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茉茉和殊一是从莲花池下的水路出的清瑶殿，上岸的时候浑身湿哒哒的，殊一掐了个净身决，仓茉茉惊魂甫定：“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殊一有一些被扰了兴致的神色：“怎么，尊主连天君都不怕，还怕他吗？”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她只是觉得刷分不易，必须苟住好感，“诶，女人都是怕麻烦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像尊主这般受人欢迎的女子麻烦会特别多吗？”殊一唇线分明的嘴角微抿着，好像在较什么劲似的。

仓茉茉觉得殊一有点难缠啊，尤其是好感值刷满之后，于是拌嘴道：“不要以为你觉得我好，别人也会觉得我好。”

他黏上来：“我要别人都觉得你不好，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随着殊一对自我认可度的提高，他好像自信了很多，此刻他的目光不再闪避而是直视着她，似乎可以望进她的心里去。

仓茉茉感受着胸口剧烈的跳动，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哎呀，你别乱我心，我还有正事要办。”

“尊主还不能和我一起回魔域吗？还要做些什么，需要属下效力吗？”

仓茉茉道：“不必了，接下去我打算见几个往昔的仙僚，你先回魔域，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给我传递消息。”

“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天君会不会突然出关，对你发难？”

“那也比他突然出现，对我们两个发难来的好解决。放心，我勇救师父的事迹可是被天君在仙界通报表扬过的，他若是想对付我，绝对不敢明目张胆摆起石头砸自己的招牌，对他来说名誉比什么都重要。”

殊一听仓茉茉这么说，确实是这么个理，稍微放心了一点，临走前又道：“你在仙界也没认识几个人，所以你还是会去见凌天的对不对？”

殊一的敏感度她是认可的，她确实是想见凌天，给他打个预防针什么的，当然不能带着殊一一起见咯，不然凌天仙君的警惕性会直接上升好几倍，怎么还可能谈得拢呢。

“切，我才不想见他呢。”仓茉茉这时只能玩文字游戏了，她说她不想见不等于不见，她是被逼无奈去见的啊。

“不用解释，你想见我也没法拦着。但我要提醒你，我小时候和他一起修炼，在各方面都是吊打他的。”

“哦。”仓茉茉顺着他的话道，“这个我在天后的记忆里就感受过了，你小子纯纯的天才啊。”

殊一听了似乎挺受用：“你放心，我回去后定会勤快修炼净化术，到时候我替你去九幽渊境解决危机。”

“嘻嘻，还是你好。”

仓茉茉笑着正要把人送走，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剑差点把她送走。

被剑影逼迫着连着后退几步，殊一扶住了她的肩膀，站到了她的身边。

紫色光电一闪而过，凌天仙君隐含着威怒的声音响起：“果然是你。”

仓茉茉承认自己被打了个手足无措，于是她选择转移目标：“我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兄弟，特意来向你引见。”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凌天仙君眼尾挑起，锐利的目光盯得仓茉茉浑身不自在。

“他呀。”仓茉茉用手指了指殊一，“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一起修炼的兄弟，小一吗？”

见凌天仙君的脸色在一瞬间陷入了迷茫，随后困惑怀疑的目光在殊一的身上游离，继而胳膊一甩，背过身去：“去飏华殿说。”

仓茉茉扫了殊一一眼，点了点头。谁知殊一反而退开了一步：“我不去。”

凌天仙君本来将信将疑，见殊一要跑路，顿时兴趣十足，两个人他逃他追，竟然又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殊一被按在地上摩擦，凌天仙君赤手的拳风呼在他的脸孔上方威慑道：“据说你各方面都吊打我？嗯？就凭你？”

仓茉茉又要赶上去劝架，凌天仙君见殊一闭上眼睛，甩开脸去，一副任凭处理的样子，似乎觉得没意思，就停了下来：“废物！你这些年都去学绣花了吗？”

殊一诡异地笑着，不顾嘴角流下的血迹，把手伸进了衣襟内袋里，缓缓地掏出了一个东西，凌天仙君当场愣住，仓茉茉仔细一瞧，心道，完了。是她送给他的——面具。

本来殊一去除了魔气只留下仙元，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魔纹缠痕，凌天仙君根本认不出他，只会把他当成小时候的玩伴，这样一来……

凌天仙君瞳孔地震，发出了灵魂拷问：“怎么会……你怎么会是那个魔物？”

殊一笑着说：“你以为别人的命都像你那么好吗？真命天子。”然后还未等凌天仙君反应过来就猛地站了起来后退几步，从原本就要离开的天门附近一跃而下。

凌天仙君无处宣泄的目光投向了来不及跑路的仓茉茉。

仓茉茉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

飏华殿的书房内，仓茉茉抿了一口茶润润喉：“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子的。”

凌天仙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不信可以去问天后。”仓茉茉建议道。她只是把殊一的身世说了一下，却略过了天君派他去做卧底的事情。因为，天君从小对凌天仙君寄予厚望，深度培养，凌天仙君也把天君奉为偶像权威，一下子把事情和盘托出怕他承受不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这是凌天仙君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话，“你们很熟吗？”

“我当然是在魔域遇见他的。可以看出殊一离开仙界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吧，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魔域了。”

“听你说，他刚出生就被魔气给污染过。可能这就是他最后会走向魔域的原因吧。”

仓茉茉不置可否，说道：“不过他现在身上的魔气都已经被清除干净了。”

“是你干的？”

仓茉茉点了点头，也没说伏尘仙君帮忙了，殊一魔气深重，靠她一己之力还有点难办。

“总算做了件好事。”凌天仙君说道。

仓茉茉不满道：“是又做了件好事吧。”想到近期得罪他不少次，就不与他计较了。

“你能弃暗投明，我还是很开心的。”凌天仙君指的是她从魔族又横跳到仙族了，“洗髓很痛苦吧？”

仓茉茉想了想，花了8888魔石确实挺痛苦的，于是点了点头。但是她对自己面板的颜色是什么一点都不在乎，能够根据需求适时切换技能才是硬道理。于是抽空瞄了一眼游戏商城，发现从仙族面板切换到魔族又要花8888灵石。

“那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了。”凌天仙君看着她的目光竟流露出了一丝心疼。

“你能容得下我，那天君呢？”仓茉茉终于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大山搬了出来。

“他……”凌天仙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他怎么会容不下你？”

“你忘了上次护心镜挨的那一掌了？”仓茉茉低声道，“之前他也说放过我了，结果一碰见我还不是要赶尽杀绝。”

“上次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在九重天上，他怕有什么阴谋，这次我去跟他解释，一定没问题的。”凌天仙君捏紧拳头的关节轻微摩擦了一下，好像在试图说服自己。

“连你自己都不是很敢相信这样的话吧？”仓茉茉尖锐地指出，“因为他对魔族的憎恶是那么根深蒂固。你呢？你恨魔族吗？”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凌天仙君几乎没有纠结地答道，“我不恨魔族，只恨那些滥杀无辜的魔物。即便是仙，也有堕仙，人也分好人与坏人。”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还有的谈。”仓茉茉敏锐地抓住了凌天仙君话里的细节，“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说的没错，那天君的恨来自哪里呢？”

看凌天仙君的脸色好像被问懵了，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大概是出于他对三界的责任，魔域失智者甚众，魔族伤害过太多的无辜之人，所以才会有这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吧。”

“你觉得是这样子的？”刻板印象，听上去十分合理，“但你觉得他这样做对吗？”

凌天仙君似被噎了一下，然后道：“不能说对与不对，出于责任，有时候也是不得不为之。”

“如果你为了维护自己心目中的权威，选择混淆是非的话，我们之间可能没法聊更多了。”仓茉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作势要走，“毕竟我也是魔族出身，对你的影响不好，今日打扰了。”

一条伸出的长臂拦住了她：“好吧，我承认他这样一概而论的做法是不对的。”凌天仙君终于低下了头，“你先别走，好好说会儿话。”

仓茉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故意侧过身子道：“要不然我还是走了算了。”

凌天仙君：“那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来这里自然是有事相商，可是我现在发现我说的话，仙君可能会不爱听，为了不惹人厌烦，我觉得我还是走了吧。”

凌天仙君干脆伸手把仓茉茉又按回到了座位上：“话里有话，欲擒故纵，我让你说你就说。”

仓茉茉坐稳了，又拿起茶水嘬了一口，下面的话可是很难听的，还好他自己要求听的。

从飏华殿出来后，仓茉茉扫了一眼书房里略显颓然的身影，飞快地跑路了。

不料迎面又撞上了敦法道君和宁朗师徒俩。

宁朗一见到她就不怀好意地笑道：“哦哟，魔尊在魔域的时候那么高冷绝情，没想到一转身就扮作小仙子来会情郎啦。”

仓茉茉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不要含沙射影哦，我什么时候高冷绝情过了？”随后又礼貌地对敦法道君行礼。

还是敦法道君上道，夸她好孩子，又慷慨地送了她礼物。

仓茉茉厚脸皮地收下了。心想，NPC送都东西岂能不收。这次他送的宝贝，叫“息壤”，仓茉茉收下的一刻就想到这是一个重要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