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韩憬躺在宿舍床上，看着赵妍馨发给她的微信名片和另附的信息。

乔姗姗，金融学院学生会副主席，风评不错，人品也挺好。

她思索一会儿，看见对床夜灯还亮着，顿时安全感爆棚，低下头编辑信息。

【white：她怎么看上李长旭的？】

【赵妍馨：好问题，你当初和他谈的时候，我也想问你。】

【white：……】

是哦。

人总有犯糊涂眼瞎的时候，否则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美女配野兽。

【赵妍馨：你加她干嘛？】

【white：没加，先留着。】

她点开Q.Q，还是白天章颜发的消息。

太久不回也不好，总归不能一直装看不见。她心一横，把裴远的微信号复制发过去，至于加不加是别人的事。

【你好，抱歉我白天没看到消息，现在发给你可以吗？】

谁知没过几秒钟，对面就发来回复：

【章颜：不用啦，老师已经把微信号用Q.Q发给我啦。】

韩憬：“？”

裴远自己主动发的？

那他白天推三阻四的是为什么？

她机械般回复：【好的。】

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后，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思绪纷乱，想不通裴远的意图。

但明天还有面试，没空想这么多，她硬生生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

韩憬面试被淘汰了。

这再正常不过，秋招竞争人数多，一个岗位才召十几个人，能通过一面二面不代表最终会被录用，如果最后淘汰，等于白费功夫，唯一的慰藉就是积累了些经验。

这家不行就下一家，应届毕业生找工作就是不断试错，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但她现在没有那么多耐心，坐地铁回学校的路上疲惫得紧闭双眼，心里像是被石头压着，总是喘不上气。

头还有点晕乎乎的。

以前时不时就和裴远厮混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依旧神清气爽，也没现在这么经不起劳累。

头发落在脸上，引起一丝瘙痒，她不耐烦地睁开眼，剥下手腕上的发绳，把头发随意扎起，没精打采地望着窗外出神。

高楼大厦飞速后退，轻轨穿梭于繁华都市。

南京真是个玄妙的城市，既慢又快，既古韵悠长，又新生勃发，像是经久不衰的文物，又像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古老明珠。

或许是因为离家近，又或许是出于生活在这片地方的松弛感，她本能地想要留在这儿，比前几年更加想。

也可能因为——

这里有眷恋的人。

她靠在椅背，疏忽的碎发落在脸颊两侧。

最近压力较大，她极度想疯狂一下，好让自己短暂忘却烦恼。

思来想去，干脆约赵妍馨出去一趟。

这么想着，她打开微信。

【white：今晚有空吗？】

【赵妍馨：有啊，你有什么安排？】

【white：我想去苏A。】

【赵妍馨：怎么，最近不开心吗？】

【white：算是吧。】

【赵妍馨：那行，老地方等你。】

-

苏A小酒馆是大学城这边出了名的清吧，大学生们闲来无事，便来小酌几杯，聊聊天玩玩酒桌游戏，增进感情，方便交友。

韩憬大一大二的时候经常来，每交一个男朋友都来一次，从来没有单独来过。

自从她和李长旭分手后便再没光顾，老板见到她激动得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聊完才觉得奇怪。

“咦，小韩，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

韩憬尴尬地笑笑：“我朋友在里面等我。”

老板明白地“噢”了一声，照例给她打五折，领她进去。

酒馆装修精致，音乐声震得耳膜鼓动，掩住嘈杂人声，免去冷场的尴尬。灯光昏黄微暗，没有灯红酒绿，给不愿社交的人罩上一层保护膜。

“酒水和小零食还是老样子？”

韩憬点头。

赵妍馨本来没打算出门，没有洗头，临时被喊出来，只能戴上鸭舌帽救急，一身oversize的配置，看上去比一身职业装的韩憬更像不良少女。

她朝韩憬眨眼：“面试顺利吗？”

韩憬摇着头叹了口气，坐下倒满一杯酒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完，拇指拭去嘴角的酒液。

赵妍馨给她续上一杯：“怎么，不高兴？谁惹着你了？”

似乎被音乐声磨去分贝，韩憬并未听清她的问题，眼睛盯着微微晃动的杯中液体，淡淡道：“你说一个人的喜欢，多久会被消耗殆尽？”

赵妍馨浅浅一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思考这种抽象的问题了？”

韩憬噘着嘴，不说话。

往日她这个表情，要是让裴远看到，百分百会把她抱起来哄，温柔得要命。

赵妍馨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心理学上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最多持续四个月，一旦超过，那就是爱，但这只适用于没有成为伴侣关系的人，有些人得到就不珍惜，有些人越来越爱，后续的发展完全取决于人性。千人千面，这人性就是最难揣摩的东西，不然怎么说，爱情是一场盛大的豪赌呢？”

有人赌上青春，换来一辈子囹圄，有人无心插柳，往后余生皆是幸福。

韩憬眉头紧皱，“要是持续了两年呢？”

赵妍馨下意识抬眼，会意一笑：“那这人估计这辈子都离不开你咯。”

“真的吗？”韩憬抬眸。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妍馨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期待。

“很可能吧，”她笑道，“人生有多少个两年，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等这么久，能遇到，就珍惜吧。”

像是在打哑谜，彼此心照不宣。差点宣之于口的那个名字，在漂浮的酒气中隐形。

赵妍馨：“都已经结课了，你……不打算去找他吗？”

“不了，”韩憬捏着酒杯，眼神有些微醺，“我有些事需要处理。”

赵妍馨疑惑：“可你不是说，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是，”韩憬答道，“可我得确保他不会因为和我在一起受到威胁才能安心，不然，我就是害了他。”

赵妍馨点点头，看破不说破。

这木头，是真爱上了。

人声嘈杂，赵妍馨听着音乐出神，视线边缘忽然闯入一个卷毛男，烫过的刘海挡住眉眼，看不清脸。

她有种直觉，这人是朝她们来的。

看着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来是谁。

她垂下眼低声说：“有个男的好像要过来。”

“来就来吧，”韩憬毫不在意，“酒吧搭讪的多了去了。”

“也是。”

一双运动鞋站定在桌边地面，韩憬脑子乱，懒得认识新面孔，赵妍馨本身想装作看不见的，但气氛一度僵硬，她便作势抬眼，酝酿出来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边。

“林嘉皓？！”

闻言，韩憬立刻回过神，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林嘉皓居高临下的挑逗目光。

林嘉皓是韩憬的第二任男朋友，谈了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为人爱装逼耍酷，实际上无才无能，没有一点本事，但长得比李长旭赏心悦目一些，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瓶。

当年还是个顺毛正直男，现在看起来说是社会人士都不为过，打扮得花里胡哨，面色却憔悴不堪，大概是被毕业论文压垮的。

林嘉皓颔首，目光锁在韩憬的脸上，寒暄：“好久不见，小憬。”

语气中全是戏谑与撩拨。

韩憬不喜欢他这么叫她，上一个这么叫的是裴远，但她并没有反感，换成林嘉皓，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没吐出来已经算不错了。

她没有理会他，低头喝酒，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用这么不给我面子吧？”林嘉皓俯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韩憬依旧低头喝酒。

赵妍馨嘴角抽搐，缓解气氛：“那个，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林嘉皓把刘海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坏笑道：“小憬，听说……你的新男朋友，是你们的金融学老师啊？”

手一抖，酒杯骤然脱落，立在桌上，韩憬否认：“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没有？”林嘉皓接近，逼得韩憬靠内退后，坐在她身边，“据说，他姓裴，是个年轻教授，对吧？”

“噢我记得，他还上过校园墙，那姿色，确实稀罕。”

“你闭嘴！”韩憬眼中燃起怒意。

赵妍馨也怔住了，脑子飞速运转。

到底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

她很少见到韩憬这么生气，但此刻插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嘉皓见韩憬沉不住气，更加傲慢：“我不仅知道你们开过房，还知道现在你和他已经分手了，大概，还不是自愿的，对吧？”

韩憬手肘撑在桌面，挡住脸。

林嘉皓靠近：“你说你何必呢，非要和老师上床，让人拿着把柄。”

赵妍馨放下手机喝道：“林嘉皓，你说话注意点！”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林嘉皓置若罔闻，“看来你是真喜欢他，你跟我提分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伤心难过，怎么样，感觉很痛苦吧？谁让你以前说甩就甩，你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现在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报应罢了。”

“当时我在校园墙上看见那个姓裴的，还以为他是多牛逼的人呢，没想到和你一样表里不一，都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货色，果真是兴趣相投啊。”

啪！

韩憬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酒杯摔倒地下，玻璃渣四溅。

她薅住林嘉皓的头发，恶狠狠道：“你给我闭嘴！谁允许你说裴远的，你再说，我他妈的把你嘴撕烂！！”

她骂得眼眶通红，四周的人被吓得频频回头看，老板闻声也赶紧跑来解围。

“怎么了怎么了，”老板帮韩憬顺气，“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林嘉皓站起身，大笑道：“哈哈哈，不允许我说他？演什么情深似海呢！”

赵妍馨拍桌而起：“你闭嘴！”

她拿纸擦拭韩憬脸上的酒和眼泪，理理她凌乱的头发，“没事，没事的。”

“是谁和我兄弟吵架了？”

两人扭头，只见李长旭搭着乔姗姗的腰，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门。

明天赶高铁！我尽量准时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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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winter/23