此的熟悉。

所以，蝴蝶夫人来过这里吗？

……她大概是来过的吧。

毕竟……

白喑主动把脑海中的一些关系联结起来。

她想到了光明。

——毕竟，茉莉之前说了，光明来过这里。

所以啊……

这里的规则已然显而易见。

——所想即所得。

那是一条听上去极为美好的法则，但事实……

她们已经亲眼见证到了……外面的乱象，那显然也是她们想到而后应验的东西。

……

看着已经在想办法堵洞口的茉莉，白喑轻叹一口气，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到这里，我们差不多就是安全了吧？”

“嗯……暂时？”茉莉找准角度卡好从外面挖来的冰晶，观察了一番效果之后，满意拍手收工。

此时，白喑已经点好了火焰——并不是什么火球术，因为进来之后发现这边其实是有点废弃木头草料的，于是，她发挥了一下自己仅有的那点野外生存能力，点了一个真实的篝火。

而后再清扫出一片空地，排除潜在危险……有魔法能力协助，这些都无比轻松。

不过做完之后，白喑还是非常真情实感伸了个懒腰：“我觉得我甚至可以睡一觉。”

她这种心态显然不太对，但茉莉却并没有说什么……

对白喑的一切异常，茉莉都闭口不谈，一如之前她分明知道白喑掌握了某些线索，但在对方开口坦白之前，她就完全没有去询问的心思。

最终，她也只是找好一个位置坐下，然后顺着对方的话接上一句：“……那我帮你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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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白喑大概是睡过去了，中间的一切，皆是无比模糊……

倒是梦里，所有场景和内容都清晰可见。

她的记忆图书馆、碎成一地的玻璃、满是裂痕的梦泡，还有……

曾有熟悉的人对她发问，那人说：“你还记得我吗？”

……

再次醒来，就又是熟悉的，由冰晶围成的大厅，和其中不变的冰棺……

梦中最后的声音犹在耳边。

那很温柔——作为陷阱和武器，它甚至可以说是温暖的……

“睡去吧，去做一个，或许没有那么美好的梦。”

是一个悦耳的女声，听语调像是什么长辈。

她说：“不必担心。”

“因为……”

“醒来之后，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

不得不说，对方成功了，她害怕了……

寻到了她的记忆深处，找到了她的弱点。

虽然前面大多环节，都是她诱敌深入导致的结果，但最终，对方确实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记忆消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她才深刻明白……

哪怕在这之后，还能重新看到那些画面，重新找回它们……但这就像破镜重圆，终究会留着裂痕。

世界上怎么会有真正的破镜重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