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璟之，你饱读诗书，可又不知人命珍贵。”九歌反问他，试图想让他明白。

这世间万千事情都是因果轮回，万物定数。

芍月楼上笼着的乌云散开，刺破云层露出天光，这光只照着九歌。

而袁璟之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光渗进来，他将如同大火之后的那场雨，永远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带。

“少主。”若玉在身后喊她。

“你都看到了，听到了？”她问。

“嗯——”她低头沉声。

若玉根本没有用符纸，她一直都在楼上。

九歌心里明白她也许在为可儿的事情还在难过，也不再多说她待在一旁的事。

若玉此时出现无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杀了一个人也不会使另一个人复生，除非你像他一样。”九歌好声警告她。

似乎这些话若玉听不太进去，九歌又无奈补充道：“若玉，他已经生不如死了，这是他最好的惩罚。”

若玉呜咽着嗯声，她强忍着泪水。

她知道少主说的是没错。

她知道的。

可是又怎么能做到止住悲伤，而眼前的少主又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少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若玉敛眉，不知该如何向现在的少主表达自己的心绪。

只好说出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九歌诧异，双眼直盯着她，缓缓开口问道：“若玉，你当真希望我同从前那样吗？”那双眼，似乎要把她看穿。

她心下一怔，别开眼不作回答。

其实她是不愿意的，她不愿自己的少主那样不为自己考虑，总是以身犯险的愚善。

“那妖背后是九歌城外的，她越过了结界。”九歌暗自呢喃。

眼眸一转看向依然瘫坐在地上的袁璟之，全然不复原先书生意气的样子。

现在他发髻散乱，眼神涣散迷离，似乎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疯癫。

人要是有了感情，就会变得这样吗？

她在心中升起这个疑问。

“若玉，秦奶奶那边派府上的人去多加照顾吧。”她又看向泪眼婆娑的若玉。

“顺便把袁璟之丢在街上，不用管他的去处。”她紧接着补充道。

杨清清会在世间的某一处看着你，因为她再也不会转世，换做风花雪月飘零。

那一丝机会转世为人，几乎飘渺。

“好，少主。”她恶狠狠看向袁璟之，收起眼中的泪水。

她的心里还是坚信想着少主总归还是善良的。

九歌微微眨眼，感觉身上酸疼，这几天什么也没有做成，全部将世间耗在了袁府。

现在还是要抓紧时间回巫山，更何况光有纯钧剑的加持她无法将自身的灵脉打通到最深处。

她还需要些外力。

想到这里她慢慢悠悠回到芍月楼里，这件青色衫裙都要穿的发皱，但是她最喜欢这个颜色，一想到原先那只天狐就忍不住笑。

那只狐狸通体发绿，据说是因为幼时贪玩，滚到了碧水江被龙宫主抓去染了色。

回来的时候被巫奶奶发现还挨了好多骂。

现在还真有点想那只小狐狸呢。不知觉间九歌抬起嘴角，露出浅笑。

她实在太累了，走到床边躺下，慢慢合眼睡去。

模糊之间她好像做了又见到了之前空镜中的画面……

那里面盘旋着庞大漂亮的青鸾，她凑近前去看，被结界弹出去，青鸾注意到她，飞到结界边上化成人形。

结界模糊了她的脸，只是能依稀看得身姿曼妙，羽衣为衬。

“巫山之术，不过如此。”那女子开口，用手抚摸上结界，顿时，结界裂开口子。

九歌透过裂口看向她，女子同时盯着她，随后九歌被里面强大的力量推出。

那女子看起来很强。

九歌回过神来，额间渗出冷汗，呼吸都变得更急促。

仔细回想，那女子似乎和巫山有什么不解之缘，一切只有等到回到巫山询问巫奶奶才能有答案。

容不得她多休息，若玉将事情忙完回去找九歌时，她已经准备好再次出发回巫山。

这次不管路上遇见任何事情她都不会再插手。

临上马车九歌戴上新的面纱，城中人大多都认得她不能轻易再以真容示人。

这次路途顺畅许多，城内还算一片祥和热闹，只要没有大量的妖兽入内都还算稳固。

只有等到她回来，才能加强结界。

马车一路颠簸，车内布置简陋，时不时一晃荡若玉几次都要飞到她面前。

“少主，咱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若玉苦巴巴皱着脸，十分不解。

九歌闭眼微微叹气，无奈道：“世道险恶，简易一点不容易引人注目。”

才说完这句话，九歌忍住面上的不爽。她也被马车颠到了，只好扯出勉强的笑。

“两位小姐马上就要出城了。”马夫朝里面粗声喊着，能听出有点欢快。

终于离巫山更近一步了。

九歌抬手掀开帘子，与她擦肩而过的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年，带着面具引起她的注意，马车行驶太快来不及仔细看。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居然传来熟悉的暖意，这个人的经过却让她如此心安，她有些意外。

更多的是奇怪。

奇怪的感觉。

转过头闭目养神，若玉坐在一旁也不好再说什么，靠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马车跨出城门结界的一刹，她猛地睁开眼，眉心皱起，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也的确如此，原本安心舒服的感觉，跨出之际，变得压抑沉闷，最重要的是妖气的浓烈。

她抬眼看向靠在马车上的若玉睡的安稳，眸光流转掀开车帘。

原来是已经出城，想来和结界的削弱有关系。

周边的妖气浓重，虽然城中有抓妖师也有修习的人，但九歌的心里还是不舒服，始终不能放心。

这才出城不久，要到巫山还要经过寇玉城。

城与城之间相隔甚远，各城主也是各司其职，很少相互碰面。

像九歌这种偷偷出城的城主是少见的，一城之主大多耗死在城中。

离开自己所守护的城是对子民的不顾。

这说起来还是她第一次出城，只有带上面纱才能掩人耳目。

城内她也安排好人暂时替代她。

在回来之前应该是没问题的。

九歌放下帘子，慢悠悠回过神，眼中的担忧始终消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