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来看看婶家刚摘的丝瓜,嫩的很,来,那点点……”
“二郎啊,这么早就来了,薛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哟,二郎,又长高了……”
薛仲徽,松县知府家二子,自小薛仲徽就顽劣,虽说顽劣,但是聪明嘴甜,街里街坊都对这个惹祸成性的小子又爱又恨,在家又排老二,就都叫他二郎。
薛仲徽咧着嘴笑的灿烂,一一跟一众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打过招呼,在庙会上逛了两圈。
“啧……年年庙会都这样,除了人还是人,没个新鲜,真真是无趣。”薛仲徽从人群中挤出,抖了抖衣服。
“是啊,年年都这样。”薛仲徽闻声转头,看向说话那人,那人靠在青石墙上,长得甚是好看,微微歪着头,勾着嘴角看着他。
“你是?”这城不大,住在着的所有人薛仲徽都能认个七七八八,可眼前这人薛仲徽却是从未有过印象,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眼熟的很。
“二郎不记得我了,真是伤人家的心呢。”谢衡缓步走过来,好像跟薛仲徽熟的很。
“你看着不像是我们松城的人,可是迷了路?”
薛仲徽撤了半步,打量一圈,这人的确是没见过。
“刚刚听你说这庙会无趣,走,咱们换个地方玩玩。”谢衡自顾自说,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等薛仲徽回答,谢衡拉着他就走。
薛仲徽甩开谢衡的手,有些恼,“你我第一次见面,有什么理由跟你走,而且,今天是庙会,不赶庙会,还能干什么?”
“有什么不能干的,平日你干什么就一样可以干什么,一样是一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赶庙会?”薛仲徽一下被噎住,在他的印象中,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赶庙会,这一天除了庙会他们从未干过其他事情。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赶庙会。
薛仲徽嘴硬道“我们松城年年如此,你一个外地人自是不懂。”
“啧,又来了。”谢衡抱着手臂,眼神飘开似乎有些不耐烦,语调懒懒的轻飘飘地传来,明明身处闹市,声音却很清晰。
什么又来了?这人说话怎么驴头不对马嘴。
“怪人。”薛仲徽也懒的再理他,哼了一句转头就要走。
“你们这怪的可不止是我。”谢衡的懒调再次飘来。
薛仲徽嘴唇微张,又合上,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是吧,薛二郎。”
薛仲徽只觉心中一颤,呼吸快了半拍,额头也渗出些薄汗。
“去年你袋子也是装了三根丝瓜吧,前年,大前年都是,对吗?”谢衡还慢慢悠悠地说着。
薛仲徽一惊,没错,每年每次都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王婶说着同样的话,给着同样的东西,想到这里,薛仲徽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是什么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衡噙着笑望着他,薛仲徽只觉得那眼神吓人,似乎可以将人看出两个窟窿,所有东西都无处可藏,□□赤条条地站在他眼前一般。
“二郎你猜我是什么人?我胡不胡说你更清楚。”
“疯子。”薛仲徽压低声音道。
“仲徽,你在哪?”青年温润的声音自远处穿来。
二人转头,一书生模样的清秀青年向这边走来,谢衡遂轻笑一声,拍拍薛仲徽的肩。
“薛二郎,咱们一会见。”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仲徽,你果然在这,刚刚是谁和你在一起,我怎的没见过。”青年挤过人群,微皱起眉头,盯着谢衡离开的地方。
薛仲徽缓了缓神,道“没什么,那人大约有些疯,说了些疯言疯语罢了。”
“没事就好。”訾舒松了口气“还记得百景图吗,我完成了,仲徽可要来瞧瞧。”
“咱们訾舒相邀,当然要看上一看了。”
两人一起去了訾舒家,两间草房,有些简陋清贫。
薛仲徽突然愣住,訾舒不是住在城里的书舍吗?怎么……
“訾舒……”薛仲徽开口。
“仲徽怎么了?”訾舒柔声回应。
“我怎么记得你家住城里……不在这城外……”
訾舒闻言笑出声来。
“说什么胡话,我几时在城里住过。快些进来,人都晒傻了可还得了。”
薛仲徽只觉脑袋突然刺痛一下,没错,訾舒的确一直住在城外,因为是外乡人,这里的一切还是薛仲徽亲自置办的,可是为何会记得他是住在城中书舍。
訾舒招待薛仲徽坐下,沏茶倒水,把床上被子抱开,转身取来画,铺在床上。
画把床板铺了个严严实实,画上花花绿绿,好不精致热闹,从东集到西集,城南到城北,从桥到路,从大大小小的铺面宅子,到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一应俱全,细致的不得了,薛仲徽只是听訾舒一直念叨这百景图,从未见过,如今一见,竟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仲徽,这画送你可好。”
薛仲徽猛的转过头,看着訾舒“好訾舒,这么好的画你送我作甚,我一向不喜欢文墨,看不懂这文绉绉的东西。”
訾舒扯住薛仲徽,右手扣住薛仲徽右肩,薛仲徽几乎靠在他怀里,鼻尖满是訾舒气息,薛仲徽只觉得左耳像是挨着滚烫的碳火,烫人的很。
“你这是要与我生分了,既然送你,你就给我拿回去,矜持个什么劲,随你挂墙上,塞柜子里,还是当柴火烧都无所谓。”
薛仲徽心头一热,訾舒的吐息吹在脸上,脑袋便有些晕晕乎乎有些上不来气,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哈哈,你怎么也开始说胡话了。”薛仲徽说着轻轻挣脱开。
薛仲徽转头看向訾舒,窗外透进的阳光明媚,拢着訾舒,訾舒笑的灿烂,薛仲徽只觉他的笑比阳光更刺眼,只是一眼,便晒到脸颊发烫,心底翻涌。
是的,薛府二公子,喜欢一个外乡来的穷书生,还是一个男人,这份感情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因何而起,是月余前他颂诗吟曲时的温柔眼神,还是一年前卧病在床,油米不进,他深夜顶风踏雪而来为他熬的那一碗姜汤的温暖,或是初次见面时,他恭敬谦和的笑。
薛仲徽记不得了,訾舒长他几岁,开始薛仲徽觉得訾舒长得好看,为人恭敬有礼,谈吐温润,直到现在才知道訾舒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他捧心尖尖上的欢愉,只是陪在他身边就满心欢喜,心中荡漾,想要朝朝暮暮相见,日日夜夜耳鬓厮磨,但是这种有违人伦,龌龊不堪的心思他又怎能说的出口。
“仲徽,在看什么?”訾舒见他盯着自己出神,心下觉得好玩。
“看你,你笑起来真好看。”薛仲徽着了魔障一样脱口而出。
訾舒愣了愣,笑容一僵,薛仲徽当下意识到了不对,忙改口。
“不不不,不是,那个……”薛仲徽慌了,不知如何解释。
訾舒见状反倒是平静,带着笑。“不是什么?好看你便看着。”
薛仲徽闻言傻住“訾舒……我……”
“你既然喜欢便看着我罢。”訾舒语调温柔,勾魂摄魄般,訾舒伸手轻轻抚上薛仲徽的脸颊“仲徽,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薛仲徽像飘在云里,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訾舒温柔的声音和俊秀的双眼。
薛仲徽像是丢魂一般,再醒过来时,怀里抱着画躺在自家床上,薛仲徽仔细回忆,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訾舒抱着他,问他喜欢自己吗,然后轻轻牵起自己的手,坐到床上,訾舒的唇很软,眼神清澈,宽衣解带,相拥而下,时而轻缓时而急促,连日头都又红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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