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你别不开心，这几日总是小心些好。”他忧心道，也怕她会因此不开心。

背对着的少女脸上泛起笑意，转过身浅笑回应：“好啦，知道了，阿璟，你不要担心，我待在府上不会怎么样的。”

她勾起嘴角，试图让他放心，眼前的少年和骄阳一起显得柔和。

他点点头，痴愣愣的看着她走远才放心。

回到房内的杨清清也还是在忧心外面的流民，总是眉头微皱。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即将嫁给阿璟，她也是从心底里开心的。

朗月高照，夏夜晚风吹拂这外面的树枝绿叶，杨清清整个下午都翻阅史书，见外面天色暗下来，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美梦，梦到嫁给袁璟之之后的日子，等着袁璟之来挑开盖头，可梦里似乎没有人来，杨清清自己掀开盖头时却发现浓烟四起，窒息的感觉直灌鼻腔。

猛然间，杨清清柳眉轻蹙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身处火海。

外面仆人都在高喊走水，浓烟呛着她。

杨清清站起身下意识就要往外跑，提起裙摆防止沾上火，才跨出两步横梁踏在她面前，吓得她连连后退，烟雾缭绕，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不畅快。

火圈离她越来越近，不出半刻她就会被烧死在这里。

“清清呢？夫人呢？”袁璟之从前厅赶过来，喘着粗气着急忙慌的问四周的下人。

四下的人都在忙着扑火，乱成一锅粥，他就近抓着一个提着水桶的丫鬟就问：“清清呢？”

丫鬟面对着眼前少爷焦急凶恶的样子，不觉感到害怕，紧张到说话结巴：“夫人......我不知道。”

她确实也不知道，她就是一个来扑火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眼看着也问不出什么，他甩开抓着丫鬟的手，那小丫鬟被吓得不清，后面的火势的灼热感让她迅速跑开。

“小姐在里面。”玲珑迈着缓慢的步子，语气焦急，眼中带着希冀看向他，最后跑到袁璟之面前。

火势蔓延开来，滔天的火光照亮周围的人，就快要如同破晓的天光。杨清清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脸上被熏黑，发髻散乱不堪，视线逐渐模糊，呼吸变得越发艰难。

是要死了吗，有点遗憾，还没嫁给你，阿璟。

她昏昏沉沉的想着，她想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去。

“清清——”

她抬眸循着那个声音的望去。

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她瞪大双眼惊愕看着袁璟之。

这样大的火，他怎么能来。

“阿璟，别过来”她嘶吼着，浓烟再次灌入她的肺腑。

少年一身蓝衣华服面色凝重，直冲进火里，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最后还是站在她的眼前。

见到袁璟之过来，她不得不艰难站起来，想要走到她的身边。

“咻”的一瞬间，杨清清不管不顾的跑向他，脚下燃烧着的木头将她绊倒，顺势将袁璟之扑倒在地。

顶上的房梁重重落在她的身上，那瞬间的触痛让她惊叫出声，腰间传来的痛楚几乎是快要了她的命。

她扑在他身上，替袁璟之挡了本该砸向他的房梁。

袁璟之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痛苦的神情，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让他的心如刀绞。

“清清，清清。”袁璟之试图叫醒她，却怎么也叫不动躺在身上的人。

他们被压在房梁下动弹不得，外面还在不停的扑火。

火烧到杨清清的身上，她的衣裙变得焦黑，很快就要烧到他。

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但袁璟之想到能和清清死在一起倒也算是幸事。

生当同衾，死亦同穴。

要是他独活，还不如死了来的快。

可天不随人愿。

耳边传来轰隆的雷鸣声，许是上天眷顾她们，降下大雨。

顷刻间，雨水滴打在树叶上，落在水里滴滴答答，落在火中救了袁璟之的命。

雨水扑灭大火，袁璟之缓缓从雨中废墟里站起来，散发出令人可怖的气氛。

他撕下衣角盖住少女的脸被火烧过一半的脸，怀中抱起落魄的少女，在众人担忧惊诧的目光中袁璟之带着杨清清离开。

夜色灰暗，看不起他脸上的情绪。

雷光阵阵，映出袁璟之绝望悲伤的脸，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融在一起让人分不清。

雷光中，她们还看向被烧的几乎快要辨认不清的少女，看不到脸，但却能感受到少女的生机，已经步入冬季。

自那之后，袁璟之为杨清清四处求医。

每一个看过她的医师总是无奈叹息，他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静静的守着她。

袁府和杨府也因此闹得很不愉快，杨父要带着清清南下回江南老乡，袁璟之和他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回清清，就算是救不回，他也会一直守着清清。

杨父是相信他的，因为他相信清清也会相信他，随后杨父独自回到江南，而袁璟之还是继续在寻找就杨清清的方法。

直到那妖找到袁璟之，告诉他有办法能够救回杨清清。

起初，他不相信这么多医师都救不回，一个江湖术士能救。

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思，还是让她试了。

只要有一丝丝机会，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因此就算知道她是妖，也没有戳破。

只是这救她的方法，实在是有悖人伦纲常。

那妖告诉他，若要救杨清清首先要将她身上失去的皮找回来。

其次，还要少女的精气和她相匹配。

以皮筑身，以气补元。

听到这里的时候，袁璟之有些犹豫，他不寒而栗。通俗来讲，也就是以命换命，而且还不止一条。

此法虽然恶毒，可妖在杨清清身上施展一次，她被烧伤的地方竟然真的重新长出了鲜肉，并且呼吸也变得稳定。

他便信了那妖，也就走上这条不归路。

*

“此法险恶，只有妖才想得出来。”九歌长身站于袁璟之的面前。

在袁璟之看来，九歌冷漠指责的话语似乎是高高在上的批判他。

他抬头不屑仰望九歌，轻蔑一笑：“可我真的再次见到她了不是吗？”

他恨那场大雨，为什么不早点下，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

听见此话，九歌只觉面前的不可理喻冥顽不灵，最终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你以为你见到她了，那我便告诉你，她的三魂六魄被打散，永生不入轮回，她要在世间浮沉千百万年，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转世再而为人。”

袁璟之目光呆滞，满脸不可置信，小声不断的重复：“不可能，不可能，清清那么善良，她不该如此，是我不该活着，为什么火中死去的不是我。”

九歌的话如同魔咒盘旋在袁璟之的耳边，他几乎要被她的话掐死。

“她原本福泽深厚，可你毁了她，让她沾了血气。”

总是要让她们清楚这些来龙去脉，九歌原先不必将这些事告诉他。

但总是回想到杨清清留下的眼泪，或许，是该让袁璟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