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寅时。天色依旧带着点黑,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像人困乏的眼。
但此刻,质子宫内已是灯火通明。在从下方走向卧房的路上,姚清飏领着碧桃去给独孤雪更衣。
此刻的碧桃想到独孤雪,脸色略有些发白,显出些畏惧。
姚清飏见状,拉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说着:“莫怕,你今日未做违矩之事,殿下不会责罚于你。”
“可是,殿下,昨日打了李公公五鞭。”碧桃眼睫抖动,声音发颤,“我昨日也那般顶撞殿下,他会不会……”
姚清飏缓缓说道:“你昨日那般顶撞殿下,全是受了李田安的蛊惑,错不在你,所以殿下只罚了他一人。而且,殿下是按律罚他笞刑,可见殿下不是不讲理的人。”
“昨日你说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没有人,能够放下怨怼,去心甘情愿地侍奉仇人。”
“而殿下深明大义,又为何不能理解你?更何况,即使殿下不能理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殿下绝不会违背他说过的话。”
碧桃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两人也到了卧房。
在唤醒独孤雪之后,姚清飏从碧桃手中拿过衣裳,为独孤雪更衣。
独孤雪更衣洗漱之后,来到质子宫门口,登上了马车。
姚清飏则打量了一瞬这辆马车。
眼前的马车简便至极,仅用一匹马拉,分明是平民百姓用的。按律来说,质子所坐的马车规格与皇子相同,均用四匹马拉。
再想一想赏下来的极少的银子,便可想见独孤雪有多不受待见,日后会经多少磋磨。
而跟着他的宫人,也会吃不少苦头。
姚清飏则拉住了本欲登上马车的时延,轻声道:“切莫与人发生无谓的冲突,要牢记好自己的本分,侍奉好殿下。”
时延年纪尚轻,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闻言眨了眨眼,点头。
姚清飏放开了时延,看着简陋的马车驶离质子宫。
片刻后,马车抵达国子监。
其时,不少世家贵族的公子少爷们也聚在这里,准备上早读。
来来往往的马车,无不雕花精美、雍容华贵,多为三匹马拉,以显示其世家子弟的地位。
而轩辕端梧的车则用四匹马拉,且不说马车之精美,风头更是无两。
而独孤雪的马车混在其间,愈发显得寒酸。
那些身着华服的公子们,倒没有惊讶,只是眉眼间尽是讥笑。
“这乌丹质子是哪来的脸面坐这样的马车?他也好意思来此受业!”
“就是!我若是他,定要羞愤地一头撞死!”
“诸位可莫忘了他是乌丹人,区区蛮人罢了,又如何懂得礼义尊卑呢?”
……
下车后,独孤雪闻言没有动怒,神色冷淡,回头吩咐了时延一句:“莫与人起冲突。”
时延点了点头,停在国子监门口。
然后独孤雪抬脚便进了国子监。
见状,刚才发声的公子哥们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点郁色。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也随之踏进了国子监。
不远处,轩辕端明与轩辕端礼也各自下了马车。虽然二人也都是四匹马拉的车,但由于各自地位,马车自是比不上轩辕端梧的,却也不至于受人欺辱。
他们下车之后,本欲直接进入国子监。
但听到周围人的笑语之后,轩辕端礼停住了脚,面色不虞。
轩辕端明虽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一出,但眼里也尽是寒芒。
轩辕端礼摇头轻叹:“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轩辕端明不发一言,只是轻声道:“端礼,我们还是尽早进课室吧。”
进到课室,本该是书声朗朗的朝读,却多了些繁杂之声。
以轩辕端梧为中心,一批贵公子们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独孤雪,眼中渗出贪婪和愤怒的光。
其他人虽未像如此,但也明显志不在读书,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而白发白须的夫子端坐于讲台之上,看似在钻研经书,实则是在犯迷糊。
可就算他清醒,也是无能为力的。
轩辕端礼看着独孤雪,脸上带着些怜悯。
轩辕端明注意到他的神色,轻声道:“他来到这里,总是要经这一遭的。更何况北地冬季漫长,是绝养不出娇嫩的鲜花的。”
轩辕端礼点头:“你说的是。”
说罢,二人共同来到座位上。
同时,本在座位上静静温书的独孤雪,头一扭,避开了一支直接冲他额头而来的毛笔。
毛笔笔尖上沾了墨水,墨水水珠瞬时四溅。
独孤雪的面容避开了墨水,但他的衣服以及书本却不可避免的被墨水沾染上了。
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向一个正朝着他嬉笑的公子哥。
那位公子哥笑道:“你一个乌丹人,能看懂我乾人的书吗?若是看不懂,这一整个朝读,你又该有多无聊?”
“不若这样,你陪我们耍耍。既打发了时间,又有了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他又冲着轩辕端梧讨好地笑了笑,像是在邀功。
轩辕端梧则一脸得意,冲他点点头,也看向独孤雪。
讲台上的夫子依旧在昏睡,而其他学生早已将书本放下,想看这场闹剧将会如何收尾。
轩辕端明面容依旧沉静,但宽袖下的手早已青筋暴起。
轩辕端礼同样脸色未变,只是眼中的忧虑多了几分。
独孤雪脸色极冷,发出了一声嗤笑。
见状,轩辕端梧的脸瞬间由晴转阴。
而先前说话的公子哥,见到轩辕端梧阴冷的表情,打了一个寒颤,又立刻做出愤怒的样子,冲独孤雪道:“你一个乌丹人,未经教化的蛮人而已,未免有些不识好歹。我劝你乖乖听话,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他又露出了一个令人恶心的笑:“我劝你最好不要真的吃罚酒。不然,我可真怕你这样的美人受不住。”
“更何况,你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也就你这张脸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了独孤雪的桌前,眯着眼,似是仔细打量着独孤雪的脸。
独孤雪不发一言,只是脸色愈发冷凝,像高山之上,极寒极冷的一捧雪。
这样的他,愈发能勾起人心里的破坏**。
那个公子哥瞪直了眼,像是没了魂一般,竟然伸出手,探向独孤雪的脸。
独孤雪握紧了手,打算下一刻就抓住他的手,然后拧断。
这时,一道男声自门口而来:“汝等何为?!”
我知道我更新不勤,也感谢有的读者大大能一直读下去,那么我能不能再得寸进尺地提一点小要求呢?留个言吧!求求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国子监(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