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睁开双眼,再次打量着房间里的其他人以及我自己。
我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浅绿色碎花的亚麻连衣裙,就是英剧里最常见的二十世纪初期的那种款式,我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发现相较我原本肤色更为苍白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简!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同样留着金色短卷发的娇俏姑娘刚刚从楼梯上下来,把手中的牛奶顺手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快步向我走来,“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感谢上帝!”我在心中默念,我竟然像听中文般无障碍地听懂了英语。”
这大概是唯一庆幸的事了,因为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幸,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我的脑中突然像泄洪一样被灌入许多画面:
我,没错,现在是年轻的简·马普尔小姐,是戈辛顿庄园班特里夫妇的侄女伊丽莎白小姐的好朋友。伊丽莎白不久前才回到英国,并带回了她在美国结识的丈夫雷蒙德·斯塔尔先生。
今晚戈辛顿庄园举办了小型的晚宴,同在的还有相熟的邻居康威牧师和罗森医生,以及地上的死者——班特里太太多年未见的远方亲戚鲁比·基恩。
晚宴后大家继续在庄园各处聊天娱乐,我也和阔别已久的伊丽莎白畅聊到很晚,直到刚刚我一时兴起,想来藏书室中找一本书证明我的想法——从而第一个发现了这具尸体。
没想到这个系统还挺爱阅读?这完全是照搬了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藏书室女尸之谜》啊?连人名都大差不差……不过,最关键的地方倒不一样,书中的那具女尸是没有人认识的无名尸体,而这具尸体大家都知道是谁;而且人物关系也有很大不同,这样一来,书中最核心的替身诡计就无法实施了……
“简,你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我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发现伊丽莎白已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那双清亮的蓝眼睛关切地看着我。
“我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别太伤心了。”流利的英伦腔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注意她眼圈红红,脸上有隐约泪痕,才想起来在刚才的回忆中她和鲁比·基恩的关系不错。
昏倒的班特里太太被抬出去后,藏书室里一下清静不少。罗森医生开始初步检查尸体,并请斯塔尔先生去打电话请警察来。
我让伊丽莎白坐在壁炉旁边的扶手椅上休息一会,自己则蹲在医生旁边询问检查的情况。
“初步判断是被人从背后掐住脖子窒息而死,因为靠近壁炉旁的火焰,所以尸温下降较为缓慢,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十点到十点半是最可能的谋杀时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正快要指向十一点。
“各位!”斯塔尔有点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梯,把入口处的地毯又弄歪了一点,“今天下大暴雨,冲下来的泥土把进村的路堵住了,警察最快也得明天清晨来,在此之前,藏书室必须保持原状,任何人不能离开!”
半空中又适时劈下一道惊雷,每个人的心中都平添几分烦燥。我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我现在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肯定等不到警察来,那么…
实的其来的黑暗中断了我的思绪,这一会又恰好没有闪电,连窗户都一片漆黑。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二十世纪的英国乡村就这点不好,老是容易断电,不过也给推理小说提供了很多惊险的场景就是了。
“不好意思,小姐先生们,看样子是保险丝坏了,我马上叫人去修。稍等片刻。”我听出那是刚送班特里太太回房休息的班特里上校的声音,话音未落他就又“蹬蹬蹬”地朝上走了。
视野的黑暗,造成了听觉的分外敏锐。黑暗中我听见外面暴雨摇动山毛榉树叶的声音,听见伊丽莎白细细地倒抽了口气,听见某个人捶打他患有风湿的腿的声音,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清脆破裂的声音。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窗边,照亮了女尸苍白的脸,以及泼洒一地的牛奶。
片刻之后,保险丝恢复工作,藏书室再次被笼罩在暖黄的灯光之下,但没有人轻易挪动分毫。
伊丽莎白叫来女仆清理好碎片和一片狼藉的地板,她养的一只白猫也乘乱溜了进来,在地上跳来跳去,她略带歉意地看向斯塔尔,“抱歉,雷蒙德,我忘记喝你给我的牛奶了,你瞧,我和简聊得太开心了,压根儿不想睡觉……那牛奶也不知被什么刮倒了……”
雷蒙德·斯塔尔却像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在房间里踱步。他今天晚上本就有点儿失魂落魄,这会儿更显得神经兮兮,“你们不明白,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我发誓、我发誓,刚刚有个黑影,就从我身边掠过,到了窗边,这就是证据——”他指着刚刚牛奶杯子跌落的地方。
他又猛地转身,望着房间里的每个人:“你们还没有明白,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他,或她,还想杀人!”
“哦,雷蒙德………”伊丽莎白终于忍受不住,开始小声抽泣,她扑进斯塔尔怀里,想让他安定下来。白猫也被斯塔尔吓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上楼去别的地方了。
屋里陷入长久的沉寂,一时只有伊丽莎白的哭声和斯塔尔难以平复的呼吸声。
还是牧师打破了沉默:“你刚刚说,他或她?可是单凭手的力量去扼杀,女性的力量很难实现吧!”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借助一些外力,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女性也可以成功杀人,比如说———让人致幻,失去反抗力的毒药?”我转头望向罗森医生。
“没错。”医生点头表示肯定,“不过就这具尸体而言,从外观上看不出明显的下毒迹象,具体的还要等明天警察来了解剖鉴定才知道。”
明天?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班特里上校终于归来,走入众人诡异的目光中,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好啦。”我将双手抱在胸前,盯着还剩下大概一半的沙漏,“犯罪嫌疑人全部到齐了,接下来,开始找出真正的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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