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好,非常好。”球球张台柳终于抓到他姐的丢人一刻,“天之骄子、国之栋梁成天教训我,说我不好好学习,捣鼓歪门邪道,闹了半天自己也不想读书。”

郑雪主一句话把球球呛的差点没气,“说错了?你这不是歪门邪道?”

“我这怎么能是歪门邪道?”球球开始结巴,但细想想确实是走了条不怎么光彩的捷径,他涨红了脸,“别人可以,我却不可以?”

“苍蝇可以,你是苍蝇?”郑雪主纤细的眉轻轻巧巧的一扬。

围观者郑陌陌容光焕发但面色铁青,“我女儿刚骂我是臭鸡蛋。”

电话另一边宋和贤道,“我女儿说我是牲口,我真是受够了,她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作,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和她一刀两断,自此断绝关系……”突然又想起别的事,“不,她是畜生,她公然把斑斑领进了卧室,当着斑斑领回来的那只小孩的面!她还让那个小孩管她叫妈!她是彻底不想干了吗?连脸都不要了。”

“我偶尔也会陪陪小女孩,和闺蜜一起躺下来聊聊天,说些体己话。”郑陌陌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波澜不惊,她和李半月自仕途起家便拧在一起,互相照应提携,时间久了,各自手下里见不得人的事都知道几桩,包括并涵盖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当然这些鸡零狗碎的闹剧大部分由宋和贤提供,“别胡思乱想,反而是阿姨你有点可疑……”

李半月是个很幼稚的女人,会跟人反复列举宋和贤偏心,像“斑斑的妈妈自绝,她叫我去把军区司令勒死陪葬,不杀我就不是人,我遇刺她连句人话都没有”这种例子举多了让郑陌陌怀疑宋和贤是不是和李云斑老妈段雅有点不正当关系,不仅接拖油瓶接得痛快,视如己出,还冲冠一怒为红颜。

尤其这两个女人还是同一个芭蕾舞团出来的。

啧,说不准有往事。

“放屁,少胡说八道,恶不恶心。”宋和贤依然很恼,“你知道李云斑从楼上下来时是什么表情吗?”

“你想劈叉了。”郑陌陌笃定。

她再笃定也救不了这一地鸡毛。

宋和贤嘴皮子十分利索,整了句,“李云斑那个王八犊子跟我坦白过。”

“姨,知道吗,我们这行有两条规矩,一,领导指示就是法律,二,如领导指示与现行生效法律产生不可协调的冲突,参考前一款。我和人一起数落您多容易,替您说小话多难。”她一边安抚宋和贤,一边寻思怎么处理张球球事件。

她一抬头,那两个孩崽子已达成共识——先去找地方吃个早饭,郑雪主还从她包里掏了二百块钱的打车费。

“小雪,”郑陌陌叫住郑雪主,“你一个月开的工资是我的三倍,是时候轮到你来养活妈妈了。”

“走的急,没带手机。”郑雪主抖抖钱,和张球球一起跑了。

出门后天边才微微亮,燕京的清晨还算凉快,他们两人并肩钻到梧桐树下,沿天桥往外走,现在才六点多,卖早饭的商铺都未开张,走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卖鸡蛋饼的小店,买了两个紫米煎饼。

他们就坐在马路沿上吃早餐。

“妈一直念叨你。”张台柳道,“反反复复地说,说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谈朋友,活得开不开心。”

“关她什么事。”郑雪主啃了口饼,“她都不要我了。”

过了会儿张台柳小声说,“妈妈当年执行任务,迫不得已。”

“一时迫不得已。”郑雪主纠正,“回来后知道和那个男人打官司,把你往回要,就不要我了。”

“跟你换,我愿意,郑——”说着,张台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红了脸,压低脑袋。

“很好,我知道了,她乐意要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郑雪主说。

“不,我不要给她当儿子。”张台柳斩钉截铁地说。

“很开心?”

“死而无憾。”张台柳红着脸。“老姐,你信吗?我这辈子只有今晚是活过的。”他忆起那灭顶的销/魂/滋味,开始像傻子一样痴笑,笑了会儿倏然间记得自己只是个匆匆过客,这样的夜晚大概不会持续多久,又抿着唇,由愤怒与不甘填满自己的心。

他忘了正事,忘了跟郑陌陌要条件,忘了自己只是为了攀附权贵,只顾得上怅然此夜难再。

郑雪主吃了半个饼就腻了,把啃剩的饼塞球球嘴里,“我中午有约,先走了,拜拜,你做地铁回家吧,省的你成天四处告状说我不喜欢你。”

说着,她掏出两枚钢镚,像施舍给乞丐一般地丢在球球脚下。

“混蛋。”球球一边骂着一边捡钢蹦。

郑雪主从便利店出来,她买了两瓶可乐,往跳脚骂人的球球怀里丢了一瓶,扬长而去,“骂人不礼貌。”

“姐我真他妈的喜欢你。”球球搂着可乐,对她的背影比中指。

打到车后郑雪主想,书还是要读的,不然让人看笑话,但走进协和外科大楼的那一刻郑雪主又想退学。

七点换药,七点半交班,七点四十五查房,八点上手术,四点半下台去和昨晚的一值接班,她一夜未眠,又摊上个二十四小时班,翌日无夜休,十八点二十五下了手术台就去实验室搬砖跑胶,弄流式荧光和冰冻切片,忙乎数月的唯一成就是和小老板一起弄清楚了关东煮里魔芋丝上的结究竟是怎么系出来的。

身为一个廉价拉钩机器和养细胞的技术员,她为导师三百三十万的国自然面上项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挨到周末,她在床上卧倒直至到被同学打电话叫起来,“要不要玩花牌?有免费的冷盘。”

她同学最近谈了个朋友,今晚是其男朋友的生日宴。

“是个二/代。”秦子衿说,她疯狂给郑雪主打预防针,“你知道的,权贵家子弟都有些……与众不同,奇葩。”

“哦。”郑雪主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困的。

“他爸是个大人物。”秦子衿抢先一步拉开了车门,“海水不可斗量。”

“你确定是这里?”郑雪主一抬眼,发现圣米歇尔酒店大门挂了歇业。“关门了。”

“对呀。”秦子衿对服务员说,“跟陆先生一起的。”她挽着郑雪主,“可不好伺候了。狗屁脾气。”她形容。

郑雪主上电梯时还在思考这个姓陆的是谁,好大排场,看着像是商家子弟,直到碰了面才恍然想起来这兄弟的爹是会稽陆求真,和柱州乔薇角逐下一任搭班者败北。

目测老陆自暴自弃了。

“怎么才来啊。”陆九声迎出来,手里夹着烟,世家子弟派头十成,云淡风轻地埋怨,“秦大博士好大的排……”看见郑雪主的一瞬他脸僵了。

“这不是给你找牌搭子嘛。”秦子衿说。

“她她她她她?”陆九声磕巴。

“陆少,”秦子衿介绍,“这是我们系里最厉害的一个小姑娘,郑雪主,顺便,不姓李,不要往鸭绿江对面想。”

“陆少好排场。”郑雪主望望屋里那一溜水晶高脚杯和唱歌跳舞的男男女女,这场合冷盘是极难吃的,但酒水多半一流。

“这边请。”陆九声驱散自己的狐朋狗友,在沙发上给郑雪主找了个地,倒了半杯香槟。

“见色忘义。”秦子衿损道,她把陆九声的殷勤解读为遇见美人,不可自/拔。

但她对此没任何想法,这个圈子就这样,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知道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想攀附这样的人家首先要学会放过自己。

从一而终绝不可能,那就要算清自己的既得利益,值,便留下,不值,便抽/身。

陆九声抬眼笑了笑,“这个需借我三百胆。”他问,“郑姐听歌吗?点一首?”

郑雪主拈杯,“粤语唱的来吗?”

她指了首处处吻。

“唱不唱的来都得献丑了。”陆九声解开衣领最上边的扣。

他上台,秦子衿落座。

“长得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秦子衿笑了笑,悄声说,“陆少今天没瞎吹牛皮。”

依陆九声的脾气,往日早就吹了起来,但今天局促地像个高中生。

“不搭界。”郑雪主交叠着腿,她打了个哈欠,倒装。“和长相。”她问,“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陆九声读了个MBA硕士,下场角斗资格欠奉。

“清华的。”秦子衿说,“学习成绩还可以。”

“正处以上孩子就只读清北复交了。”

“没有吧,”秦子衿摇摇头,耳环叮当,“书/记孩子读二本的不多了去了?”

“哪个书/记的孩子读了二本?”郑雪主问。

“书里。”秦子衿沉默片刻后从实招来。

“知道吗?”郑雪主抿了口酒,“他在中银实习,沾了市场生意,他爸和人斗,被人抓了个把柄,多半没几年了,他呢,弃卒保车的那个卒。”她看秦子衿,“换一个吧。”

她出门不到半小时郑陌陌就给她打电话。

“哎宝宝。”郑陌陌明知故问,“你在哪里呀,陪妈妈出趟门。”

郑雪主掀开眼睫,瞅瞅捧着电话上来的侍应生,“你问我在哪?”

“对呀。”郑陌陌倒挺理直气壮,愣是一通电话把郑雪主叫回了家。

母女两人站在车库前等司机那么大一会儿功夫,郑陌陌一巴掌拍在郑雪主脑门上,“好好学习,少和不三不四的人往来。”

“其实妈妈,我是个庸医。”郑雪主道,“拉钩都拉不好,没比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好多少。”

“再差劲你也是个医生。”郑陌陌把司机赶走,自己开车。“不靠出/卖/你爸妈赚钱。”

车行半路时郑雪主辨认出方向,“妈,我在医院天天见病人,不要让我半夜和你出门接着见病号,下班时间我想见活蹦乱跳的活人。”

“谁让你和人出去搓/麻/将。”郑陌陌解开安全带,“怪我?”

郑雪主不吭声了。

到李半月家后郑陌陌同宋和贤寒暄几句便上楼,把她丢在客厅。

宋夫人没什么话和她说,没几分钟就找借口去洗水果。

客厅里人太多,又是秘书又是警/卫,太闷,郑雪主就去了阳台,想吹吹夜风。

一拉开阳台和客厅间的玻璃屏风,她看见一只和狗一样大的兔子。

她和兔子眼瞪眼,没多久一个姑娘把兔子捉了起来。

那个姑娘一身黑色真丝纱制的长裙,如烟似雾,垂下来盖住脚面,仿佛要融入黑夜,水钻和珍珠制成的流苏又是明亮的光,上身的纱如鸟羽,缝合在一处,胸部以上的地方都是露着的,垂下颈的那一刻背部能看见蝴蝶骨,平时放开的头发被辫好盘起,仿佛一只误闯上岸的天鹅。

“谁来访?”郑雪主问。

“耳朵好凉。”陈冷翡低头,挨了挨兔子,过了会儿才抱着兔子站起身,看起来很倦,“德国,巴登-符腾堡女士。”

“你怎么瘦成这样?”郑雪主尽量委婉些。

“省的被人说,全球粮食危机,山里的孩子都在挨饿,你吃的珠圆玉润,有些难堪呢。”陈冷翡抬眼,觉得孩子气的一瞬尴尬,又换上温柔的笑,招呼,“过来坐,外边热。”

“你喜欢兔子?”

“我喜欢草帽水母。”

“我喜欢章鱼,因为做成小丸子淋上酱很好吃。”

陈冷翡笑起来,她挠挠兔子下颌,“不喜欢它就会被抓去炖汤。”

“总归会被吃掉的。”郑雪主道,“没用的,大人都这样,上一秒你出门,下一秒它上桌。”

“好可怜。”陈冷翡笑笑。

这时就听郑陌陌喊,“接着。”她往下扔了一盒蝴蝶酥。

“妈!”郑雪主抗议,但无效。

“回家时拎着。”郑陌陌头也不回的走了。

秘书电话通报后她预留了一段时间给李云斑,但她登堂入室时还是把李半月和李云斑按在了床上。

李云斑有些无精打采,勾着李半月颈子,窝在怀。

“呦,阿斑斑很幸福呀。”郑陌陌双手抱胸。

“斑斑太困了,又好累,陌陌不会怪阿斑斑吧。”因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李云斑不放过任何一个宣誓主权的机会。

“当然不会,”郑陌陌扬起个笑,“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李云斑和李半月吵架时每次都会骂,“我再理你我是狗。”

但每次都会被哄回来。

“郑陌陌。”李云斑生气了,“闭嘴!”她一掀被子,气冲冲地走了。“再见。”

“完了,斑斑生气了。”李半月还穿着礼服,没换,恹恹地靠在枕上。“小乔推荐了秦楚七音接总检察长。”

“很精准,小秦是熟人了,这不青萍前妻嘛。”郑陌陌扯了把椅子坐下。

李半月掀起长睫,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司颜脾气没你想的那么好。”

“小杨都演了夜奔大使馆,”郑陌陌道,“她是我心上人嘛我那么惯着她?”

“正好。”李半月忽然嫣然一笑,“严/打吧,冷冰冰地/政/府/在BBC上当了这么久的头版头条,不妥当。”她撑了撑床,坐起来,“人民在忍耐,但总归有个忍耐极限,不能乡里县里关起门自己封个王。”

郑陌陌脸忽一白,一旦下令严/打,地方将反弹,执行初期李半月甩手掌柜开个头全身而退,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和虞司颜都将是同归于尽的倒霉关系,“会有人枉死。”

“罪不当诛的不死,就有无辜的死。”李半月起身,“那还是得罪人死。”她走到门边,晃了一下,险些跪在地上,幸好撑住了门。

郑陌陌想扶她,手却被甩开。

“地上有水。”李半月一本正经,她看了眼手机,下楼,“你们两个小朋友找斑斑玩去。”

赶走两个小孩后她坐下,“一纯是吧。”

她把站在窗边的警/卫点出来。

“是,首/长。”顾一纯不明就里,仍一个立正。

李女士端起茶杯,下一秒他被张秘书按在地,一根钢丝勒过颈。

“别今天杀。”李女士悠悠说,“带下去,等两天再说。”

“现在是战时,”她交叠起腿,长裙曳地,灯下裙上装饰的水晶晃眼,“从贸易纠纷开启的那一刻,辉格就和我们宣战了,管住自己的嘴。”

“过两天再杀干嘛?你想让他们演一出现实版的拯救大兵瑞恩?”郑陌陌站在电视背景前。“那就不是上纽约时报当封面女郎了,那是奥斯卡最佳影片。”

“不。”李半月粲然一笑,“陪亲爱的弗莱娅过两招,脸嘛,还是大家一起丢比较好,我与家母一地鸡毛,她和养母唱的那一出母慈子孝有些碍眼。”

病娇是种可怕生物

小顾其实只是往外说了李半月和她娘打架斗殴,小狐狸扬言要把老妈扔进去呆14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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