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氧气泵一抽一吸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中显得有些过分响亮。

左孟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旁边,盯着一动不动的白玉梁。

他眨眨眼睛,望向窗户外绀蓝的夜幕。

从前白玉梁很难生一次病,他们在一起的那四年,他只感过一次冒。

那时候左孟有研究任务,一周难得有个晚上放羊。

他俩早约好了要去看电影,头天晚上在沙发上挑了一晚上要看哪一部片子。

左孟业余爱好匮乏得可怜,去海洋馆就是最大的乐趣,电影院更是不会主动去。

那是他第一次跟白玉梁去看电影。

白玉梁指着一排电影,“要看喜剧吗?”

他摇摇头,指着一个可爱的洋娃娃,“这个会好看吗?”

“这个……好像是恐怖片,崽崽喜欢恐怖片?”白玉梁有些诧异。

左孟头摇得更厉害了,往小毯子里缩,像是一支卷毛冰激凌。

“那这个。”左孟指着一个吐舌头的小狗,“这个不恐怖。”

“嗯,”白玉梁翻看简介,“这个是悲剧,结局好像不是很好。”

“那不要。”左孟爬到一边揪葡萄吃,“不要悲剧。”

“不要喜剧,不要恐怖片,不要悲剧。”白玉梁被他逗乐了,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我们看动画片?”

“不看悲伤的动画片。”左孟想了想又补充,“也不看恐怖的动画片。”

他把剥好的葡萄塞进白玉梁嘴里,“想看好看的,有小企鹅的动画片。”

当时选择的页面上根本没有演小企鹅的动画片,但是白玉梁去给左孟倒杯水的功夫,页面就刷新了。

好多小企鹅的动画片。

《南极总动员》

《小企鹅的狗狗农村》

《奶味北极熊和果汁鹅鹅》

……

第二天一整天左孟都兴兴头头的,因为工作结束了,他就能去看电影。

去电影院的路上白玉梁还问他想要什么口味的爆米花,喝不喝气泡果汁。

左孟一手抱着焦糖爆米花,一手拿着西柚汁,跟着电影笑得很开心。

但是电影院里有点黑,有时候画面变暗了,他就下意识地要抓白玉梁的手。

前几次白玉梁都会回应他,后来就只是轻轻地握着,手心也变得有些烫。

那时候左孟对照顾别人是没什么概念的,但他渐渐就不能集中在电影上了。

“白玉梁?”他小声喊他,“你不舒服吗?”

“稍微有一点儿,”白玉梁摩挲着他的拇指,“没关系,不影响看电影。”

“嗯。”左孟低低应了一声。

大概过了三十秒他又喊他,“白玉梁?”

“嗯?”白玉梁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我想回家了。”左孟皱着眉头,在屏幕的暖光中有掩不住的担忧。

“不喜欢看小企鹅了?”白玉梁摸了摸他的眉骨,安抚他,“我没事儿。”

“我不想看电影了,电影没意思。”左孟声音小小的,“而且这里很黑。”

他之前明明就看得很开心,还吃了小半桶爆米花。

白玉梁看看表,“就剩一个小时了,不想看完吗?”

左孟摇头,“我想回家。”

回家的路上左孟一直很严肃,用手摸过白玉梁的脑门之后更不吭声了。

白玉梁靠在车后座上休息,握住他不停冒汗的小手,“我没事儿,乖。”

左孟没打扰他,一路几乎没说话。

到了白玉梁家门口,白玉梁下了车,没像往常一样替他开门,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我今天不回家了。”左孟自己打开车门。

外面有点飘雨,丝丝缕缕地落在白玉梁肩头上。

“别下来了,弄湿了。”白玉梁抵着门没让他下来,“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听话。”

“不要。”左孟就要下来,白玉梁不让。

推了两下,白玉梁把门从外面锁住了,“我有点感冒,会传上你。”

左孟身体素质的确一般般,免疫指数不高。

白玉梁又跟司机说:“送他回去。”

左孟怒气冲冲地靠在椅背上,“我不要一个人坐车。”

司机有些为难,问白玉梁:“要不叫个穿梭机?”

白玉梁看着后座上的左孟,叹了口气,把车门拉开了,“怎么哭了?”

“我没有。”左孟扭开头,“我没哭,我才不哭。”

白玉梁拉开自己的风衣,把他裹进去,“好了,不逼你走,不哭了,好吗?”

“为什么我不能照顾你?”左孟很容易被哄好,小声问白玉梁,“你觉得我照顾不了你?”

“怎么会呢?”白玉梁笑着把他护在自己怀里,“我只是怕你生病,我感冒很快就好了。”

“我戴口罩,”左孟很有主意,“我不跟你用一个杯子喝水。”

他顾虑周全且严谨,“我不和你亲嘴儿。”

白玉梁笑得停不下来,“行,戴口罩,不用一个杯子,不亲嘴儿。”

毕竟是生病了,白玉梁早早就换了家居服,靠在床上处理一些邮件。

过了一会儿左孟拿了一个“瘦身成功”的雪花梨过来,“这个祛火。”

那个梨一看就被异常豪迈的刀法蹉跎过,四面八方全是坑。

白玉梁接在手里欣赏了一番,“崽崽自己削的?”

“厨房的阿姨教我了。”左孟腼腆地回答,“我削了好几个,这个剩下的果肉最多。”

白玉梁忍着笑,“噢,崽崽以前没有削过水果吗?”

左孟怕他嫌弃,又从身后摸出一个削得圆溜溜的梨,还很得意,“这个是阿姨削的,给你吃。你不喜欢的那个,给我吃。”

白玉梁在梨上啃了一口,“嗯,这个好甜啊,舍不得给你吃。”

他又往左孟嘴巴递,“你尝尝。”

左孟不尝尝,扭头躲开了。

“怎么了?”白玉梁挺奇怪,“这边我没咬过。”

左孟小声解释,白玉梁凑近了才听清。

“分梨,不吉利。”

白玉梁生病是机密,床头上只有季淂给拿来的一兜杂果。

左孟从里头挑出一颗梨来,安静地削。

和从前不一样了,梨衣被刀推成窄窄薄薄的一条,从果茎削到肚脐,没断。

左孟捏着湿漉漉的水果,一口一口咬着。

他慢悠悠地吃,再抬头时白玉梁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一眨不眨地把他看着。

“吃梨吗?”左孟把梨一分为二,没咬过的那一半分给白玉梁。

白玉梁撑着床坐起来,“崽崽,没事儿了,别害怕。”

左孟苍白的指节捏着两半梨,仓促地笑了一声,“我害怕什么?怕你死了吗?你别自作多情。”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梨汁抖落在地上,成了甘甜的泪滴。

白玉梁伸手搂他,吃力但是坚决,“我没事儿。”

“我说过,白玉梁。”左孟红着眼睛看他,“我说过吧?让你不要自做主张。”

“我错了。”白玉梁轻声说,要握他的手,“我错了。”

“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左孟摇头躲开他,“我说咱俩没关系了,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你堂堂的白总统,为了一个没关系的人,莫名其妙装一个打印/心脏?”

“是因为我,你才会随机到依赖程序,也是因为我,你才会冒风险生卷卷和顺顺。”白玉梁的气息不太稳,“而且左孟,我不会放过你。”

“你说了,”左孟瞪着他,“你说你要解除指令,你会放我走。”

“我说我会解除指令,但绝没说过放你走。”白玉梁说得笃定,“只要我活着,左孟,你就走不了。”

“可是你也得活着才行。”

“你的心脏,我还给你。”

不过一瞬间,左孟从床头摸起湿哒哒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上剜去。

一滴,两滴。

嫣红的液体叠在未干的梨汁上,晕成一丝丝粘稠的粉红色。

暂时不用打死我(抱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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