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九歌的情绪变化，炽言道：“若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尽早完成我可以助你。”

这番话就像是已经在让她准备好后事。

听得九歌从寒潭中回过神，她漠然浅笑：“这是我的命，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数。”

在听到炽说这些话时九歌或许有过害怕，可她的生死也不由别人掌控。

“凤凰一族，能有多厉害呢，万物都有解法，我自然也会找到剥离的办法。”九歌好似变了个人淡定自若的说道。

她才不惧这些。

漓在她的体内，炽不但不能威胁她，反而还要时刻保护她。

就算不用漓的力量又如何，还不是不能让她死。

“我不会任人摆布的，漓能做到的我未必不能。”她本意没有拯救世人的意向。

偏偏他说的只有漓能做到。

炽露出惊慌之色，他完全没想过九歌会这样不受控制，不把天下当回事。

他只想找回漓，只想让漓回来。

“你诈我？”炽抬手抽出背后的刀架在九歌的脖子上，刀剑利刃刺得九歌有些疼。可九歌不动反而发自内心的嗤笑，眉尾上挑笑问：“你敢杀我吗？”

他自然不敢，九歌的身上有漓的神识，而漓又喜欢她的身体。

炽紧皱眉心怒上心头却无计可施，眼瞧着九歌上前一步，他就只得后退收起刀。

“你最好能做到，否则整个苍灵大陆因你湮灭。”炽跳上房梁，背对着她冷声道。

“对了我给你找了个帮手，在路上了。”走前炽邪笑瞥向九歌。

帮手？

什么帮手。

还来不及深究，若玉与季向晚从另一侧匆匆赶来。

“师父怎么了？我看到一道红影从外面来。”季向晚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生怕九歌出了事。

若玉身子还没恢复好，喘着气缓步跑过来，确认九歌没事才停下慢慢走。

九歌现在没办法随时使用身体内的灵力，她不清楚那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那一部分是漓的。

行动处处受限，如何能找回蝴蝶铃。

“没事的，是飞鸟。”她实在找不到该如何说起炽。

解释起炽的事情又相对麻烦，还不如搪塞过去来的快。

“真的吗？”若玉皱起眉头看向天狐。

她已经看出九歌的不对劲，但是还是不敢明说，只能小声的嘟囔。

天狐最爱的就是飞鸟，怎么会纵容飞鸟来去自如。

九歌转而说起别的话：“我们在和风城待的时间不宜过久。”

若玉自然懂九歌的言外之意，她们须得尽快找到蝴蝶铃。

“向晚，和风城内有没有那种神通广大的人？”若玉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季向晚不悦，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九歌和若玉是有事瞒着她的。

她撇过头不同若玉说话，若玉犯了难，瞧了眼九歌要她哄人，明摆着就是不可能的。

“哎呀呀，哎呀呀，好向晚，你就告诉我呗。”若玉在季向晚身边绕来绕去。

她转一次头，若玉便绕一次，非要让她消气。

耍无赖这件事若玉是称得上第一的，再加上若玉总是眨巴着水灵灵的双眸，谁见了都要心生怜爱。

“好吧好吧。”季向晚无奈的松了环抱在胸前的双手接着说：“但是要和我说是什么事情！”

若玉歪头看向昂首挺立的九歌，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也就是意味着九歌默认是可以告知季向晚这些事情。

“我与少主是九歌城的人，来着是为寻找巫族的圣物蝴蝶铃。”若玉转过身眉眼弯弯笑道。

九歌城，季向晚倒是听过，可她听说的九歌城城主似乎是个傻子。

“你是九歌城城主？”

“......”

季向晚显然不肯信，她讶异的神色出卖了她。

“少主是很厉害的。”若玉看出来她不信，立即补充道。

现在眼前的九歌早就不是那个蠢笨的少主。

九歌只静静看着她们二人一来一回的说话，她不想辩解什么，重要的是不知该从何辩解。

她再次变得清冷起来，如同天边的月亮，秋日河水。

“地方嘛，倒是有的，赌坊和喻家书院是整个和风城人最多的地方。”季向晚思索片刻答道。

喻家书院，早年与季家一样做着灵石的贩卖，但没做多久便转头经营起其他的生意。

而喻家书院就是喻家的产业之一。

虽然早些年季家在灵石这块胜了喻家，但在和风城的风头早已不如喻家。

有人说赌坊的背后靠着的也是喻家，这些话尚未有人求证。

因此赌坊与喻家书院基本上是人最多，人最杂的地方。

“师父要去赌坊瞧一瞧吗？”季向晚闪过一丝喜悦，她已经很久没去赌坊，一下子便来了劲。

九歌不经意低头看了眼落花，余光瞥向种的树旁的落叶。

脑海中竟然涌现出那夜刘远深死的时候。

木偶，尸体。

——“那船可是漂亮。”

山洞里的尸体是鞋上是没有泥的，那尸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天水镇除了水路还有陆路可走。

季姒，会不会没死。

可她没死为什么不回季府。

九歌想得出神，又开始反复摩挲袖口。

是哪里不对，一定漏了什么地方。

“师父？”季向晚在她的眼前挥挥手，九歌抬眸停止手上的动作。

若玉不解的走上前仔细观察九歌的变化。

“走吧。”她答道。

“走哪啊？”季向晚惑然。

“赌坊。”

九歌先一步向前走去，季向晚与若玉跟在身后。

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或许会听到些什么事。

刚走出门没几步，九歌意识到哪里不对，往后退了几步。

季向晚走道九歌面前得意的勾唇：“我就说嘛，师父怎么会知道和风城的赌坊在哪里。”

她大步在前面带路，若玉走在季向晚的身后左顾右盼。

“这个花灯好好看。”若玉看上一个小兔子样式的花灯。

季向晚侧耳听见，别过头对卖花灯的小商贩扬声道：“这个给她，记在季府账上。”

小贩闻言一喜，马上挑起花灯递到若玉的手上。

花灯泛着橙黄的光，小兔子栩栩如生。

若玉还没接到手上，身后威压袭来一个身姿高大的少年，他伸手抢先一步接过花灯。

“谁抢我花灯？”若玉气鼓鼓的回头去寻那人。

是个少年道士，身着玄色道袍背着一把竹剑，一支木簪绾起黑发，脖颈间缠着黑色的缎带，墨色双眸如同自家少主那般冷峻。

在灯火璀璨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他指尖轻触那兔子花灯，露出浅淡笑意。

“既然还未给钱，不妨卖给我如何？”他抬眸望向小贩。

小贩为难起来，一面是季家小姐先开的口，一面是立马现结。

若玉柳眉倒竖冲他喊道：“你凭什么和我抢啊？是我们先来的！”

原本走在前面一步的季向晚，身子后倾看向那小道士点头说道：“是啊，是我们先来的。”

“可我先给钱啊。”那小道士皮笑肉不笑，伸手拿出铜板递到小贩的面前。

小贩哭丧着脸，进不得退不得，只好婉转说：“这确实是这位小姐先来的。”

“听见没是我们先来的！”若玉双手叉腰眉梢染上得意之色。

“但确实还没给钱......”小贩在若玉刚得意完补上这句，无疑是给了对方希望。

九歌凝眉不解的看着这幕，不就是个兔子花灯有什么好争的。

“若玉。”九歌轻唤她的名字，示意她不要与他争。

小道士眸光瞥向九歌，九歌上前指着他腰间的小布袋说道：“是为了那只兔子？”

这里卖花灯的人这样多，这个道士偏偏盯着若玉手上的这个不放。

显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布袋里的小兔子。

“嗯。”小道士点头回应，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布袋。

那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探出头，红宝石般的双眼来回打望。

九歌肩上的天狐看见小白兔的模样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它有点想吃。

为了防止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天狐立马闭了眼不去听不去想。

若玉见了小白兔心里想要花灯的心思削减了几分。

她向来没办法拒绝小动物，何况那只小白兔那样可爱安分。

“给你也行，可以让我抱一抱她吗？”若玉指向小白兔，那小白兔似听得懂话，呆愣愣的看向若玉。

小道士揉揉小白兔的后颈不舍般的把它提出来，若玉见状小心翼翼的接过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话很少，视线都落在小兔子与若玉的身上。

和风城内骤然升起烟火，绽放的声音吓得小兔子缩在若玉怀里。

若玉轻轻的抚摸它，一点点安抚它的情绪。道士原先见到小兔子的反常本想将它抱回来，可瞧见若玉又将它哄好，便又愣在原地。

“你这么冷冰冰的怎么能养这些小动物。”

若玉小声的埋怨，但毕竟不相熟，只能小声的嘀咕。

小道士黑眸一沉，纤长的眼睫掩盖住他眼中的神情。

“算了，让给小兔子，不是让给你！”若玉将小兔子还给他。

小道士接过视若珍宝般放回进布袋，他淡声开口：“谢谢。”

如雪山还要冷的人像是融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最终找不见小道士的身影，若玉只想再摸摸软萌的东西，手一伸便开始薅天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