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守男德碰上冷情女

“这唱戏的小女儿天生一副好相貌,未曾想平白招惹来无赖,小女儿奋起反抗,奈何终究敌不过那腌臜剽汉。正在此时,一位公子有如神降,顺手救下这小姑娘,不留名便离开了。小姑娘千难万难,在机缘巧合下没寻得了恩人的踪迹。”

“听你这么一说,这戏文倒还是真事儿。那么这人是?”

孙平作揖:“禀皇上,当日行善事之人正是七殿下。如今我助这女子入宫来,只为她一片报恩的赤诚之心所感动。”

他悄悄对身后的女孩使个眼色,她会意,上前跪拜道:“小女子名唤白烟,不求什么,只求能用这不足为道的一生尽心服侍恩人,只有看见恩人过得好,小女子心里才过意得去。”

皇帝:“抬起头来。”

女孩依言抬头。她这会子已经卸了浓厚的妆,得以见到原本清丽可人的脸。

良贵妃:“的确生的一副好模样,可惜到底是个唱戏的。况且怀英才大婚不久,夫妇俩情意正浓,只怕你这小姑娘过去了难免心灰意冷,更反让人家疏远了,岂非辜负了初心?”

“娘娘,小女子感念当日王爷出手救我于歹徒之下,不求名与份,也无意与王妃争宠。哪怕是为奴为婢被王爷使唤一辈子,那也是了了心愿了,望陛下和娘娘成全。”

孙平:“此女赤子之心诚可倾服!若能入门为七殿下的妾,今日便是喜上加喜;若不能,留作奴仆也算是一回报恩佳话。”

皇帝打量两眼孙平,最后把目光放在英王身上:“怀英,你说说想法。”

李怀英看向顾念安,对方也磕着瓜子看着他,比看戏时来劲儿多了。他一赌气,决心破罐子破摔。风暴中心的主人公终于站起来:“回父皇,我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

皇帝:……

良贵妃:……

孙平:……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皇帝半晌才缓过神来,捏了捏眉心:“就把这女子许你作妾。繁琐的仪式便免了,王室的规格还是不能小,全德贤,从库里取些物什来给她作嫁妆。”

“嗻。”

皇帝又嘱咐道:“怀英,善待这女子,也趁这档口改改自己的品性。”

“是。”

寿宴摆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临走时,良贵妃才得空把顾念安喊去说话。大婚当日良贵妃也在,但她们并无过多交流,一个披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一个只说了些祝词与嘱托的话。远远瞧去良贵妃活脱脱一位端庄美人,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逼人。近距离看才知道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样的美人脸上也长了盖不住的细纹。近距离接触,顾念安发现美貌和气质都不是自己丈母娘最突出的点。当良贵妃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似乎能感受到无形的威压。

“总算找到一个说话的时机了,瞧瞧我这媳妇儿,任他再找也找不出更满意的来了!”良贵妃笑着拉起她的手托在自己膝上。

顾念安端庄地微笑,微微低着头:“母亲谬赞了。这天下女子比我强的怕有很多呢。”

“若论琴棋书画,倒是这个道理。”良贵妃摩挲着她的手,“但论起别的,怕少有年轻女子能比得了你。念安,明人不说暗话,我见识到了你的聪慧,这正是我需要的。”

“母亲,念安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会懂的。回去好好想想,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若是想得通,我便也帮衬着你,白烟也好紫烟也罢,哪怕是西域来的公主也对你造不成威胁。若是想不通,我也不会让对手得到这么一个好助力,你不会想见识一个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女人的手腕。”

顾念安内心打了个寒颤,忍着把手抽出来的冲动。

“去吧,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

是夜。某贴身侍卫:“王爷,今晚……”

“王妃那边说了什么吗?”

“没有。”

“去白烟那儿。”

李怀英急冲冲地进了白烟的房间,彼时她已洗漱完,一头青丝披肩散落,见他进来慌忙垂下了眼眸,翦水秋瞳在长长的睫毛下半遮半掩,摇曳的烛光更为此时添一抹焦灼的风情。李怀英不觉伸出手,把她推来:“我睡床,你打地铺。”

白烟:?

白烟:“王爷,今天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

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咕蛹成一条,毫无反应。女孩微微皱起眉头,声音都隐含颤抖:“王爷就这么不愿意碰奴家吗?”

她伸出手去,可还未碰到锦被,便听李怀英冷冷开口:“别装蒜,孙平让你来能有什么好事,收起你的小心眼子。”

“……”

白烟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她才开口,“是,那位公子本意是叫我来挑拨离间造谣生事,使王府不得安宁。可他是他,我是我。我感念你的心并非虚假,此情你领不领都好,但莫要轻视了一个女子的真心。”说罢,她也不再多言,在箱柜里翻翻找找取出床褥来,竟真就这么睡了。一番肺腑之言反倒让李怀英辗转难眠,半夜里顶着黑眼圈起来,偷偷翻窗进了顾念安的屋子。

他用被风吹得发冷的手去冰顾念安的脸:“悍妇,起来。你不是善妒吗,快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顾念安半睁着眼拂开他的爪子:“哪里来的冰坨子,深更半夜地就闯别人房里来,也不瞧瞧现在什么时候。”

李怀英掀开被窝钻进去,像只树懒熊一样抱住顾念安:“良心被戳了,良心痛痛。”

“好冷,出去。”

“不。你都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她对你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嗯。”

“在知根知底前,都别太相信一个人。”

“就像你不信任我一样?”

“对。”

承认得过于爽快,李怀英的身体是暖和了,但是感觉心凉凉的和死了一样:“顾念安,你别太擅长惹恼我。”

顾念安翻过身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轻抚他的背像安抚炸毛猫一样:“我有主意,只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真金也好枕巾也罢,最后都能为己所用。”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听罢李怀英思忖着她的话也颇有些道理,在顾念安颈窝处蹭蹭:“那我可过去了?”

“去。”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路上又吹了回风,蹑手蹑脚地进屋爬上床。

次日,晨光熹微白烟便起了,她瞧了眼睡得正熟的李怀英,轻轻上去为他掖上被角。洗漱完毕待到天大亮,便去向正室进行首日的请安。顾念安正有意向试探那厢何意,早候着了。只见白烟敬茶入席,举止端庄谨慎,虽言语间恭敬,却暗里示意她和英王共度**种种,暗示二人心意相融。顾念安当下内心有了判断,便顺着白烟的话给出反应,刻意在茶上作文章来刁难对方,使唤白烟为自己端茶倒水。这姑娘倒也耐得住,任顾念安找茬的借口再无厘头,脸上也不显露一点难堪,依旧毕恭毕敬地端来茶盏敬上。如此反复三回,顾念安才像尽了兴,随口聊了两句便挥挥手让她走了。

此后顾念安未再刻意给白烟脸色,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而李怀英几乎待书房,或者就是在白烟那留宿。王府作为一个封闭空间,仆人大多互相八卦找乐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个十万八千里,白烟又和下人关系打得好,一些流言自然也就很快在整个府内流传起来。

是日,紫鹃和在王府里认识的一个丫头玩闹,扯草编花环。那丫头因平素和紫鹃交好,有意提醒她:“紫鹃,你要仔细替王妃把着风声,这些日子总有没头没尾的话成堆地往外窜,也不知哪个长舌妇添油加醋说了来的,舌根越嚼越多,到底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什么?怎么我们院子里的人没听到什么风声?”紫鹃一惊,“你且告诉我,都嚼了些什么舌根。”

丫头便把事情粗略告诉她。

“这群烂舌头的,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难怪只有我们院儿里不知道,感情是合起伙来瞒着要害我们呢!”紫鹃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就走,未编成的花环落在草地上,无人再顾及。

顾念安正逗鸟玩,就见紫鹃气冲冲地进来:“乱了套了!小姐,怪道那个白烟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在背地里嘴咱们呢,一口一个咱们欺负她压榨她,帽子可不是都给她扣尽了!”

“紫鹃,我已经不是闺阁小姐了。”

紫鹃一愣:“主子说的是,我一着急给忘了……不是,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呀?”

顾念安打开笼门,把鸟赶进去然后关上,不紧不慢道:“她有动作,因为是她在着急,我哪里要赶着替她急呢。”

“怎么就——”紫鹃还欲反驳,忽然联想到一些东西,想起顾念安托给自己背地里办的事,似乎明朗起来,“难道您早料想到了?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是个聪明的,就是性子太急了些。”

当夜,白烟寻来李怀英处,手捧一碗杏仁羹,身后侍女们各端上几盘菜肴上桌。“王爷尝尝,我亲手熬的。”她用调羹舀了一勺,望向李怀英,对方不作反应,她便笑了笑,轻轻把碗放至李怀英桌前,然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的手怎么了?”

白烟低头含笑:“不过是剥杏仁时没注意技巧,想必养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可不像是剥杏仁剥的。”刚才端碗的时候李怀英就看见了,白烟的手指,尤其大拇指和食指处,鲜红磨损异常,原本光滑的指甲上也有粗糙的磨痕和缺口。白烟张了张口,也没接话,似乎被问住了在思考如何回答。

她身后的一个侍女忍不住开口:“王爷明察秋毫,若是平常剥这点杏仁哪里至于这样。也就是侧妃娘娘这样待人和善惯了的人,才被……”

“雀儿,我们说话没你插嘴的!”

侍女扑通跪下:“侧妃娘娘,您平日对我们这些下人仁和,我们都记在心里的。如今您频繁受人欺辱,一件件地自个儿往肚里吞,又教我们三缄其口,可奴婢实在不能再默不作声了!”

“听你这么说,这事还有隐情。”

“王爷!”白烟拉住李怀英,摇摇头,道,“不值当的,若为我伤了您与王妃的感情,岂不与我初心南辕北辙?”

“值不值当我自有定夺。”李怀英拂袖而去。

眼见人走了,白烟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紧不慢地把饭吃完,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门关上,摸出一个布袋丢给雀儿:“你做的不错,这段时间辛苦了。”雀儿略掂了掂,喜不自胜:“都是奴婢份内之事,既跟了主子便只忠心于您,就是刀山火海也下得的。”

这边李怀英推门而入,顾念安垂眸依旧看书,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他环视一周,果见屋内有一碟杏仁,满满当当堆满整盘。

“这碟杏仁是白烟剥的?”

“不知道,她白天给我送了来的。”

“没有其它解释?”

“没有。怎么了吗?”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少年原本平和的脸色阴沉下来:“顾念安,你何必装傻,连我也算计进去。”

“王爷此话何意?”

“你想借着白烟这事,顺便试探我会不会怀疑你。”

顾念安适才抬头看他,笑道:“王爷是极聪明的。那么为何不怀疑我呢?”

李怀英冷笑道:“你并不爱我,哪里愿意为了我去冤枉他人。”

她略带惋惜道:“原来出于这个缘由,是我疏忽了。”

空气沉默半晌。

“那么王爷又何必生气呢,经由此事,我对您也就多一分信任,不是好事吗?”

李怀英一愣,是啊,自己为什么生气呢,因为自己被算计了,还是因为对方无情于自己?他无言以对。

顾念安看着对方悻悻而去,反倒觉得一头雾水。干脆捏两颗杏仁丢嘴里,心想:还以为是要下毒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早知道就不用等到现在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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