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十五年的秋天,她的大姐姐沈清如嫁到了梁家。
大概是得偿所愿,沈清如即使是在婚礼的前一天才被放出来,也是一脸的喜色,任是别人的黑脸也无法打搅她的好心情。
在沈清和的映像里,大姐沈清如长得明媚又端庄,如今身着大红嫁衣,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苹果,低垂着脸蛋儿,面庞绯红,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儿,实在看不出来她做出未婚先孕这种事。
沈清和更是难得的看见了她的三姐沈清宁,沈清宁一直居住在程家,难得回来一趟,算起来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这个姐姐了。
十五岁的沈清宁依旧是记忆里的那副样貌,笑容甜甜的,明艳娇俏的一张脸儿,略短的下巴显得有些稚气,但又多了一份活泼,清凌凌的一双杏眼,眼上画着一对弯弯的新月眉。
至于她的两个庶姐,在府里一直不怎么走动,母亲也只让她们在初一十五过来请一次安就行了,但是在老太太哪里到可以经常见到。
十六岁的沈清蓉遗传了她生母安姨娘的相貌,细柳一般初生的眉毛,她也生了一双杏眼,就是含着雾气,欲说还休,巴掌大的脸庞,下巴尖尖,身形婀娜,弱质纤纤,时常苍白着一张脸儿,走路也摇摇晃晃的。三婶就抱怨过她这一副相貌可不是什么做正室的,分明就是一副小妾做派,这话虽刻薄,但也说得形象。
另一个庶姐沈清菲就低调了许多,她与三姐沈清宁同龄,她的相貌就比永安侯府众人平常多了,永安侯府众人除了三婶,就没一个相貌差的,沈清菲容貌只是清秀,身段平平,个子较矮,找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就一米五吧,看起来年纪更小,但这在古代,十五岁已经及笄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至于三婶家的五姐姐沈清湄,容长脸儿,细细长长的眉目,眼角略略下垂,修长挺直的鼻子,鼻翼两边还有几颗雀斑,添了几分俏皮,下巴偏方,身形瘦削,整个人看起来清秀温婉。
才十岁的六姐姐沈清仪在人群中绝对是一个亮眼的存在,雪白的皮肤,瓜子脸儿,琉璃似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嫣红的嘴巴,乌黑的头发,而且发量极多,整个人娇娇柔柔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娇柔中带着软糯,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至于七岁的七姐姐沈清云则是一副活泼明朗的样子,圆圆的脸,细细的眉,就是有些寡淡,鼻子也不高,面庞有些扁平,圆溜溜的杏眼,眼角有些下垂,平添了几分无辜感。
八姐姐沈清玥依旧是一脸的沉默,她低垂着一张脸儿,留给人看见的是一个乌压压的头顶,抬起头来方可看见一张瓜子大的心形脸,五官生的不错,眉目清晰,就是一身皮肤随了三婶,有些暗黄。
一家子中姐妹中沈清和排行第九,她此时才五岁,一张脸上已经可以窥见将来姝丽的面容了,一家子的姐妹中,沈清和看过,就她生了一双与众不同的桃花眼儿,其他的全是祖传的杏眼,一眼看上去就像含了一汪水,眼波粼粼的。她从铜镜中清晰地看过她这一世的相貌,鹅蛋脸,鼻子也长得刚刚好,嘴巴也厚薄适中,绯红绯红的,长大后绝对能与现在最好看的六姐姐沈清仪不相上下,她可是十分珍视她的这一张脸的。
府上还有个十妹妹沈清莹,也长得好,长大后绝对是一个鲜妍妩媚的女孩子,紧紧地跟在七姐姐沈清云后面,亦步亦趋的,沈清云也时不时地停下来照顾妹妹,两人现在关系看上去还挺好的,小孩子嘛,毕竟是玩的来的,就不知道她二婶会不会愿意一直这样下去了。
整个永安侯府一家子全聚集在此,看着大姐姐出嫁,沈清和心想,大姐姐这下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在古代大姐姐这样的女子也是很少见的,勇敢追求真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看今天来到永安侯府的宾客窃窃私语,还有一直往这边看的眼神,嘲讽的,轻蔑的,就知道了。
沈清和看见大姐姐满面的期待与欢喜,她此时尽管对大姐姐连累家族颜面有些怨言,毕竟她这些姐妹都会受到连累,她们沈氏这一族女眷的颜面也不好看,这是对沈氏一族家风的质疑,但是她还是愿意祝福大姐姐以后生活顺利。
她此时也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平西伯老太太,她也来送嫁了,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太太,三姐姐一见到她就扑了上去,“外祖母”“外祖母”的亲切的唤着,“外祖母,我想你,我在这里都被他们关起来了,他们也不准我去看望大姐。”不去看听到这话的人的脸色,但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李氏一直怨怪大侄女行事不检,连累的她三个女儿以后走出去还不定会受到什么风言风语,现在这外头讲话已经很难听了,此时也是真的忍不住怨气了,“三侄女这是做什么,不就是在家里呆了一阵吗,怎么就像家里虐待了你一样,抱着你外祖母喊委屈?”
“哼!你们哪里待我好了,居然把我和姐姐关起来,你们都不准我出去!”沈清宁控诉道。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为什么要把你们关起来你们心里没点数么?要不是你们自己行事不检,我们,我们能这样对你们么?”
沈清宁不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当我傻,我姐姐和梁表哥两情相悦,我姐姐可是从小就盼望着嫁给梁表哥的,你们不同意,我姐姐当时可是好声好气的和你们说了,你们不同意,我姐姐能怎么办?”
温氏看李氏要说什么,怕她性子冲动,连忙截住了她的话:“三侄女,你说这话可要凭良心,我就问你这一句,你姐姐做出这种事想过她妹妹们以后的名声可怎么办?”
温氏这话一针见血,沈清宁也说不出话来,她真不能说她姐姐做的这事不会影响到下面的几个妹妹,就是她也是会被影响到的,就是不知道现在心上人会怎么想她了,至于下面的几个姐妹,平时和她就不怎么亲近,她也想不到。
但是她不能说出她不在意其他姐妹的事,只道:“我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吗,她只是情不自禁而已,再说,今天是我姐姐出嫁的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李氏嘲讽道:“我不把这话说明白,有人还以为我们整个府里的人都在欺负她们姐妹呢。”
“三婶我敬你是我的长辈,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你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姐妹待在府里么?”
“三侄女你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你三婶再怎么样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三婶?你们姐妹两难道就是这么看我们的?”温氏的语气有些严肃。
今天来的宾客还有不少,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有了衡量,要她们说,永安侯府对沈清如的惩罚还真的是很轻了,要是他们家的姑娘,不是被病逝,就是青灯古佛一生,永安侯府已经只是关禁闭关到婚前,堂堂正正的把她嫁出去了真的是很厚道了。
沈清宁可不知其他人的心思,她刚一想到心上人现在不知道会怎么看她,她就止不住得慌,心上人身份高贵,本来她与他还是有可能的,但姐姐的是一出,指不定心上人也会厌了她,这样一想,她心中对姐姐也有了怨言,但她嘴上可不能认输,“要是三婶真的是个可亲可敬的长辈,侄女我自然是要敬着她的,但,呵呵,三婶可真做不到这一点。”
这话着实大胆,饶是沈清和也没想到她这两个姐姐一个比一个行事大胆,一个个都比她更像个现代人,这话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说出来的,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看见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一片寂静吗。
李氏直接被这话气了个仰倒,抚着胸口喘气,说不出话来,这话说得忒毒,六姐姐沈清仪扶着三婶,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沈清宁。
老太太也被气得不行,沈清湄扶着老太太,轻轻地拍着老太太的背,“你三婶说你不得,那老身可说得?”
沈清宁嘟着嘴,“祖母你自然是说得的。”
“那老身今天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至今觉得你大姐姐没有做错?”
沈清宁忍不住辩驳:“我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这样的。”
老太太摆摆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你姐姐有没有做错?”
沈清宁在老太太的目光下忍不住低下头去,心想我到底在心虚什么,又理直气壮的抬起头来,道:“没有。”
“好!”老太太显然是气极,“好!你们姐妹两真的是好极了,真不愧是你们那个娘生的,小小年纪就不知廉耻,我以后就当没你们这两个孙女儿,你们的事我们以后不管了!反正你们生母的嫁妆已经给了你们姐妹两了。”
老太太的这番话把沈清宁给弄懵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沈清如刚刚一直坐在床边没说话,听见这话,急忙拉着妹妹跪下来,“祖母,都是我和妹妹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妹妹现在还小,说话不过心,她不是有意的。”
老太太眼神淡淡的,打量着跪在眼前的这两个孙女儿,沈清如心里止不住的发慌,这可是她们的娘家,不能让祖母不管她们,在这个家里,也就祖母对她们姐妹有点情谊,她知道,她这次让祖母失望了,但梁表哥那么好的人,那么温柔体贴,她心里早就装满了他,她不后悔现在发生的一切,你看,她不是堂堂正正的嫁给表哥了吗?
“我老了,但不代表眼瞎,你们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老太太说完就由沈清湄扶着走了,临走前,沈清湄担忧的看向跪在一旁的两个姐姐,但还是随着老太太走了。
大姐姐很快就拜别了父母,沈铭只道:“你以后就是梁家妇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别回来了,你只管过你的日子去吧。”
这话说得周围也是一片寂静,这段日子永安侯府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接连上演,今天又看了好几场,但在场的人对沈铭的做法并不意外,要是他们有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如早早地掐死算了,连累的沈氏一族的女儿,没看见今天沈家的所有人都不怎么开心吗?
沈清如蒙在盖头下,听见这话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别提多可怜了。
很快沈清如就由大堂哥沈清瑞背着出了门子,后面敲敲打打的跟着送嫁的队伍,嫁妆永安侯府把她生母的嫁妆给了她们姐妹,又再添了两千两的嫁妆,这可是庶女出嫁的惯例,与别的侯府嫡长女比起来,实在是减薄,但好在由于她闹出来的一系列事,也没人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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