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话的是乔亦。
在去电梯间的路上,迎面而来了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这人走得缓慢而沉稳,整个人的气质与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是病人,但看这样子,也不是很像探病的。应时月心想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张脸有种莫名的眼熟感,似乎在哪见过。
但没想到,他看过去的时候,男人的视线刚好也落到他身上。
应时月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身边的乔亦来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是什么程度的废物能骑个电动车莫名其妙把自己摔了的。”那人如是说。
应时月一惊。
他扭头看了眼乔亦,又抬起头看了看陌生中透着熟悉的男人,视线巡游几个来回,总算是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当时他在网上搜乔亦他们家公司的人事变动公告。去年年底的公告里,第一行的名字从乔亦的哥哥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而那个名字链接里附上的照片,就是眼前这个人。
乔亦口中的,在他哥哥去世之后,接管他们家公司的那位,“哥哥的副手”。
听这人说话的语气,感觉他和乔亦大概不算立场冲突。
应时月出言反驳:“你什么意思啊?这是对受伤的人说话的态度吗?”
“应时月,”这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而是将他的名字缓慢而匀速地念了一遍,又说,“久仰大名,总算见到本人了。所以能借你旁边那位一用吗?说几句话,十分钟。”
应时月眨眨眼,思考着应该如何作答。而乔亦已然先他一步,看着他开口道:“……那你等等我?”
*
既然当事人达成共识,看上去还丝毫不勉强,应时月也就没有横插一脚进去提反对意见。
应时月猜测他们要说的也不是什么机密,因为将说话的位置选在了楼梯间。
医院里没什么人走楼梯,但这也并非是一个适合讨论重要话题的地方,首先是不隔音,其次是有监控。
应时月于是就蹲在楼梯口等。
等待的这几分钟多少有点无聊。
他能听见乔亦和那人的说话声,但具体说的什么听不真切,也不打算费劲去辨识。
于是他先是看了看手机,回了下明宸不知道啥时候发来的消息,又顺手捏了捏身前的吊坠——近日来,这已经成了他无事可做时的习惯性动作。
但这次,应时月意识到了一点……手感上的差异。
好像不那么圆,也不那么顺滑了。
他被吓了一跳,低下头看手上的吊坠,才发现不知何时……它居然被压扁了一点。
应时月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慌乱。
是出事那会没注意撞到了吗?不是乔亦在台上说很稳固随便动不会变形不会碎的吗?
他用指尖捏着天文球吊坠,将它举到眼前观察。
而大概是无意识用了点力,星轨的角度又在他手上偏移了几分。
啊?应时月这回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加了点力度——一道道星轨间的倾角在按压之下逐渐缩小,最终,随着一声很轻的、像是什么机关闭合的声音,天文球形状的吊坠在他手上,彻底变成了一张……圆形的薄片。
早该想到的。应时月后知后觉地想到。
在乔亦那天说“难做”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这个吊坠不止一个静态的装饰品这么简单——这根本不够格被乔亦评价为“难做”。
至于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他看着薄片表面。那些原来的轨迹和装饰都刚刚好被嵌入其中,彼此咬合,看上去很严丝合缝,很有审美……也莫名其妙地,很有规律。
很有规律?
应时月被自己脑子里突然钻出来的四个字吓了一跳。
项链他自己一个人取不下来,链子又没有那么长,一直低头看也很累。
于是他拿出手机关上系统音量,对着薄片的两面各自拍了一张照,再在相册里认真观察——意料之中的是,其上的图案,确实更像是一个谜题。
一个他会做的,图像谜题。
应时月滞后般想,原来那个吊坠星轨之上的一些看不明白的痕迹,也不全是为了好看啊。
上面的图像并不复杂,是他们高中那会爱用的一套加密方式。
当时的应时月和乔亦时不时在课上传纸条。有次被班主任抓到并当场念出来后,他们就开始试图开发一些只有彼此明白的、简单的加密手段,将26个字母转换成一些点线构成的字符,就算被抓到,也只能让老师一头雾水——那套转换方式有点像摩斯密码的逻辑,但又不完全是。
如今四年多没用。但那套对应表早就被他记得再清楚不过。
应时月在脑子里光速破译了一遍……觉得很像是一个网址。于是他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将解谜得到的字母一个个输入进去。
接着按下确定。
网页加载的速度不算快。
应时月这回不无聊了,靠墙坐着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但先等来的不是加载好的页面,而是——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乔亦说话的音量骤然增加,于是这句话不偏不倚落入应时月的耳中,“你是不是在监视我?你敢回答吗?”
应时月被吓了一大跳。
吓人的不是乔亦的质问,而是……他从来没听乔亦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种……激烈的、不平静的、不够理性不够游刃有余也不够心里有数,总而言之就是不够乔亦的语气。
这一瞬间,非常可耻的是,应时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好奇心战胜了道德感。于是他站起身,轻轻靠在门边。
晚上再给乔亦道歉吧。他这么想着,开始试图偷听接下来的谈话。
“你好能联想,”那位男人说,“我只是找了车主,给了他点好处查了行车记录仪而已。”
乔亦一时间没有说话。
应时月也不知道他只是没说话,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但他猜测是前者。
因为接下来,那人又开始继续说话,音量也越来越大,到了应时月不偷听也避无可避的程度:“……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做就是在补偿他,就是在还债——实际上你就是在惹麻烦,在耽误大家的安排,在让所有人为你愧疚,在自顾自地自我感动和自我说服。”
“小亦,你觉得应时月在听吗,”那个人最后补了一句,“你觉得应时月会感动于你的自我感动吗?”
话音落下的下一刻,靠在门边大脑一片空白的应时月,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这么多章了,把小亦已然被遗忘的豪门背景拉出来过场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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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未过时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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