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赛开始。东西赛区的队伍为了减少路上耗费的时间，赛期往往会在上海和成都主赛场场馆附近短租别墅作为临时基地。

飞鹰属于东部赛区战队，需要前往上海。

姜应时听到消息立即放下已经到嘴边的筷子，“要去多久啊？”

林信和：“顺利的话，大概三个月吧。”

钟椒：“挺好的，不用飞来飞去。”

姜应时沉默。

“期间不会回来？”

“没什么事儿就不会。”罗诵说完，又突然补充道：“但姚尧要去医院，常规赛期间周末或者周一偶尔没训练安排时会回来。不过他回北京落地直奔医院，从医院出来就赶往机场，不会做其余的事。”

“那如果他很忙，我可以帮忙探望吗？”

罗诵：“反正他一直不让我们去，你最好自己问问他。”

除了像在深圳时请假去看飞鹰比赛，姜应时是见不到姚尧的。

中秋节临近，平台推出了为期一周的佳节奖励活动。

礼物栏多了金月饼。一毛钱一个，活动结束时获得全平台金月饼量和送礼人数总计前五的主播，可以分到平台不等额的奖金和流量扶持。

姜应时无法接受对观众刺激消费，奖励又实在诱人。

他想到前些时间姚尧给那名观众退款的事。

“我参加了平台的金秋佳节活动，那个……还麻烦兄弟们帮我做一做。你们刷月饼时，记得截图或者录屏，然后加我屏幕右下角表姐工作号，把截图，录屏以及支付宝账号发给她。我会在一周内把钱退你们。辛苦了。”

第一天他就收到很多金月饼。钟椒把信息完整，确认能退款的账号整理发给他后，他当天便退完了。

他每天都会说一遍，粉丝也会在弹幕里帮忙发，也因为退款够快，送礼人数越来越多，他很快□□了名次前三。

没想到的是，飞鹰老五人都送了，还不少。

“哦？谢谢尧霸天，大卞超人，本少自有定夺，逃离三次元，美nì月亮送来的一大波金月饼，哎呀，nǐ物到了就行，人别来了，你们赶紧训练去。”

本少自有定夺：【记得给我退钱。】

“退lí奶奶退。”

内向小男孩star：【神他妈美腻月亮，人家叫BeautyMoon，biu ti mu en！】

“我能不知道念什么吗，你们只是读出来，而我是把肘子的英文名意思都参透了。”

他确实不记得怎么读，只记得大概意思。

科学50g：【直舌头加大丈育主播。】

逃离三次元：【美丽月亮正在后悔给你刷月饼。】

“谢谢biu ti mu en。”姜应时读的生硬，还非要读了好几遍。

“啊？”姜应时念完，突然大声发出威吓声，“告诉我水平可以不可以！质疑我？以前看我直播的都知道我sì清华毕业的。后悔了没，还敢不敢质疑我？！”

只看独行宝贝：【主播一惊一乍的毛病又犯了。】

姜应时决定在每月月中和月末有飞鹰比赛时休息去上海。

九月最后一天看过比赛后，以为下次碰面要隔半个月了，他没想到隔天就再见到了对方。

“……姚尧！”直播结束后，姜应时日常一人散步到飞鹰俱乐部楼前。

俱乐部外路灯下的花坛边上坐着一人，带着黑色棒球帽，外套黑色休闲运动服，侧对着他。

那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拉链也被拉到顶遮住半截下巴。

但那人身形和直觉告诉他，就是姚尧。

对方抬头看到他，脸上闪过诧异，又飞快将头低下，用力拽了拽帽檐，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应时跑到姚尧身边，同他挨着坐下，“这话该我问你吧。”

即便姚尧尽力遮挡，那过于明显的伤痕还是轻易被他看到。

趁姚尧不备，他一把掀掉对方的帽子。

两人看向对方都尽是惊疑。

“你的脸……怎么回事？！”

姚尧左边颧骨红紫，与他白皙的脸对比鲜明。

姚尧躲过他的目光，“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你撒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又怎样，你不也总爱撒谎吗？”姚尧话语透露着一股倔强。

姚尧第一次和他抬杠，他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姚尧语气恢复一如既往的温和，“对不起，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先去医院！”姜应时起身拽着他胳膊。

姚尧纹丝不动，“不用了，我就是从医院回来的。”

“回来一直在这里坐着？”

姚尧没回答。

据姜应时了解，姚尧没事不会在医院呆太晚，同病房有其他女病人，他作为男生，不方便。

“那我们回家。”

“回家？”姚尧耷着的眼皮抬起，小声嘀咕道，旋即又垂下眼，“不，我有宿舍住。”

“你非要和我杠吗？”

“我没有和你杠。”姚尧站起身，抽出胳膊，“我要回去了。”

姜应时紧跟在他身边，两人已经一般高了。

对方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不再像初次见到时过于柔和稚嫩，变成如今恰到好处的棱角分明。

“疼不疼？过几天比赛怎么办？”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姚尧偏头躲开他的手指，两人同时愣了下。

旋即姚尧解释道：“不碰就不疼。小伤而已，两天就好了，赛前会用粉底遮住。”

一路沉默，到姜应时住的小区门口，两人步子都没有停下。

姚尧疑惑地看着他，“你走过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跟我回家吧，要不然我跟你回去。”

“宿舍不让其他人进。”

“我不进去，送你到宿舍门口。”

“不需要，你回去。”

“不。”姜应时固执道。

姚尧兀地停住，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他垂下眼避开姜应时的目光，眼睛瞥向一旁，“姜应时，为什么？”

姜应时心跳加快，心脏被吊起，“……什么意思，……什么为什么？”

姚尧抿了抿嘴唇，“没什么。去你家吧。”

他松了口气，“你饿不饿。”

“有点儿，你想吃什么？”

“表姐教了我做面，你要不要吃。”

“好啊，怎么想起学做饭。”

“因为我是全léng的。”

其实是嘴被两人养馋了。

中秋活动结束后，钟椒便休假和朋友去旅行了，国庆后才会回来。而他前不久点外卖踩到坑，才问了钟椒一些简单饭菜的做法。

“加上这个。”

“这么晚就别吃辣了，对胃不好，你脸上还有伤。”姜应时夺过姚尧从冰箱拿出的小米辣放回去。

“加一点儿没事儿的。”姚尧拦下他关冰箱的动作，不满道。

姜应时堵在冰箱口，使劲蜷缩着舌头学发儿化音，“一点……鹅——都不行！”

姚尧笑着退开，“也没必要这么全能。”

“好cī吗？”姜应时趴在桌子上，期待地看着姚尧。

“好cī。”

“干嘛学我说话！”

姚尧笑而不语。

姜应时也笑。姚尧有时候真的很皮，但这才像十六岁。

“有多好吃——？”姜应时咧着嘴，努力修正发音，“请用二十字描述。”

“比五星级餐厅大厨做的还要好吃。”姚尧数着手指说。

“只有十四个字……”姚尧微微皱眉，又重新数着手指，“你做的面逗号比五星级餐厅大厨做的还要好吃句号。”

姚尧目光湛湛看向他，“正好二十个字。”

“敷衍！”他反而不敢直视姚尧了，拄着下巴，头歪向一边，假装随意，“晚上和我睡吧，客房没收拾。”

“好。”姚尧爽快应道，随即说，“以后要来看哪场比赛提前告诉我吧，有票我都会给你留。”

“那……么好啊。”

他想问那为什么上次春决没给他，是没有吗，还是他没要就忘记他了，可朋友间似乎不该纠结这种事。

“小事儿。”

等姚尧睡着，姜应时摸出手机，发消息给罗诵，问知不知道姚尧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以姚尧的性格，不会和陌生人发生值得动手的矛盾。

按照罗诵的说法，姚尧离开医院应该直接去机场，不会逗留，那么他的伤大概是熟人在医院造成的。

看姚尧的样子，这样的事不像只发生过一次。选手脸上挂伤，俱乐部也绝对会询问调查。罗诵他们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

罗诵：【他没详说过，只知道算是他家庭矛盾。】

方向猜对了，这样的事不跟朋友说也正常。

罗诵：【他和你在一起？】

lonelying：【嗯，在我家睡了，明早的飞机，不会耽误训练，】

姚尧躺在旁边，他紧张到疲惫，困得有些早。以为罗诵不会再回复，准备熄掉手机睡觉时，弹出的消息一下把他炸清醒。

罗诵：【你是不是喜欢姚尧？】

手上慌里慌张半晌不知道怎么回，他想干脆假装没看到，却不小心碰了个问号出去。

lonelying：【？】

罗诵：【你喜欢他对吧。】

他怎么知道。

罗诵：【你是对我们几个都好，但你对姚尧明显不一样。】

lonelying：【放屁，哪里不一样了啊。】

罗诵：【你喜欢在他身上爆金币，虽然我们也有份儿，但程度不同。】

lonelying：【是嫌我对你不够好？你家那么有钱就别在乎这点区别了，心意都一样的。】

罗诵：【从你搬到北京那天我就怀疑有别的原因。后来注意到你眼睛没从他身上离开过我猜你可能是喜欢他。我现在非常确定我的猜测，哪有一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都专门用来去看朋友的，周子提女朋友就在上海都没这种毅力，而且看就看了，还要全副武装恐怕被人认出来，你不可能没点儿啥歪心思。】

脑筋急速转动，思考着要怎么回。身旁的人动了动，他被吓得一个激灵。

轻手轻脚下床跑到厕所，将马桶盖放下坐在上面。

盯着那串信息，他蓦地想到以前杨煦说过的话，急忙打出反驳。

lonelying：【你胡说八道什么，在梦游吗，男的和男的怎么喜欢，】

罗诵：【我了解很多动漫里的同性CP，我就是知道。你不觉得你反驳的有些晚了吗。】

lonelying：【神经，】

罗诵：【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这是需要问的问题吗。

lonelying：【丢雷老母，你不要瞎揣测，我们只是朋友，对朋友特别好有问题吗，喜欢看比赛有问题吗，】

罗诵：【哎，你追他追的这么紧，他那种对情感敏锐的人不可能没察觉，只是大概没有同性也会喜欢同性的意识吧。】

罗诵自说自话，不管姜应时如何遮掩。

但他好像说的没错。姚尧今晚问为什么时的眼神，或许已经发现异常。

他心惊胆战中滋生出些庆幸，那是不是说，姚尧确实没有因为过去产生同性取向意识。

然后呢，他竟然期待罗诵再多分析点。

罗诵：【取向没法勉强，建议你做些暗示，让他开窍。如果他不理解同性的喜欢，你好早点放弃，对一个不可能会喜欢你的人付出，只是浪费时间感动自己。】

这不是姜应时满意的信息。他等着罗诵继续。

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两分零一，零二，三……

不会说完了吧，还是睡着了，什么字要打三分钟！

lonelying：【如果他理解呢，】

罗诵：【上钩了吧，跟我装蛋，林信和跟你一个类型的我还不知道怎么拿捏你吗哈哈。】

lonelying：【呵呵，不好笑，】

罗诵：【你暗恋的这么明显，他如果能理解，肯定也能明确你对他的感情。】

lonelying：【那和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有什么区别，一堆废话，他怕是会跟我绝交，连朋友都做不成，】

罗诵：【什么叫暗示，给两个人都有退路，他接受不了你就死不承认，及时保持距离。兄弟，嘴硬是你的特长啊，姚尧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不会拆穿你的。】

lonelying：【不拆穿两人也会疏远，我不想拿我们关系冒险，】

罗诵：【害怕就不去做吗？如果总是害怕结果，游戏就不要开局了。你不想了解他吗？他被打的事你不想知道原委吗？喜欢他就是看着他一个人痛苦吗？】

lonelying：【感情怎么能用游戏类比。】

他当然想，他还说要保护对方，结果他根本没资格。

罗诵：【用你最重视的东西类比有什么问题。现在有机会你不把握，等他和别人在一起你就后悔去吧。】

后悔。

lonelying：【那你有什么办法，】

罗诵鼓舞了他蠢蠢欲动的心。他应该勇敢去争取保护喜欢的人的机会，而不是畏畏缩缩因担心绝交什么都不做。

因未知害怕，本不是他的性格。

罗诵转发给他火影忍者的视频。

罗诵：【让他看到第六百九十九集。】

lonelying：【这不是热血漫吗，能做什么，】

罗诵：【啊？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佐鸣的感情你都看不出来吗？】

lonelying：【我没看过，我再看一遍，】

罗诵：【？】

罗诵：【对了，不去你家的时候，姚尧经常听着你直播睡觉。】

lonelying：【我的观众也会放着我直播睡着，很正常，】

是正常的吧，正常吗？他放着姚尧直播间睡觉是因为喜欢，姚尧会不会对他也有点不一样的感情。

“姜应时？”

“啊。啊？我在呢，干嘛啊，我sàng厕所呢！你要用厕所吗？我马sàng出nái！”

lonelying：【姚尧喊我了，先不说了，】

罗诵：【……】

姜应时还不忘按冲水。

“你去吧。”

“我不用。”姚尧闭眼躺着没动。

“是不是吵到你了，抱歉。”

“没事了能上床睡觉吗？”

“睡睡睡，这就睡。”

若其他人跟他讲这种话，姜应时高低要回两句嘴，老子睡不睡关你毛线事。但姚尧说话不带命令语气，反而像请求，十分让他受用。

罗诵：BL之眼，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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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个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