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徽猛的回神。
外头已是圆月高挂,薛仲徽收拾好桌子,抱着画轴,轻轻放下,缓缓打开,画上人物好似活了一般,凑近好像听到闹市中你一言我一语的杀价。
“二郎,好画啊,那个小书生功夫不错。”
薛仲徽吓了一哆嗦,抬头,谢衡站在窗户边上,正看着那画。
“疯子,你怎么进来的?!”
“叫什么疯子这么见外,怪叫人伤心的,还是叫我谢衡吧。”谢衡嘴上可怜巴巴的,可面上却没半点伤心难受的痕迹。
“我又不认识你,你半夜扒我窗户口,我骂你一句有什么不对吗?”薛仲徽气的涨红着脸。
“画上画的是松城?”谢衡翻窗进来,手指抚上画,又没接薛仲徽话茬。
薛仲徽吓了一跳,退了两步,这人行为诡异,神出鬼没,悄然无声的混进府中,但是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虽说薛仲徽并不喜欢这人,但是也不想怎么样他。
因为是深夜,现在一嗓子喊出来,必是惊的鸡犬不宁,便佯装沉静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谢衡不痛不痒地回道“都不如何,你爱说不说。”
“你……”这人是有毛病吧!
薛仲徽终究年纪小,火气大,见他这般,撸起袖子抄起桌子上的纸镇,便丢了过去。
只见谢衡抬手,轻松接住纸镇,怂了下肩一脸无辜道“二郎啊,你家的待客之道就这样吗?”
“我家不接私闯进来的‘客’人。”
谢衡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不管多少次,你都是这句话。”
薛仲徽愣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倒是你,是真有意思。”
“你……”薛仲徽气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才有意思,你他妈全家都有意思。
“我什么?”谢衡放下纸镇,扶着桌子,撑起下巴,挑眉着说。
“泼皮……”薛仲徽咬着牙。
谢衡起身走向画,手抚上画,开口“画的真好啊,人像是活的一样,不管看多少次,每次感觉都不一样,二郎,你说是吧?”
多少次?这画是刚刚才画好的,谢衡哪来的多少次?
“画的是好,可是 ……”谢衡顿了下来,薛仲徽突然心慌的厉害,看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其实突然心虚起来。
“可是什么?”
“画就是画,就算再美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不论看多少遍,结果都是死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薛仲徽自太阳穴穴开始绞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谢衡敛了笑,面无表情望向他,有些吓人。
薛仲徽心悸的很,冲出去房门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有贼!”
谢衡缓步踱出,靠在门框上,淡然道“我一没偷二没抢,算哪门子的贼。没人回应你的,别白费力气了。”
薛仲徽慌张跑出院子,沿着小路一路跑进下一个院子,抬头,对上了谢衡的眼。
“啊!妖孽!”薛仲徽吓的大喊一声,转身再次跑了出去,可是不论如何都是跑回这里。
“都告诉你了没人会应你。”谢衡看着他这个样子轻笑一声。
“你……到底干了什么?”薛仲徽声音有些颤抖,控制不住的恐惧。
“我什么都没做。”
薛仲徽攥拳,指甲掐进手掌,让自己冷静下来“其他人呢?我的父母呢?”
谢衡闻言笑出声来,甚至可以用癫狂来形容“哈哈哈哈,其他人?你还在找其他人。”
疯子!十足十的疯子。
“我问你,今日下午你在何处,与何人一起,做了何事?”
薛仲徽中了邪一般回答“与朋友一起,我们……”薛仲徽顿了一下回神,喊道“干你屁事!”
“昨日下午呢?”
“也是与朋友一起,我们……”在书案之上,一同今日,与訾舒翻云覆雨……半梦半醒抱着画回家……
“前日呢?”
“……”薛仲徽脸色越来越难看
“前前日,前前前日呢?……”谢衡接着问
薛仲徽已经听不到谢衡在说什么?没错,每日下午都是与訾舒在不同地方,床上,案上,暖炉旁甚至在林中,等等。
薛仲徽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嘴!你是谁?”
“……”谢衡话还没说。
“仲徽!怎么了?”突然一声打断谢衡。
二人回头,訾舒出现在不远处。
谢衡愣住“你……”
訾舒扶起薛仲徽,柔声问“怎么坐在地上,湿气重。还未曾请教,您是?”
转头看向谢衡,前半句若说是春风,后半句就是深秋的冷雨。
谢衡回了神,依旧是满脸漫不经心,懒散地靠在门框上“一个小人物而已。”
薛仲徽诧异地看着訾舒,訾舒怎么深夜前来。
“仲徽怎么这般看我,难道是不想见我了。”
薛仲徽慌忙解释道“怎么会?你怎么来了?”
訾舒斜眼瞟了一眼谢衡,手上微微用力,将薛仲徽环在怀里“我不放心你,过来瞧瞧。”
谢衡踏步走来,在距离两人十步远处停下。
“二郎不介绍介绍吗?”说着又笑起来。
“疯子,你再过来一步试试。”薛仲徽狠声道。
“谁要给你介绍……”薛仲徽接着嘟囔。
“呦呦呦,这是有人撑腰了,说话都硬气了。”谢衡打趣道,似乎跟薛仲徽很熟。
“请您注意言辞。”訾舒微微斜了身子,挡在两人之间。
“是是是,是我言辞不当。”谢衡瞟一眼薛仲徽,又转眼到訾舒身上。
“半夜在院里站着说话也实在不像话,不如我们进去聊聊?”谢衡难得说了句人话,说完转身进了屋,留下薛仲徽与訾舒二人在院里。
“仲徽怎么了?他是谁?他没怎么你吧?……”訾舒关切这问着,薛仲徽望着訾舒的脸,和记忆中一样,英俊清秀,这么近,不是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薛仲徽出了神,想起谢衡的话,年年如此,天天如此……为什么?每天都一样,但是每天都不一样,訾舒,訾舒不一样,除此之外都一样!
为什么?!
“訾舒……我……头疼……”薛仲徽喃喃,面色惨白,苍白的唇微微颤抖。
“仲徽,仲徽!你不要吓唬我,怎么了?”
薛仲徽闻声,像是什么东西崩开,訾舒是……是外来书生……是城中书舍先生……是松城知府的公子!……那我又是谁……
“訾舒啊,我脑袋好乱,你到底……到底是谁?……我又是谁?……訾舒啊……我头好疼啊!”
谢衡靠在窗户口上,瞧着院外的两人,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手指一遍一遍的抚过画。
“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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