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车顺着盘山公路开上山,在山间别墅大门口停下,大门似是专门在等它一般自动开了,这山间别墅就像四合院山庄一般,中间围着一处池水,旁还空旷的很,足两辆车并排,总体占了小半座山,今日再看,还是惊艳了季尚涟一分。
季尚涟的妹妹是导演专业,他们俩都在艺术上有点天赋,他想着要是季可漪看到了这山庄,准是要厚着脸皮的想留在这,可惜季尚涟对建筑不感兴趣,不然可就在自己国家仿个大概的,给季可漪做生日礼物。
黑车绕池子半圈,在正堂前停下,堂中出来一个人,黑色西装,身材高挑,脑袋后扎了个发尾到肩儿的高马尾,五官清秀,刚下车的季尚涟一看到这人就愣住了。
好眼熟,是谁来着?让我想想。季尚涟想着,猛地反应过来,那不是他几年前就不幸嘎了的朋友吗!
“若蒲?你居然在这里,我们都以为你回徐家入土了!”季尚涟不可思议的发问。
若蒲脸上没有一丝神情,“人在哪?”
“后座。”季尚涟侧过身去,这家伙真的还活着吗?看着和记忆里的没什么两样,是司徒救了他?起死回生!?
几年前出了点小事儿,若蒲身遭不测,众人没来得及救下他,那时他奄奄一息,呼吸跟死人一样根本就察觉不到,后来好像是山塌了把他给压了,人没找着他,咱就没去管他的“尸体”,赶忙着救别人去了。
季尚涟不喜欢脑子里记不好的记忆,当年的那些事他本就也不想记着,现在面见故人,能想起来的也顶多一二。
若蒲箭步上去开车门,冷眼瞧了里面被反绑着手的柏卿元后竟神奇的浅皱了下眉。
他伸手将人公主抱起,清醒的柏卿元一脸震惊,他刚想挣扎就被若蒲给瞪了,在若蒲的威压下整个人安安分分也不敢做什么。
若蒲的视线里没塞下站在门口的季尚涟,只是走过他身边时冷冷说了句,“别拿小姐的名头行骗。”
季尚涟跟着他们进去,见若蒲没有要阻止他进门的意思,大步跟上他们。
“若蒲,这些年你一直待在这里吗?是司徒救了你吗?你们也在找徐箖吗?”
“闭嘴。”
季尚涟明显想和若蒲搭话,但若蒲仍旧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季尚涟身上,更不想回他话。
季尚涟乖乖闭上了嘴,跟着若蒲进了内室,内室的墙上摆了许多稀奇宝贵的东西,白发男子坐着改装后的轮椅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在季尚涟眼里,那窗外就是一棵树,一只鸟,和地上种的名贵药材,而面前这个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身傲气,一头白色到腰长发,未经风霜的肤质,笔挺的上半身,和那单是坐着就看得出很长的双腿。
若蒲将柏卿元随意放在地板上,等待着司徒的下一步命令。
“季尚涟,我们也有四年没见了吧。”
清脆又略显慵懒的声音将季尚涟从神游中拉回,“司徒屿,我们确实好久没见了。”
那声音不快不慢,倒是将季尚涟的心吊起来狠狠抽打了八百余遍,他曾无数次幻想再见到这老朋友的场景,但此时他心中全被愧疚和自责占满,往常的笑容在踏进别墅前就消失了。
“和若蒲打过招呼了吗?记得他之前总是对你爱搭不理的,你们还双方都觉得对方不顺眼。”
若蒲:“没有的事。”
司徒屿笑笑,旧也叙过了,该进入正题了,“柏卿元,我查过他,对徐箖价值不大,要不是你和沈安的介入,这家伙现在早就已经被仇家杀死了。”
狼狈坐在地上的柏卿元听见眼前的白色美人提了他名,眼神一丝不苟的盯着他,司徒屿也察觉到了这股热烈的视线,倒没去理会。
司徒屿:“徐家的预测应该也是如此,他的身上有徐家特制的蛊毒,这毒,只有司徒家能解,徐箖让你把他送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给他解毒吧。”
蛊毒?这莫不是和当年云祈笙……这徐家到底要做什么,云祈笙、柏卿元,都和徐箖有关系,身中蛊毒又被送到司徒山庄,徐家家主莫不是要复刻当年的那件事……季尚涟想着。
季尚涟:“你还是不会……额、我……”
司徒屿:“无妨,人我自然不会救,不过等蛊毒发作,我可以吊着他的命,想让我救人,就让徐箖站在我面前。”
“若蒲,送客。”司徒屿自推着轮椅往里走,留给季尚涟的只有自己的背影。
“司徒屿!”季尚涟妄图叫住司徒,他的语气深情又认真,“我们都在那里,我们都在那里等你走出来,你大可出来看看这周边的世界,我们都会陪着你,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我们也不想再失去你。”
若蒲看他还站在那想和司徒屿交流,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外面拽。
刚走到大门口,季尚涟又想对若蒲进行爱的交流,但若蒲眼神带刺,估计他再不走,若蒲就能把他和车一起折了扔下山。
送走季尚涟的若蒲又马上回到内室,“先生,对方没有过多纠缠,走得还算干脆。”
“季尚涟那人油嘴滑舌惯了,这么些年过去,也没个正经样。”
若蒲没有回应司徒,在那站着等司徒屿的下一道命令。
“若蒲,地上那人先安置在偏院,记得捆住手脚,再处理下他的伤势。”
若蒲没说什么,拽着柏卿元的后领就把人拖出去。
“等等!我能走!”
柏卿元一开口就把若蒲惊住了,司徒屿更是心中咯噔一下。
司徒屿遥控着电动轮椅向柏卿元开来,“你说什么?”
若蒲手里的动作停下,柏卿元瘫坐在地上仰望着司徒屿,那副面孔在室内被养得很白,看呆的柏卿元脑中只有漂亮一词去形容这副皮囊。
“我、能走。”
司徒屿见久了这张脸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若蒲,将人带下去。”
若蒲一手拎起他的后领,把人拔了起来走,柏卿元一瘸一拐地跟在若蒲身后,没忍住回头时看到的是还愣在那的司徒屿和他脸上的惊容。
若蒲跟在司徒屿身边三年,司徒家的医书被他看了不少,学了也不少,就是没机会实践,这次来了个活靶子,若蒲可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
若蒲给他解了粗麻绳,拿着锁铐把人绑在了床上,不管他如何挣扎、喊叫什么,若蒲全当没听见、不知晓,一把剪子把他裤子剪了,看着他那被贯穿的腿就要上手。
若蒲早年习过医术,可惜这些年和司徒屿待在山上,别的活人没见几回,这些也渐渐不太会上手了,搞得柏卿元忍了一头冷汗,不过还好,这腿处理得还算得当,废不了。
“我见过你,当年小姐下水救了你一命,因此烧了三天,我因看管不利被严惩了三天,之后你就被送去了北莫。”
若蒲偏挑在这小子疼完再和他说话。
柏卿元脑袋昏昏,这些话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刚若蒲帮他疗腿的时候一点麻药没给,一把小刀在他身上生龙活虎地舞着,差点就把人疼去了大洋彼岸。
“因此再赴此局,亏小姐当年救你一命。”
若蒲理好工具离开,没给他解锁铐,柏卿元大摆着躺在床上什么都动不了,最终昏了过去。
若蒲收好工具后又到内室去看司徒屿,司徒换了个地方“站”,这次是“站”在那摆满宝贝的墙前。
司徒听着脚步认出了他,开口问道,“若蒲,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语调伤感,就像个辜负了别人后知后觉自责的渣男。
“小姐从不记仇,有仇都是当场即报,不会拖这么多年。”
“那你说说她这又是何意?柏卿元、落千卿、云祈笙、徐家蛊毒……她这分明是不想让我忘记当年的事。”
司徒的情绪激动,但更多的是伤感和自责,若蒲没有半点要安慰的意思,只是把事实说给他听。
“您对小姐来说是重要的人,小姐不会伤害任何对她有用的人,沈安用小姐的名头向您塞人,但季尚涟看似并不知晓小姐的行踪,沈安可能有事瞒着季尚涟,他应该有更深一步的计划。”
司徒屿:“话又说到沈安身上了。那人如何?”
若蒲:“腿上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人也绑着,但估计会逃脱,要让他再安分点吗?”
司徒屿:“不必,沈安自从在沈岚死了之后,做事就越发没有节制,还好他的身边有季尚涟在,等找到徐箖,你就不用再待在这山庄上了,去追随她,或者做自己想做的事,都随你。”
若蒲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无奈,“等我走了,你才好跟落千卿殉情吗?”
“若蒲。”司徒屿示意让若蒲闭嘴,“我去看看那人,你去看着药池。”
若蒲:“一定要让我去看那恶心的东西吗?”
司徒屿:“那你帮我准备药浴?”
“那我选看药池,”若蒲立马答应看药池,他之前帮司徒屿准备过药浴,不仅麻烦、准备的过程还难闻,神奇的是他越泡越香,不过还是麻烦的要死,“你最近泡药浴的次数是不是多了?”
司徒屿:“腿有感觉了,多泡泡总归是好的。”
若蒲的视线在司徒的腿上多停留了一会,当年他腿没事的时候身高还和他差不多,这么久过去了,若蒲应该是比司徒要高上一点。
“我去看药池。”
若蒲离开了内室,几年前突发事故,他为救自己的小姐献出性命,神奇的是司徒带回了他的尸体,将他救活了。
若蒲曾在司徒的医书中看过那蛊傀之术,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都觉得邪门,现在的若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傀还是人,但他有自己的意识,做事从来不感觉束缚。
但当他看过这座山的山洞里的药池,他逐渐相信这些邪术的存在。
还跟在小姐身边时,他曾听闻司徒家的上上任家主迷上徐家的附属。那家附属祖上不是令岛人,会一手蛊术,那家主对此深感兴趣,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司徒的那任家主习得邪术,那家附属被徐家灭了门,之后徐家和司徒家的合作更加“亲密”。
司徒家对蛊毒并不陌生,它的初几任家主都是外来人迁于西令,且会得此术,更是借此在西令黑市站稳脚跟,后来传承渐渐淡了,但总有人翻看医书时会对此感兴趣。
司徒屿的母亲就会,而他的父亲夏玦被传授了众多解法,司徒上任家主死后,此人将这些编撰成书埋葬在司徒家,之后隐居。
司徒屿虽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自小被强迫学了,这也使他从小没人愿意当他的朋友,更不愿意和人交往,不过徐箖天不怕地不怕,这人又讨喜,两人跟兄妹一般亲密。
司徒屿遥控着轮椅,慢吞吞的在这长廊游荡,此时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整篇故事的结局。没错,当年他违背祖训,将半死不活的若蒲炼成傀儡人偶。当时他荒废医术,为了保他的命,这也是他唯一想的出来的法子。
他将若蒲养在身边,每天都跟赎罪一般偿还他对徐箖的罪,他害死了徐箖的心上人,更害死了他自己的爱人……
等他找到徐箖,他的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傀儡若蒲离了自己能不能活他不知道,所以他还需制出母蛊,再为若蒲种下子蛊,等见了徐箖,就把母蛊给她种下,这也是他一直观测那有违祖训的药池的原因。
司徒家的祖上不想再看后辈被其所害,将邪蛊之术纳入禁忌,可惜司徒家的人向来一身反骨。
司徒不想活,但他想让别人活,救了半辈子的人,结果却连自己的爱人都没有救回来,废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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